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木長老那發自肺腑的恭敬一禮，和那瓶燙手的上品凝碧丹，把林閑徹底架在了火上。他感覺自己像是個用紙糊起來的神像，外麵看著光鮮，裏麵卻空空如也，一陣稍大點的風就能吹散架。
    虛像值隻剩可憐的48點，係統還亮著紅燈警告。這玩意兒就像他的血條，血條見底，他這“高人”立馬就得現原形。胸口那株蘊神草傳來的微弱涼意，此刻感覺就像水滴進沙漠，屁用不頂。
    他不敢再把凝碧丹帶在身上，那丹藥散發的能量波動太明顯，像個燈塔。他把它藏在了檔案室一個老鼠都不愛光顧的角落，用破布蓋了好幾層，這才稍微安心點。
    接下來的日子，林閑過得像個驚弓之鳥。每次檔案室外響起腳步聲，他都心驚肉跳，生怕是李長老又捧著什麽千古難題來“請教”，或者更糟，是玄璜老狐狸終於失去耐心要來攤牌。
    然而，預想中的麻煩並沒立刻到來。相反，一些微妙的變化悄然發生。
    首先變化的是執法堂的弟子。以前他們看林閑，多是好奇、懷疑，甚至有點看笑話的心態。現在，眼神裏多了種實實在在的敬畏。連那個叫小孫的弟子，給他送飯時，腰都比以前彎得更低幾分，說話聲音都帶著小心翼翼。
    “林師兄，您慢用。這是膳堂特意給您加的藥膳，說是……補補神。”
    小孫把食盒放下，都不敢多看林閑一眼，匆匆退了出去。
    林閑打開食盒，裏麵的飯菜明顯比之前精致了許多，還多了碗聞著就藥香濃鬱的湯。他拿起勺子攪了攪，心裏不是滋味。這待遇提升，分明是李長老那事傳開了。
    “哥哥，肉肉好香！”寶兒可不管那麽多，吃得滿嘴流油。
    林閑嚼著味道確實不錯的飯菜，卻感覺像是在嚼蠟。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這好處哪有白占的？
    更讓他不安的是，連檔案室的灰塵味都好像淡了點。不是他的錯覺，某天他一來，就發現書架和桌案明顯被簡單擦拭過，雖然依舊陳舊，但至少沒了厚厚的積灰。誰幹的？沒人承認。但林閑知道，這肯定是上麵有人發了話。
    玄璜長老那邊反而沒了動靜。不再“偶遇”，不再試探，甚至連那道時常掃過來的審視神識都消失了。但這種沉默，比直接的壓迫更讓林閑心慌。那老狐狸就像潛伏在暗處的毒蛇，不動則已，一動必然致命。
    這天下午，李青木又來了。這次他沒帶丹方，而是提了個小布袋。
    “林師侄，”李長老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態度比上次更加自然，但也更加恭敬，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敬重，“這是老夫平日練手攢下的一些下品靈石，品質尚可，放著也是閑置，師侄或許用得上。還有幾株安神靜氣的普通藥草，給寶兒丫頭泡水喝，對她有好處。”
    他把布袋放在桌上，發出靈石碰撞的輕微響聲。
    林閑眼皮一跳。送靈石？這可比送丹藥直接多了。他趕緊推辭：“李長老，這如何使得？小子無功不受祿……”
    “師侄切莫推辭！”李青木擺手，語氣誠懇，“若非師侄點撥，老夫此生恐難窺丹道更高境界。區區靈石，不足掛齒。再者，師侄潛修於此，或有不便之處，這些身外之物，或能解些許煩憂。”
    他話說得漂亮，但意思很明白：我知道您是高人，不在乎這些，但這是晚輩的一點心意，您拿著，方便點，我也好安心。
    林閑看著那袋靈石，心裏掙紮得厲害。他太缺靈石了，無論是購買物資還是嚐試轉化虛像值雖然效率低）。可收了，就等於進一步坐實了這種“供養”關係，以後李長老再來請教，他還能推脫嗎？
    最終，對資源的渴望壓倒了對未來的擔憂。林閑歎了口氣，微微頷首：“如此……多謝長老美意。”
    見林閑收下，李青木臉上笑容更盛，仿佛了卻一樁心事。他又關切地問了問寶兒的情況，閑聊幾句，這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林閑打開布袋，裏麵是幾十塊品質確實不錯的靈石，還有幾株散發著淡淡清香的藥草。他拿起一塊靈石，溫潤的觸感傳來。
    “係統，轉化這塊靈石。”
    【下品靈石一塊，可轉化虛像值0.1點。是否轉化？】
    0.1點……林閑看著那袋靈石，估算全轉化了也就能漲幾點，杯水車薪，還不如留著當錢用。他鬱悶地把靈石收好。
    雖然虛像值沒補充多少，但李長老這番舉動傳遞的信號是明確的：他，林閑，在青雲宗高層的小圈子裏，這“高人”的形象算是初步立住了，甚至有人開始主動“投資”了。
    丹霞閣，李青木的靜室內。
    玄璜長老不知何時到來，正慢悠悠地品著茶。
    “如何？”玄璜眼皮都沒抬，問道。
    李青木臉上還帶著興奮過後的紅潤，語氣篤定：“師兄，此子絕非凡俗！其對丹道之理解，已臻化境，往往於不經意間點出關鍵，直指本源！那凝碧丹的瓶頸，困擾我十年，他竟能一眼看破材料預處理之微瑕！這份眼力，這份見識，絕非尋常修士能有！甚至……不像此界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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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璜吹了吹茶沫，不置可否：“哦？不像此界手段？”
    李青木壓低了聲音：“師兄，你我皆知，上界傳承或有遺落。此子言行看似隨意，實則暗合天道至理。他指點寶兒那發力技巧，點破趙虎功法弱點，再到助我煉丹……每一次都看似巧合，卻次次切中要害！這豈是運氣能解釋的？依我看，他極可能是得了某種上古乃至上界的殘缺傳承，或是……轉世重修之人，記憶尚未完全蘇醒！”
    玄璜的手指輕輕敲著茶杯，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既如此，便更不可操之過急。若真是轉世大能或身負奇緣，用強恐生變故。且慢慢觀察，順其自然。他既留在宗內，有所求，便總會露出更多痕跡。”
    “師兄所言極是。”李青木深以為然，“我已送了些靈石藥草，略表心意。日後他若有丹道之需，我丹霞閣定當鼎力相助。結下這份善緣，於我青雲宗，或許是一場大造化！”
    玄璜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深邃的光芒。他不再多言，身形漸漸模糊，消失在靜室內。
    李青木獨自一人，回想起林閑那看似平淡卻蘊含至理的話語，臉上再次露出敬畏之色。他打定主意，定要維護好與這位“隱世高人”的關係。
    檔案室內，林閑對高層的暗中決議一無所知。
    他正頭疼地看著寶兒。小丫頭最近精力越發旺盛，大概是夥食好了，把那幾株安神藥草當零食嚼了之後，非但沒安靜，眼神反而更加亮晶晶，拆家本領直線上升。
    “哥哥，寶兒想去外麵玩！”寶兒扯著林閑的衣角，眼巴巴地望著窗外。
    林閑看著窗外偶爾走過的、眼神敬畏的弟子，心裏直歎氣。出去？他現在恨不得挖個地洞藏起來。
    “寶兒乖，外麵有壞人，我們就在屋裏玩。”林閑隻能繼續用老借口忽悠。
    “哦。”寶兒癟癟嘴，但很快又自己找到了樂子，開始試圖把那些厚重的卷宗壘高。
    林閑靠在牆上，摸著胸口緩慢恢複、依舊低得可憐的虛像值，看著無憂無慮的寶兒，再想想暗處可能存在的窺探和高層態度的轉變，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這“高人”的戲，到底要演到什麽時候？下次危機來臨，他這張虎皮，還能撐得住嗎？
    而遠在青雲宗數百裏外，一處隱秘的山寨中，一份關於“青雲宗神秘幼童與護道者”的詳細情報，被呈送到了血狼幫幫主的案頭。幫主看著情報中“實力莫測”、“疑似上界傳承”等字眼，眼中露出了貪婪的光芒。
    風暴，正在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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