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沒幾個錢了。要吃飯就住不了店，要住店就沒飯吃。
    城外可不比城裏，荒山野嶺，妖獸出沒，他這點能耐，給妖獸塞牙縫都不夠。
    必須搞點錢，至少夠他們爺倆撐到下一個落腳點。
    他深吸幾口氣，壓下心裏的慌，拉著寶兒又慢慢往回摸。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屁！他現在隻覺得哪兒都不安全。但坊市人多眼雜，或許能找到點什麽臨時活計，或者……撿點漏？
    重新回到坊市邊緣，喧鬧聲撲麵而來。林閑縮在一個賣低階符籙的攤子後麵，眼睛像做賊一樣四處掃。
    修補法器？他不會。代寫書信？這世界通用文字他認不全。賣苦力？他這身板，估計沒人要。
    正愁得頭發都快白了，就聽見旁邊一陣小小的騷動。
    “怪事……剛才那光瞧見沒？”
    “啥光？眼瞎了吧你？”
    “就那邊，測靈碑那兒，好像亮了一下，晃眼睛。”
    “測靈碑哪天不亮幾下？大驚小怪。”
    林閑順著他們目光瞥過去，隻見坊市角落有個極其不起眼的小攤，攤後坐著個打瞌睡的老頭，胡子拉碴，看著比他還像鹹魚。攤子上就擺著個灰撲撲的石碑，半人高，上麵刻著些模糊的紋路。
    測靈根？這老頭？靠譜嗎？
    他正嘀咕，那老頭忽然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醒了，渾濁的眼睛懶洋洋地掃過人群，最後，竟落在他身後的寶兒身上。
    老頭眼睛似乎眯了一下，隨即又恢複那副沒睡醒的樣子，衝他們招招手，聲音沙啞：“那小娃娃，對，就是你，帶著妹妹的那個。過來過來。”
    林閑心裏一緊，下意識把寶兒又往身後藏了藏。這老頭想幹嘛？
    老頭見他不動，咧開嘴，露出幾顆發黃的牙：“怕什麽？老頭我今日心情好，免費給你家妹妹測個靈根，不要錢。”
    不要錢？林閑心跳漏了一拍。他現在對這三個字極度敏感。
    “不了不了，前輩好意心領了，我們還有事……”
    他幹笑著就想溜。免費？這世上最貴的就是免費！誰知道這老頭打什麽主意。
    “嘖，”老頭撇撇嘴，“年紀輕輕，膽子比老鼠還小。就測一下，眨眨眼的事。瞧你這窮酸樣，估計也掏不起測靈的錢吧？錯過這村可沒這店了。”
    這話戳到林閑痛處了。他確實掏不起。而且，他也確實有點好奇。寶兒天賦好像是不一般，具體到什麽程度？萬一真是絕世天才，他是不是得重新規劃一下“養老保險”的等級？
    他低頭看看寶兒。小丫頭正好奇地瞧著那灰撲撲的石碑，一點不怕生。
    “哥哥，那個石頭，亮亮的？”寶兒小聲問。
    亮？林閑眯眼仔細看，那石碑灰撲撲的，哪亮了？
    還沒等他琢磨明白，那老頭又催促：“磨蹭啥呢？測不測？不測我收攤了！”
    周圍已經有幾個閑人停下腳步看熱鬧了。
    “老李頭，又忽悠人免費測靈呢？”
    “你這破碑，十次有九次不靈光，別嚇著人家孩子。”
    老頭臉一紅，梗著脖子罵：“放屁！老子這碑準得很！是你們這群凡夫俗子沒那仙緣！”
    林閑嘴角抽了抽，更覺得不靠譜了。但架不住“免費”二字和那點該死的好奇心。
    他咬咬牙，蹲下對寶兒說：“寶兒，去，把手放那塊石頭上一下下就好，我們就走。”
    “哦。”
    寶兒乖乖點頭，邁著小短腿走過去。
    老頭嘿嘿一笑，指引著寶兒把小手按在冰涼的石碑上。
    一切如常。石碑毫無反應。
    老頭臉上的笑有點僵，嘀咕道：“咦？不應該啊……”
    林閑鬆了口氣，果然不靠譜。他趕緊上前想拉回寶兒。
    就在他手指快要碰到寶兒衣角的瞬間——
    嗡！
    那灰撲撲的石碑猛地一震！緊接著，一道刺目的、無法形容色彩的光華猛地從碑頂衝天而起，光芒之盛，瞬間壓過了坊市所有的燈火！
    那光裏，仿佛有無數細碎的金色星辰生滅，又有混沌氣流盤旋，甚至隱隱傳出若有若無的古老吟唱！
    光華持續了也許隻有一息，也許更長一點，然後猛地收斂，消失得無影無蹤。
    仿佛剛才一切都是幻覺。
    但那瞬間的異象，太驚人，太奪目了。整個坊市這一片，驟然安靜了一下。所有看到的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
    那測靈的老頭張著嘴，眼珠子瞪得溜圓，手裏的破蒲扇掉地上都沒察覺。
    林閑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了，停止跳動。他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完了！
    寶兒被那突然的光嚇了一跳，小手嗖地縮回來，扭頭撲向林閑，小臉有點發白：“哥哥！石頭燙！”
    死寂之後，是轟然的爆發！
    “剛才那是什麽？！”
    “測靈碑！是測靈碑發出的光！”
    “我的天！那是什麽靈根？怎麽可能有這種異象？！”
    “誰？是誰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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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個小女娃！那個小丫頭！”
    無數道目光，瞬間聚焦過來，灼熱、震驚、貪婪、探究，像無數根針紮在林閑身上。他一把將寶兒死死摟進懷裏，用身體擋住那些目光，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那老頭猛地回過神，一下子從攤子後麵跳起來，動作敏捷得不像個老人。他一把抓住林閑的胳膊，呼吸急促，眼睛亮得嚇人：“小子！這娃娃……這娃娃你從哪來的？她是你什麽人？”
    林閑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他攥得生疼。他腦子裏亂成一鍋粥，隻想趕緊逃離這個地方。
    “我、我妹妹！”
    他聲音發幹，想甩開老頭的手，卻發現那手像鐵鉗一樣。
    “親妹妹？”
    老頭追問，眼神銳利得像刀子。
    “關你什麽事！放開！”
    林閑急了，用力掙紮。
    周圍的人群已經開始圍攏過來，指指點點，議論聲嗡嗡作響。
    “了不得啊！這資質……”
    “怕是傳說中的天靈根吧？”
    “何止！我看像某種道體！”
    “那男的是誰？看著不像修士啊……”
    “運氣真好，撿到寶了……”
    那老頭死死盯著林閑慌張的臉，又看看他懷裏嚇得不敢抬頭的寶兒，眼神變幻了幾下，忽然壓低了聲音，語速極快：“小子，你護不住她！聽我的，跟我走！我帶你們去個安全地方！”
    林閑心裏警鈴大作！跟他走？誰知道他打的什麽算盤！
    “不！不用！我們哪也不去！”
    他猛地用力，終於掙脫了老頭的鉗製，抱著寶兒扭頭就往人少的地方擠。
    “哎！別走啊！”
    “小友留步！”
    “那娃娃……”
    身後傳來老頭的喊聲和其他人的嘈雜聲。林閑頭也不敢回，用盡力氣往外擠，心髒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他能感覺到，那些目光像黏在身上一樣，甩都甩不掉。其中有幾道，格外冰冷，充滿了算計。
    他抱著寶兒，慌不擇路地衝進另一條人流密集的街道，借著人群的掩護，拚命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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