休息了片刻，重新把寶兒捆背上。這次小丫頭沒嚷嚷糖葫蘆了，大概是真累了，乖乖趴著。
    越往深處走，霧氣越濃，能見度低得隻能看清幾步之外。腳下的路更難分辨，好幾次他差點一腳踩進深坑，全憑那破預警的微弱提示和木棍探路才險險避開。褲腿早就濕透，沾滿了泥漿，沉甸甸、涼颼颼地貼在皮膚上，難受得要命。
    【靈犀預警：沉悶壓抑感。方位：四周彌漫。】
    是瘴氣！林閑心裏一緊，趕緊撕下兩根布條，用水囊裏最後一點水浸濕，給自己和寶兒捂住口鼻。水有股皮子味，但也顧不上了。
    “西父，憋氣……”寶兒小聲抱怨，扭了扭腦袋。
    “憋著！不然暈過去就被蟲子抬走了！”林閑糊弄她。
    霧氣帶著一股淡淡的甜腥味，即使隔著濕布條也能聞到一點。腦袋確實有點發沉。他加快腳步，想盡快穿過這片區域。
    就在他感覺有點頭暈眼花的時候，前方霧氣似乎淡了一點。腳下踩的地麵也似乎硬實了一些。他努力看去，隱約像是個微微隆起的小土丘。
    心髒猛地跳快了幾下。地圖上那個三角，好像就是在沼澤邊緣的一個小土丘旁邊！
    他拄著棍子，幾乎是踉蹌著往前衝了幾步。霧氣更淡了，能看清那確實是個光禿禿的、不大的土丘。
    然後，他停住了腳步。
    土丘腳下，似乎堆著一些亂石，看起來有點不自然。最重要的是，【靈犀預警】在這裏變得……極其微弱，幾乎消失了？
    難道……賭對了？這鬼地方真有個安全點？
    他喘著氣，驚疑不定地打量著那小土丘和周圍的亂石。看起來平平無奇。是某種天然形成的避毒地勢？還是有人工布置的痕跡？
    他捏緊了那點可憐的虛像值，猶豫著要不要開一下真瞳看看。萬一有陷阱呢？萬一是哪個老陰比釣魚呢？
    “西父，到了嗎？”寶兒感覺到他停下，小聲問。
    “不知道……希望是吧。”
    林閑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慢慢、慢慢地靠近。每一步都踩得極其小心，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雖然除了風聲和自己的心跳，幾乎聽不到別的。
    終於，他挪到了土丘腳下。那些亂石堆疊得似乎真有章法，像是故意壘起來，擋住後麵的什麽。預警依舊安靜。
    他繞到石堆側麵，伸頭往裏一看。
    裏麵似乎有個……不大的洞口？被石頭遮掩著，黑黢黢的，看不清深淺。一股比周圍更幹燥些的空氣從裏麵透出來。
    林閑的心跳得更快了。是這裏嗎？地圖上那個三角，指的是這個洞？
    他該進去嗎？
    裏麵會不會有什麽東西？蛇？妖獸？或者更糟，某個正在裏麵蹲坑的隱世老怪？
    他看著那黑乎乎的洞口，又累又餓，身上又冷又濕，能量見底，背上還有個娃。
    他咬了咬牙。
    “寶兒，抓緊了，師父要鑽狗洞了。”
    他彎下腰，用木棍先往洞裏捅了捅，沒什麽反應。然後心一橫，背著寶兒，小心翼翼地鑽了進去。
    洞口不大，剛好夠林閑背著寶兒擠進去。裏麵空間比想象中深一些，像個被遺棄的小獸穴，地麵相對幹燥，隻有些浮土，沒什麽淤泥。空氣裏那股沼澤特有的甜腥腐敗味淡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陳舊的塵土氣，還夾雜著一點淡淡的、說不清的草藥味。
    【靈犀預警】幾乎消失。
    林閑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了一丁點，但不敢完全放鬆。他把寶兒從背上解下來，小丫頭一落地就好奇地東張西望，小鼻子還吸了吸。
    “西父，這裏不臭了。”
    “噓！”林閑一把捂住她的嘴，壓低聲音，“小聲點！想把外麵的東西招進來嗎？”
    他抽出那柄生鏽的匕首，示意寶兒躲在他身後，自己則小心翼翼地往洞穴深處探了探。洞不深，幾步就到頭了，借著洞口透進來的微弱天光，能看到岩壁粗糙，角落裏堆著一些幹枯的、看不出原樣的雜草，似乎曾經是個簡陋的窩。
    沒有活物。沒有骸骨。除了那堆枯草，空蕩蕩的。
    看來賭對了？這地方確實像個臨時避難所。林閑長出了一口氣，感覺腿肚子有點發軟，一屁股坐在地上。這一路精神高度緊張，體力也快透支了。
    “安全了？”寶兒從他身後探出腦袋，小聲問。
    “暫時…吧。”林閑喘著氣，“算那畫地圖的孫子還有點良心。”
    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感受著身下幹燥的土地，簡直比躺錦緞還舒服。至少不用時刻擔心腳底下的泥什麽時候會吞人。
    但很快，現實的問題就砸了過來。天光正在迅速變暗，洞口外的霧氣似乎更濃了，幾乎看不到外麵的情況。溫度也在下降，洞裏雖然比外麵強點，但也冷颼颼的。最重要的是，餓。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在安靜的洞裏格外響亮。
    “西父，寶兒餓扁了。”小丫頭揉著肚子，眼巴巴地看著他。
    林閑翻遍了全身，找到一點點硬得能崩掉牙的肉幹碎末。水囊也徹底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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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他把那點碎末倒在寶兒手心，“慢慢含，別噎著。”
    寶兒看著手心裏那點可憐的碎末，又看看林閑空空的手，沒像往常一樣立刻塞進嘴裏，反而猶豫了一下，遞回一半：“西父也吃。”
    林閑愣了一下，心裏某個地方像是被輕輕撞了一下，有點酸，又有點暖。他推開寶兒的小手：“你吃你的，師父不餓。”
    話音剛落，他自己的肚子就很不給麵子地又叫了一聲，聲音在洞裏回蕩。
    寶兒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林閑老臉有點掛不住，強行轉移話題：“快吃，吃完幹活！想凍死在這兒嗎？”
    他掙紮著爬起來，走到洞口。霧氣彌漫，幾乎看不清幾步外的情形，但能聽到一些細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響，不知道是風吹枯草，還是別的什麽在爬行。遠處似乎還隱約傳來一聲低沉的、像是某種大型生物吸水又或者是歎息的聲音，聽得他汗毛倒豎。
    【靈犀預警：微弱不適感。方位：外部彌漫。】
    他趕緊縮回腦袋，心髒砰砰跳。這鬼地方晚上果然更嚇人。
    必須得做點準備。
    他讓寶兒待在洞裏絕對不許出來，自己則拿著匕首，幾乎是匍匐著在洞口附近摸索。他撿了一些被風吹斷的、相對幹燥的樹枝，又割了幾大片看起來厚實堅韌、不知道叫什麽名字的闊葉。
    過程心驚肉跳。每一次細微的聲響都讓他猛地停下，屏息凝神，【靈犀預警】那微弱的提示更是讓他草木皆兵，總覺得霧氣裏有什麽東西在盯著他。有次手摸到一團冰涼滑膩的東西，嚇得他差點跳起來，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塊長滿苔蘚的石頭。
    連滾帶爬地抱著“戰利品”縮回洞裏，他感覺自己後背都濕透了，分不清是冷汗還是霧水。
    “西父，你好像大老鼠哦。”寶兒看著他狼狽的樣子點評道。
    “啥？！我這是為了誰啊！”
    林閑沒好氣地回了一句，開始折騰那些樹枝和葉子。
    他用匕首把樹枝稍微削尖，費力地插進洞口的泥土裏，做成一道簡陋的柵欄，雖然估計連隻大點的野狗都攔不住，但好歹有點心理安慰。然後把那些大葉子層層疊疊地蓋在柵欄上，勉強擋住了大部分洞口，隻留下一點縫隙觀察外麵。
    洞裏頓時暗了下來，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隻有葉子縫隙裏透進來的一絲絲微弱天光，還有洞外那永無止境的、窸窸窣窣的聲響。
    冷。餓。累。還有無法驅散的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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