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丹霞城城西這個破落院子裏住了幾天，林閑感覺像過了幾年。
    虛像值依舊是零，係統界麵灰暗，讓他心裏沒著沒落的，總感覺少了層保命底牌。
    每天聽著隔壁那些煉丹學徒炸爐的悶響、爭論藥性的吵嚷，聞著各種焦糊、酸澀、甚至偶爾夾雜一絲丹香的複雜氣味，他覺得自己都快醃入味了。
    更糟的是，錢快花完了。之前剩的幾塊靈石，交了房租，買了點最基礎的吃食，已經所剩無幾。寶兒雖然不挑食，但小孩子的胃口在那擺著。
    “哥哥，肚肚餓。”
    寶兒扯著林閑的袖子，眼巴巴地看著他。她懷裏的板磚似乎都顯得沒精打采。
    林閑歎了口氣。坐吃山空不行，得想辦法搞點錢。可在這丹霞城，他一沒煉丹手藝，二沒擺攤的本錢，三不敢暴露任何可能引來注意的特長。
    “走，寶兒，哥哥帶你出去轉轉。”
    林閑想著，或許可以去城西的舊貨市場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撿點漏，或者找點零工。
    城西的舊貨市場，比他們住的院子更亂。地上鋪塊破布就是個攤位，擺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藥渣、報廢的丹爐碎片、缺頁的丹方手抄本、以及一些看不出用途的古怪物件。空氣裏彌漫著陳年藥渣和金屬鏽蝕混合的怪味。
    攤主們大多眼神精明，打量著每一個路過的人。來這裏淘貨的，也多是些衣著寒酸的散修或學徒，希望能用極低的價格淘到點有用的東西。
    林閑牽著寶兒，小心地避開地上的汙漬和擁擠的人群。他對那些所謂的“上古丹方殘頁”嗤之以鼻，這玩意兒九成九是騙傻子的。
    寶兒倒是興致勃勃，大眼睛好奇地左看右看。她對那些亮晶晶的碎片或者古怪的藥材不感興趣，反而被一些形狀奇特、看起來能“玩”的東西吸引。
    “哥哥，看那個！”寶兒突然指著角落裏一個攤位。
    那攤主是個昏昏欲睡的老頭，攤位上堆滿了各種破銅爛鐵，其中有一個黑乎乎、布滿鏽跡和泥土的小丹爐，隻有海碗大小，三足，其中一足還短了一截，爐身上沾著幹涸的泥巴，裏麵甚至長了幾根枯黃的雜草——顯然是被之前的主人當花盆用了。
    “小朋友，喜歡這個？”老頭被寶兒的聲音驚醒，抬了抬眼皮，沒什麽熱情，“五個靈珠，拿去玩吧。”靈珠是比下品靈石更小的貨幣單位。
    林閑看了一眼那破爐子，心裏直搖頭。這玩意兒扔路邊都沒人撿，當花盆都嫌漏土。
    寶兒卻鬆開了林閑的手，跑過去，伸出小手摸了摸那冰涼的、鏽跡斑斑的爐身。
    “哥哥，我們用這個烤紅薯好不好？”
    她仰起頭，大眼睛裏滿是期待。她記得以前在流雲城，林閑偷偷用小火球術給她烤過紅薯，可香了。
    林閑嘴角抽了抽。用丹爐烤紅薯？也就這丫頭想得出來。
    他本想拒絕，但看著寶兒期待的眼神，又想到她這幾天跟著自己東躲西藏，連個像樣的玩具都沒有，心裏一軟。五個靈珠，相當於半塊下品靈石，雖然肉疼，但……
    “三個靈珠。”林閑習慣性地砍價。
    老頭擺擺手，一副懶得計較的樣子：“拿走拿走。”
    林閑無奈，摸出三枚灰撲撲的靈珠遞給老頭。老頭看都沒看，揣進懷裏，繼續打盹。
    寶兒高興地把那個小丹爐抱在懷裏，爐子不大，她抱著剛好。鏽跡和泥土蹭了她一身，她也毫不在意，小臉上滿是得到新玩具的興奮。
    “烤紅薯，烤紅薯……”她嘴裏小聲念叨著。
    林閑看著寶兒開心的樣子，苦笑一下，牽起她準備離開。
    就在他轉身的刹那，也許是出於前世在古玩市場養成的習慣，也許是潛意識裏對“爐”這類東西還存有一絲煉丹師的審視，他下意識地、近乎本能地，嚐試調動【破妄真瞳】——想看看這破爐子到底破成了什麽德行。
    意念剛動，一股強烈的阻滯感和針紮般的頭痛猛地傳來！
    係統毫無反應，能量是零！
    但就在那意念觸及灰暗係統的瞬間，或許是極度渴望能量帶來的某種應激，他眼角的餘光瞥過寶兒懷裏的丹爐內壁。
    就在那一刹那，他視線模糊了一下，仿佛看到那布滿鏽跡和幹涸泥土的內壁上，似乎……閃過一絲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規律性的紋路痕跡？那紋路給他一種非常古老、非常別扭，但又隱隱透著某種和諧韻律的感覺。
    是錯覺？還是眼花了？
    林閑猛地停下腳步，心髒不受控製地多跳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氣，揉了揉刺痛的太陽穴，再次凝神看向那丹爐內壁。
    這一次，什麽都沒有。隻有鏽跡和泥土。
    剛才那一下，是虛像值耗盡導致的幻覺？還是……
    他看著寶兒懷裏那個被當做花盆、隻值三個靈珠的破爐子，又想起剛才那一閃而逝的、詭異的紋路感。
    失傳的溫養靈紋？他腦子裏冒出這個荒謬的念頭，隨即又自己否定。怎麽可能！這種爛大街的垃圾貨色……
    可是……萬一是真的呢？
    “哥哥，走呀，回去烤紅薯！”寶兒扯了扯他的袖子，打斷了他的思緒。
    林閑回過神，壓下心中的驚疑不定。
    他摸了摸懷裏僅剩的幾塊下品靈石，又看了看那個被寶兒當做寶貝的破丹爐。
    三個靈珠……賭一把？
    他拉起寶兒，不動聲色地加快腳步，朝著租住的小院走去。
    那個昏昏欲睡的老頭在他們離開後，微微睜開一條眼縫，瞥了一眼他們離去的方向，嘟囔了一句：“怪人，買個破爐子還一臉凝重……”然後又閉上了眼睛。
    而林閑不知道的是，在他嚐試強行窺探丹爐，引起係統那一絲微弱應激的同時，遠在丹霞城中心，一座氣勢恢宏的丹塔頂層，一位正在閉目養神的白發老者，眉頭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咦？剛才好像……有股很奇怪的波動？一閃就沒了……”
    老者緩緩睜開眼，神識如同水銀瀉地般掃過全城，卻再無任何發現。
    “錯覺嗎？”他搖了搖頭，重新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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