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捏的那個醜泥人，被林閑放在了一塊幹燥的石頭上。他看著那泥人，又看看旁邊睡得四仰八叉、嘴角還掛著點晶瑩口水的小祖宗，心裏那點因為身世問題帶來的陰霾散了不少。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他林閑別的本事沒有，苟命和帶娃，現在算是有點心得了。
    第二天，寶兒醒來後的舉動，卻讓林閑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先去啃幹糧，而是盤腿坐在那裏，小眉頭微微蹙著，身上靈力的運轉方式，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蘊靈訣》的基礎框架還在，但裏麵好像……摻了點別的東西？
    林閑仔細感知了一下，發現寶兒靈力流轉時，偶爾會帶上一絲極其微弱的、類似之前那頭土岩豬的厚重感，又有那麽一點點赤炎門修士火係功法的灼熱，甚至還有一絲他完全陌生的、帶著銳利鋒芒的意味。
    他想起之前教導寶兒時，為了讓她理解不同屬性的特點，隨口提過幾句，也模擬過一點不同功法的運行特征。難道……
    “寶兒，你在幹嘛呢？”林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隨意。
    寶兒睜開眼，小臉上帶著點興奮：“哥哥，身體裏的小光點，自己會變樣子了！有時候像石頭一樣沉沉的，有時候又熱熱的，好玩！”
    林閑心裏咯噔一下。自己會變樣子？這可不是好玩的事情！功法運行最忌雜亂，不同屬性的靈力胡亂摻和，輕則經脈受損，重則走火入魔！
    “寶兒，聽哥哥說，”林閑蹲下身，表情嚴肅，“那些小光點，不能隨便讓它們變樣子，要按照《蘊靈訣》原來的樣子來，記得嗎？”
    “哦……”寶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重新閉上眼睛。
    可沒過多久，林閑又感覺到她身上的靈力波動開始變得複雜起來。那種感覺，不像是有意為之，更像是一種……本能。她的身體，她的“道”，在自發地吸收、模仿、融合所有接觸過的能量特征！
    這就是太初道體嗎？林閑想起人物設定裏關於寶兒體質的描述——“兼容萬法”、“道法自然”。這天賦也太逆天，也太危險了！沒有正確的引導，這簡直是在刀尖上跳舞！
    他試圖糾正，但效果甚微。寶兒似乎很難理解為什麽“好玩”的變化是不被允許的。她的靈力運行變得越來越“活潑”，也越來越……難以預測。
    幾天下來，寶兒的氣息確實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變得深厚、深邃，但那種深邃，帶著一種混亂的、不安定的感覺。林閑看得心驚肉跳，感覺自己像是在看守一個隨時可能爆炸，但外表看起來卻無比精美的煙花。
    這天下午，寶兒又一次嚐試將一絲模仿來的、帶著微弱鋒銳屬性的靈力融入主循環時，異變發生了。
    她周身平穩流轉的靈力猛地一滯，隨即像是炸開了鍋的沸水，突然變得狂暴起來！不同屬性、不同特性的靈力失去了平衡，在她小小的身體裏橫衝直撞！
    “唔……”寶兒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小臉瞬間變得煞白，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
    “寶兒！”林閑臉色大變，一個箭步衝過去。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寶兒體內那混亂暴走的能量，像是一團失控的旋風，正在衝擊著她的經脈。再這樣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破妄真瞳】，開！
    顧不上心疼那飛速下跌的虛像值，林閑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常人無法察覺的微光。世界在他眼中變得不同，能量流動清晰可見。
    他看到寶兒體內，原本應該涇渭分明或者有序融合的各色靈力絲線，此刻徹底糾纏、衝突在一起，尤其是在幾個主要的經脈節點處，能量鬱結，形成了數個危險的“旋渦”，阻礙了正常循環，並且還在不斷吸收周圍紊亂的靈力壯大自身。
    就是那裏！
    林閑沒有絲毫猶豫，立刻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自己那點微薄得可憐的築基期靈力，小心翼翼地點向寶兒後背一個能量鬱結最嚴重、也相對不那麽危險的節點。
    他的靈力如同涓涓細流，試圖匯入奔騰咆哮的大江。剛接觸的瞬間，林閑就感覺自己的神識像是被重錘砸了一下，喉頭一甜，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太狂暴了！寶兒無意識逸散出來的混亂能量，就讓他難以承受。
    不能退！
    林閑咬緊牙關，強行穩住心神，憑借【破妄真瞳】的洞察，操控著自己那縷細小的靈力，像一根繡花針，精準地刺入那個能量旋渦的薄弱處，然後輕輕一引，一挑。
    像是疏通了一個堵塞的點，那一小片區域的狂暴靈力稍微平複了一絲，順著被引導的方向，緩緩回歸主經脈。
    有效！
    林閑精神一振，顧不上擦拭額頭的冷汗和嘴角滲出的血絲，立刻將注意力轉向下一個能量鬱結點。
    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神識消耗巨大，操控自身靈力進行如此精細的操作，對他來說是極大的負擔。但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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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節點，兩個節點……
    他像個最耐心的工匠，用自己的意誌和那點微末的靈力，一點點梳理著寶兒體內狂暴的能量亂流。時間仿佛變得極其緩慢，每一秒都伴隨著巨大的風險和痛苦。
    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後一個主要的能量鬱結點被疏通，寶兒體內狂暴的靈力終於漸漸平息下來，雖然依舊混雜著不同屬性，但至少恢複了有序的流轉。
    寶兒煞白的小臉恢複了點血色，緊蹙的眉頭舒展開，呼吸也變得平穩悠長。極度的痛苦和精力消耗讓她陷入了沉睡。
    林閑這才猛地鬆懈下來，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渾身被冷汗浸透，脫力地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腦袋裏像是有一萬根針在紮，這是神識過度消耗的後遺症。
    他看了一眼係統界麵。
    【虛像值：33】
    剛才情急之下開啟【破妄真瞳】，消耗了大幾十點。心疼，但看著寶兒安然入睡的樣子，又覺得值了。
    他靠在石壁上，疲憊地閉上眼睛，心裏卻翻江倒海。
    太初道體的成長，比他想象的更恐怖，也更危險。這才隻是開始，隻是融合了一些低階的、粗糙的能量特征，就差點失控。以後呢？
    他這點修為，這點係統能量，真的能護住她嗎？
    所謂的“教導”，在寶兒這種逆天體質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他更像是一個拿著簡陋工具，試圖修理精密儀器的學徒。
    山洞裏很安靜，隻有寶兒均勻的呼吸聲。月光依舊從縫隙透入，照在寶兒熟睡的小臉上，也照在那個醜醜的泥人上。
    林閑伸出手，輕輕擦掉寶兒額頭殘留的冷汗。
    麻煩是大了點，但這是他撿來的妹妹，他認了。
    得想辦法搞點真正高級的、能穩定這種特殊體質的功法或者寶物才行。光靠《蘊靈訣》和他的野路子，遲早要出大事。
    他休息了一會兒，恢複了一點力氣，正準備也閉眼調息一下。
    “嗒。”
    一聲極其輕微的，像是小石子落地的聲音，從他布置在通往山洞深處的那個方向的警示機關處傳來。
    林閑猛地睜開眼，疲憊瞬間被警惕取代。
    那東西……又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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