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林閑就睜開了眼。守了半夜，後半夜勉強眯了一會兒，骨頭像是生了鏽，又酸又僵。他第一時間摸了摸懷裏，確認那裝著家當的儲物袋還在，又側耳聽了聽周圍的動靜，隻有風聲和寶兒均勻的呼吸。
    他輕輕活動了一下凍得有些發麻的手腳，從儲物袋裏摸出一個小玉瓶。裏麵裝著幾顆最低階的“回氣丹”，是在青雲宗時李長老看寶兒麵子給的“添頭”，對他這微末修為聊勝於無，主要是治療些輕微內傷。
    他倒出一顆米粒大小的褐色丹藥，猶豫了一下，沒舍得整顆吞。用指甲小心地刮下一點粉末，送進嘴裏。
    一股微弱的暖流在喉嚨化開，慢慢擴散到四肢，驅散了一點寒意，身上的酸痛似乎也緩解了一絲絲。效果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媽的，真是虎落平陽。”
    他心裏暗罵一句，把剩下的丹藥小心收好。這點東西，得省著用到關鍵時刻。
    寶兒也醒了，揉著眼睛坐起來，小肚子適時地發出“咕嚕”一聲。
    “哥哥，餓……”
    林閑看著手裏那小半塊最後剩下的、硬得像石頭的幹糧，歎了口氣。掰了一小半遞給寶兒，自己把更小的那塊塞進嘴裏，費力地咀嚼。
    必須想辦法搞點吃的了。光靠這點存貨，別說走出荒原，餓都能餓死。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決定繼續往東走。昨晚那個一閃而逝的光點，像根刺紮在他心裏，總得去看看。
    白天趕路，他不再像前幾天那樣隻是被動警惕。他開始有意識地集中精神，努力去“聽”，去“看”，去“感受”。
    風聲裏夾雜的細微差別，遠處草葉不正常的晃動，空氣中是否飄來異常的氣味，他甚至嚐試著主動去激發那點可憐的、屬於自身的精神力，像握緊一個虛無的拳頭，繃緊神經，去延伸自己的感知範圍。
    效果很差。大部分時間，他隻能感受到自己太陽穴因為過度集中精神而產生的微微脹痛，還有比平時更清晰的饑餓感。
    但他沒有放棄。係統是指望不上了，如果連自己這點本能都放棄，那真就離死不遠了。
    走著走著，他忽然停下腳步，拉住了正要往前跑的寶兒。
    “等等。”
    他壓低聲音，目光銳利地看向左前方一片微微晃動的草叢。不是風吹的那種均勻搖擺，而是某個點被什麽東西撥動了一下。
    他脖子後麵那點微弱的涼意，似乎也清晰了一丁點。
    “哥哥，有兔子嗎？”寶兒小聲問，眼睛發亮。
    “不知道，別出聲。”
    林閑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緊繃，手已經摸向了懷裏的一張低級符籙。雖然可能沒啥用，但捏在手裏能稍微壯壯膽。
    草叢又動了一下，一個灰黃色的、長著長耳朵的小腦袋探了出來，警惕地四下張望。
    是隻荒原兔！個頭不小，看起來肉乎乎的！
    林閑心髒砰砰跳！食物！
    他還沒想好怎麽抓，身邊的寶兒已經像個小炮彈一樣衝了出去！
    “兔子！別跑！”
    那兔子嚇得魂飛魄散，“嗖”地一下就竄了出去，速度快得隻留下一道灰影。
    寶兒邁著小短腿在後麵追，一邊追一邊喊：“站住！讓我看看你嘛！”
    林閑看得直捂臉。這能追上才有鬼了！果然，沒過幾息，那兔子就消失在了草叢深處，寶兒無功而返，小臉跑得紅撲撲，還有點小沮喪。
    “哥哥，它跑太快了……”
    “沒事，下次……下次我們想辦法。”
    林閑嘴上安慰著，心裏卻在滴血。到嘴的肉飛了！
    這個小插曲讓林閑更加意識到，光有警惕不夠，還得有獲取資源的能力。他現在就是個戰五渣，寶兒空有武力卻缺乏技巧。
    傍晚再次紮營時，他沒有立刻布置預警陷阱，而是靠坐在石頭旁，從儲物袋深處，摸出了一枚顏色暗淡、邊緣有些破損的黑色玉簡。
    這是在青雲宗時，一次“裝高人”成功後，某個想巴結他的底層弟子塞給他的，說是從某個遺跡廢墟裏撿的破爛，裏麵記錄了點殘缺的神識運用法門，沒人看得懂，當個搭頭送他了。
    以前有係統在，他根本沒把這破爛放在心上。現在，這成了他唯一可能提升自身“軟實力”的希望。
    他將玉簡貼在額頭，集中那點可憐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入。
    一股混雜、破碎的信息流湧入腦海。很多地方殘缺不全，語句佶屈聱牙，理解起來非常吃力。就像在看一本被水泡過、又被撕掉很多頁的天書。
    他耐著性子，一個字一個字地琢磨，結合自己之前被動使用精神力的經驗，試圖去理解那些關於“凝神”、“感知”、“內斂”的隻言片語。
    進展慢得像蝸牛爬。很多時候枯坐半天，腦子裏還是一團亂麻，太陽穴突突直跳。
    寶兒好奇地看著他：“哥哥，你在玩石頭嗎？”
    “不是玩，是……學習。”林閑揉著發脹的額角，有氣無力地回答。
    “學習是什麽？好吃嗎？”
    林閑：“……”
    跟這小祖宗沒法交流。
    但奇怪的是，雖然理解起來艱難，每次嚐試按照玉簡裏那些殘缺法門調動精神力後，雖然會感到疲憊，但那種疲憊過後，似乎精神會變得清明一絲絲。對周圍風吹草動的感知，好像也敏銳了那麽一丁點。
    就像一塊生鏽的磨刀石，雖然粗糙，但反複打磨之下，刀刃似乎真的會變利一點。
    這種變化極其細微，若非他刻意體會，幾乎察覺不到。但這足以讓他看到一點希望。
    擺脫係統依賴的第一步，似乎邁出去了？雖然這步子小得可憐。
    他收起玉簡，感覺精神力消耗不少，腦袋有點發空。他拿出幹糧，和寶兒分吃了最後一點。看著空癟的油紙包，胃裏因為饑餓產生的灼燒感更加清晰。
    他站起身，望向東方。夜幕開始降臨，那個方向依舊是一片沉寂的黑暗。
    路還長，肚子還餓。但至少，腦子裏的東西，好像多了一點點。
    他正準備布置預警陷阱，眼角餘光忽然瞥見，側後方很遠的地方，似乎又出現了幾個移動的黑點。比昨天看到的更清晰一些，而且移動方向，好像和他們差不多？
    是巧合，還是……
    林閑的心微微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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