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深處那塊“動了一下”的石頭，讓林閑後半夜基本沒合眼。他攥著幾張僅有的、畫歪了的符籙，死死盯著那片黑暗，直到天光微亮，那裏再沒任何動靜。
    是看花眼了？還是那東西格外能忍？
    他不敢賭。白天他讓寶兒待在身邊，自己則小心翼翼地往山洞深處探了探。裏麵比想象中深，岔路也多，空氣帶著股陳腐的潮氣。他沒敢走太遠，隻在入口附近做了幾個簡陋的警示小機關——用細線拴著幾個空罐子。
    “哥哥，你在做什麽？”寶兒好奇地看著他忙活。
    “做個提醒鈴鐺。”林閑擦了把汗，“萬一有老鼠跑過來，我們能聽見。”
    寶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沒再多問。她似乎已經把昨天獵殺妖獸和搜刮材料的事忘了，又恢複了那副天真爛漫的樣子，蹲在洞口玩泥巴，把濕泥捏成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嘴裏還哼著不成調的歌。
    林閑看著她，心裏那點因為“教育成果”過於硬核而產生的別扭，慢慢散了。不管怎樣，寶兒平安快樂，才是最重要的。
    他拿出那對野豬獠牙和獸核，嚐試用係統【萬象錄】掃描了一下。
    【低階土岩豬獠牙，材質普通，可煉製低階法器或研磨入藥。】
    【一階土屬性獸核，能量駁雜，可用於低階陣法或喂養特定靈寵。】
    換不了幾個錢，更別提補充珍貴的虛像值了。林閑歎了口氣，把東西收好，蚊子腿也是肉。
    夜幕再次降臨。山穀裏很靜，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偶爾響起的蟲鳴。月亮很大，清冷的光輝透過藤蔓縫隙，在洞口地麵鋪上一層銀霜。
    寶兒玩累了，靠在他身邊，小腦袋枕著他的腿，仰頭看著那些漏進來的月光斑點。
    “哥哥，”她忽然小聲開口，聲音在寂靜裏顯得格外清晰，“別人的小娃娃，都有爹爹和娘親。”
    林閑正琢磨著明天是不是該冒險去山穀外探查一下，聞言身體微微一僵。
    寶兒轉過頭，大眼睛在月光下像兩汪清泉，直直望著他：“寶兒的爹爹和娘親呢？他們去哪裏了？”
    來了。
    林閑心裏咯噔一下。他一直避免觸及這個話題，寶兒也從未問起。他低頭，看著小家夥眼裏純粹的疑惑，沒有悲傷，隻是單純的好奇。
    他該怎麽回答？告訴她，你可能身世不凡，背後牽扯巨大陰謀，爹娘或許已遭遇不測？還是一個三歲孩子能理解的版本？
    他伸出手，輕輕擦掉寶兒臉頰上沾著的一點泥印，聲音放得很柔：“寶兒的爹爹和娘親啊……他們可能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比丹霞城還遠嗎？”
    “嗯，比丹霞城遠多了。”林閑望著洞外的月光，仿佛能看到遙遠的時空，“他們一定很愛很愛寶兒。也許……他們是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暫時不能來接寶兒。”
    他頓了頓，感覺到寶兒抓著他衣角的手緊了緊。
    “但是，”林閑低下頭，看著她的眼睛，語氣堅定起來，“不管他們在哪裏，現在，還有以後，哥哥都會陪著寶兒。哥哥就是寶兒的家人。”
    寶兒安靜地聽著，長長的睫毛垂下，似乎在消化這些話。過了一會兒，她重新抬起頭，臉上露出一個甜甜的、帶著點依賴的笑容：“嗯！寶兒有哥哥就夠了！”
    她滿足地往林閑懷裏蹭了蹭，繼續看月亮，好像剛才那個問題隻是隨口一問。
    林閑心裏卻遠不如表麵平靜。他知道，這個問題一旦開了頭，就不會是最後一次。寶兒在長大，她的身世之謎，就像一顆定時炸彈，遲早會爆開。
    他必須盡快變得更強，或者……找到更安全的地方。
    就在這時，他眼角餘光瞥見靠近寶兒玩泥巴的那片地麵，泥土微微拱起一點，一條色彩斑斕、指甲蓋大小的蜈蚣狀毒蟲，悄無聲息地鑽了出來，細密的足肢快速劃動，朝著林閑垂在地上的手背爬去。
    林閑的注意力還在寶兒的身世問題上，【靈犀預警】對這種微小的、並非直接針對他的惡意，反應有些遲鈍。
    毒蟲距離他的手背隻有幾寸遠。
    正在玩泥巴的寶兒，眼神瞬間變了。那不再是孩童的天真，而是一種近乎本能的銳利。她看也沒看，沾滿泥巴的小手對著那個方向憑空一捏。
    “噗。”
    一聲極其輕微的悶響。那條毒蟲所在的那一小片空間，空氣仿佛扭曲了一下，蟲子連同它周圍的幾粒石子，瞬間化為一撮極其細微的粉末，混在泥土裏，再也分辨不出來。
    寶兒收回手，繼續低頭捏她的泥巴小兔子，仿佛剛才隻是隨手拍掉了一隻蚊子。她甚至還小聲嘀咕了一句：“臭蟲子，不許咬哥哥。”
    林閑僵在原地，手背似乎還能感受到剛才那一瞬間，從寶兒方向傳來的、一閃而逝的淩厲波動。那不是靈力外放，更像是一種……對局部空間的絕對掌控？
    他看著寶兒專注玩泥巴的側影，又低頭看了看地上那撮新出現的、顏色略深的“泥土”，喉嚨有些發幹。
    這護兄本能……是不是有點太超規格了？
    他剛才甚至沒察覺到危險！如果不是寶兒……
    一股複雜的暖流衝上心頭，夾雜著後怕和難以言喻的觸動。這小祖宗，平時看著沒心沒肺，可一旦涉及到他的安全，反應快得嚇人，手段也……幹淨利落得嚇人。
    他是不是該慶幸，自己是她拚命護著的那個，而不是她對麵那個？
    林閑默默地把手縮了回來，決定以後還是離蟲子遠點。
    “哥哥，你看！”寶兒舉起一個歪歪扭扭的泥巴團，獻寶似的遞到他麵前，“像不像你？”
    林閑看著那團勉強能看出有個腦袋和身子的泥巴，違心地點頭：“像，真像。”
    他接過那個泥人，掌心傳來泥土微涼的濕潤感。月光下，寶兒笑靨如花。
    山洞外夜風依舊，蟲鳴依舊。但林閑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寶兒的身世，她覺醒的力量，還有這看似平靜的山穀裏潛藏的東西……
    他握緊了手裏的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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