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閑抱著寶兒，一口氣不知道跑了多遠，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兩條腿像是灌了鉛，肺裏火辣辣的，才敢停下來喘口氣。
    他挑了個遠離官道的荒僻小山溝，把寶兒放下，自己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心髒還在咚咚狂跳。
    “哥哥，寶兒餓。”
    寶兒揉著眼睛，小臉蹭得有點髒。
    林閑趕緊從包袱裏摸出最後一點肉幹遞給她，自己卻沒什麽胃口。他警惕地環顧四周，耳朵豎起來，捕捉著任何風吹草動。
    赤炎門的人會不會追來？那個燃燒精血跑掉的家夥，肯定回去報信了。一想到可能有個元嬰期甚至更恐怖的老怪物在後麵盯著，林閑就感覺脖子後麵涼颼颼的。
    不能停，還得走！離流雲城越遠越好！
    他強迫自己站起來，辨認了一下方向。不能去大城，目標太明顯。他記得之前翻看那本破冊子時，好像隱約提到過流雲地域邊緣有個叫“丹霞城”的地方，以出產低階丹藥和靈草聞名，修士普遍戰鬥力不強，而且勢力混雜。
    就那裏了！
    接下來的幾天，林閑帶著寶兒，專挑荒山野嶺和小路走，風餐露宿，提心吊膽。他不敢動用那最後一點虛像值，連【靈犀預警】都處於半休眠狀態，全憑自己的警惕性和……運氣。
    幸好，寶兒很乖，除了喊餓，很少哭鬧。隻是她懷裏始終抱著那塊黑磚，偶爾林閑想幫她拿一會兒，她都抱得緊緊的，仿佛那是她最寶貝的玩具。
    幾天後，一座籠罩在淡淡藥香和煙火氣中的城池輪廓，出現在視野盡頭。城門口人來人往，大多穿著樸素的修士服，背著藥簍或提著丹爐，修為普遍在築基期以下，偶爾有幾個金丹，氣息也平和內斂，不像戰鬥修士。
    丹霞城，到了。
    林閑稍微鬆了口氣，但不敢大意。他在城外找了個隱蔽處，仔細觀察了半天，確認沒有發現赤炎門服飾的人，也沒有感覺到特別的窺視，這才稍微安心。
    他牽著寶兒，低著頭，混在入城的人流中，繳納了入城費，走進了這座陌生的城池。
    街道兩旁店鋪林立，大多掛著“xx丹坊”、“xx藥閣”的牌子，空氣裏彌漫著各種草藥混合燃燒的味道，不算難聞，但有些嗆人。修士們行色匆匆，討論的多是“火候”、“成丹率”、“某味輔藥漲價了”之類的話題。
    戰鬥氛圍確實不濃。林閑心裏稍微定了定。
    但他現在麵臨一個更現實的問題——沒錢了。跑路時帶的靈石，這幾天消耗和給寶兒買吃的，已經所剩無幾。必須盡快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並且想辦法搞點錢。
    他需要信息。
    林閑咬了咬牙，意念沉入意識深處，觸及那頑固的“1”點虛像值。
    啟動【萬象錄】，掃描丹霞城基礎公共信息，重點是廉價住宿區域、勢力分布、潛在危險區域。
    指令下達的瞬間，那“1”點虛像值猛地閃爍了一下，然後……變成了一個刺眼的“0”！
    一股強烈的虛弱感和空乏感襲來，仿佛身體裏某個重要的部分被瞬間抽空。係統界麵雖然還在，但所有功能都蒙上了一層灰色，變得無法調用。
    林閑心裏咯噔一下，有點慌。這就……徹底清零了？不會有什麽副作用吧？
    幸好，【萬象錄】反饋的信息流及時湧入腦海，雖然比平時模糊和簡略很多。
    丹霞城，由丹霞宗主導，但內部派係林立，各大丹坊、藥商背後都有不同勢力支持。城內禁止大規模鬥法，執法隊由各勢力聯合組成，相對公正。
    廉價住宿區——城西，靠近地火脈分支末梢，靈氣稀薄，環境嘈雜，多為低階煉丹學徒和散修聚集地。
    危險區域——城主府、丹霞宗山門、幾大丹坊核心區域禁止闖入。城外某些特定藥園有守護妖獸。
    信息很基礎，但夠用了。
    城西！
    林閑不敢耽擱，拉著寶兒，按照信息指引，朝著城西方向走去。
    越往西走，街道越窄，路麵越髒，兩旁的建築也越來越破舊。空氣裏的藥香被一股劣質燃料和某種酸澀的味道取代。隨處可見蹲在門口處理藥材的學徒，或者為了一兩塊下品靈石爭得麵紅耳赤的散修。
    這裏的人眼神大多帶著疲憊和麻木，偶爾瞥向衣著還算整潔的林閑和粉雕玉琢的寶兒，也隻是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好奇，很快又低下頭忙自己的事。
    林閑反而更喜歡這種氛圍。沒人過多關注你，大家都為生計奔波。
    他找到了一處看起來最破舊的院落，門口掛著歪歪扭扭的“有房出租”木牌。房東是個幹瘦的老頭，煉氣期修為，正坐在門檻上打盹。
    “租房。”林閑言簡意賅。
    老頭睜開眼，渾濁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林閑和寶兒，特別是多看了寶兒懷裏的板磚兩眼，才慢悠悠開口：“一個月，五塊下品靈石，押三付一。最小那間，靠牆角，沒窗戶。”
    真黑！林閑心裏吐槽，這環境，這條件。
    但他現在沒得選。他默默數出二十塊下品靈石遞過去——這幾乎是他剩下的全部了。
    老頭接過靈石，掂量了一下，沒再多話，扔過來一把鏽跡斑斑的鑰匙：“丙字七號房。規矩懂吧？不準在房裏搞爆炸煉丹，損壞東西照價賠償，到期續租提前說。”
    林閑點點頭，拉著寶兒走進了院子。
    院子很小，擠著七八間低矮的土坯房，晾曬著各種奇奇怪怪的草藥，空氣中混雜著難以描述的氣味。幾個穿著沾滿藥漬衣服的學徒好奇地看了他們一眼，又漠不關心地低下頭，繼續搗弄手裏的藥杵或看著麵前的小丹爐。
    丙字七號房，果然又小又黑，除了一張破木板床和一個歪腿桌子，啥也沒有。地上甚至還有之前租客留下的藥渣。
    但林閑卻長長舒了一口氣。
    暫時……安全了。
    他把包袱放下，抱著寶兒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寶兒似乎也累了，靠在他懷裏，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看著懷裏熟睡的寶兒，又感受了一下空空如也的虛像值和這個新的、魚龍混雜的環境，林閑揉了揉發脹的額頭。
    赤炎門的陰影還在，係統能源耗盡，錢財所剩無幾。
    在這丹霞城，他們真的能隱藏下去，恢複元氣嗎？
    他摸了摸懷裏那本徹底沒了動靜的冊子和那枚冰冷的黑色薄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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