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閑帶著寶兒，像兩隻警惕的土撥鼠，終於鑽出了那片仿佛沒有盡頭的山林。
    眼前豁然開朗。
    巨大的城池匍匐在平原上，城牆高聳，人來人往，喧囂聲隔著老遠就嗡嗡地傳過來。城門上方，“天元城”三個大字透著股不容置疑的厚重。
    “哥哥，好多人呀！”寶兒扯著林閑的衣角，小腦袋好奇地東張西望，眼睛裏閃著光。對她來說，人多等於熱鬧，熱鬧等於可能有好吃的。
    林閑的後頸卻有點發緊。人多，意味著麻煩多，不可控因素呈指數級上升。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裏所剩不多的靈石，心裏盤算著怎麽用最少的錢獲取最多的信息，然後找個最便宜的角落窩著。
    可剛進城，他就發現不對勁。
    城裏的人多得離譜，而且幾乎都在往同一個方向湧。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亢奮又緊張的氣息，像是一鍋即將燒開的水。
    “聽說了嗎？天衍宗最後一場複試就在今天！”
    “就在中心廣場！快走快走，去晚了占不到好位置了！”
    “不知道今年誰能被選上，那可是天衍宗啊……”
    周圍嘈雜的議論聲像無數隻小蟲子往林閑耳朵裏鑽。
    天衍宗？頂級宗門？招新複試？
    林閑的腦子“嗡”了一聲，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完犢子，撞上大型麻煩現場了！
    他立刻就想拉著寶兒原路退出這座城。可身後的人流像潮水一樣推著他們往前，根本由不得他後退。
    “哥哥，我們去看看嘛，看看嘛！”
    寶兒被周圍的氣氛感染，興奮地搖晃著他的手。那雙清澈的大眼睛裏滿是期待，讓林閑那句“不行，太危險”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裏。
    他歎了口氣。算了，來都來了……遠遠看一眼，應該……沒事吧？他努力安慰自己。
    順著人流，他們被擠到了中心廣場附近。廣場中央搭起了高大的擂台，周圍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各色衣著光鮮、氣息不凡的年輕人聚集在擂台附近，顯然都是參與複試的弟子或者背景深厚的圍觀者。
    林閑甚至能感覺到幾股隱晦而強大的氣息隱藏在人群或周圍的建築裏，像是蟄伏的猛獸。他脖子後麵的皮膚又開始微微發涼，【靈犀預警】在持續散發著低功耗的“不適感”。
    不能待在這！得撤！
    他目光一掃，看到廣場對麵有家茶館，二樓臨窗的位置似乎還能看到擂台情況，而且距離足夠遠。
    “寶兒，走，哥哥帶你去樓上喝茶，那裏看得清楚。”林閑當機立斷，拉著寶兒就鑽進了茶館，麻利地上了二樓，找了個最角落的雅間。
    “兩壺最便宜的清茶，謝謝。”林閑對跟上來的夥計說道，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夥計瞥了他一眼，沒說什麽，下去了。
    雅間用簡單的竹簾隔著，既能隱約看到樓下廣場的喧囂，又相對獨立。林閑稍微鬆了口氣，把寶兒按在離窗戶稍遠的座位上，自己則側著身子，用最小的暴露麵積觀察下方。
    擂台上的比試已經開始了。靈力碰撞的光芒，兵器交擊的脆響，還有圍觀人群一陣陣的喝彩驚呼，交織在一起。
    寶兒扒著窗戶邊緣，看得津津有味，小嘴裏還時不時發出“哇”、“哦”的驚歎。
    林閑卻看得心驚肉跳。台上那些年輕人，出手狠辣，招招奔著要害去，這哪是比試，簡直是搏命。他暗自慶幸自己找了個好位置，安全，隱蔽，完美路人視角。
    “哥哥，那個穿黃衣服的打不過那個白衣服的。”寶兒看了一會兒，突然小聲說。
    林閑一愣，仔細看去。果然，那個身著華貴黃袍，看起來像是某個皇室子弟的年輕人，在對麵那個氣質清冷、白衣飄飄的女子攻勢下，左支右絀，敗象已露。
    “寶兒怎麽看出來的？”林閑有些好奇。
    “他身上的‘光’亂亂的，腳下的‘光’也不穩。白衣服的‘光’很穩，像水一樣。”寶兒咬著手指，努力組織著語言。
    林閑明白了，這是寶兒那雙“破妄金瞳”或者說她體質自帶的能力，能看到能量流動。他心下凜然，這小丫頭的天賦真是越來越變態了。
    就在這時，擂台上的形勢驟變！
    那白衣女子似乎厭倦了纏鬥，手中長劍一抖，一道凝練無比的劍罡如同匹練般射出，瞬間破開了黃衣青年的防禦。
    “噗——”
    黃衣青年如遭重擊，口中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被那股巨大的力道直接轟飛了出去！
    而他所飛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林閑他們所在的茶館二樓！
    【靈犀預警】在這一刻從“不適”瞬間飆升到“刺痛”！林閑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腦子裏瞬間閃過無數念頭：躲開？帶著寶兒瞬移？用係統模擬氣息震懾？
    不行！都來不及！或者會暴露更多！
    電光火石之間，那黃衣青年的身影已經撞破了雅間的竹簾，帶著一股血腥氣和淩厲的勁風，直直砸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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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嘩啦——！”
    木桌被撞得粉碎，茶壺茶杯摔了一地，滾燙的茶水四濺。
    林閑在最後關頭，隻來得及一把將寶兒緊緊護在懷裏，用自己的後背硬生生承受了大部分飛濺的木屑和衝擊力。
    “唔……”他悶哼一聲，感覺後背火辣辣地疼。
    雅間裏一片狼藉。
    那黃衣青年癱在碎木屑裏，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又是幾口血咳出，顯然傷得不輕。
    樓下傳來一片驚呼和騷動。幾道強橫的神識瞬間掃了過來，鎖定了這個小小的雅間。
    林閑的心沉到了穀底。完了，完美的路人甲計劃，徹底泡湯。這他媽是無妄之災啊！
    他懷裏的寶兒探出小腦袋，看著眼前的一片混亂，又看看林閑齜牙咧嘴的表情，小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她記得哥哥的叮囑，要低調，要安全。可是，這個壞人指黃衣青年）砸壞了他們的桌子，還弄疼了哥哥！
    她的小拳頭悄悄握緊了，身上那尚未完全收斂的、屬於太初道體的磅礴靈力，因為她的情緒波動，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蕩漾開來。
    雖然極其微弱，但對於某些感知敏銳的存在來說，無異於黑暗中的一點星火。
    樓下，那位剛剛獲勝、正準備收劍的白衣女子，忽然若有所覺，清冷的目光穿透破碎的竹簾，落在了被林閑護在懷裏、隻露出半個小腦袋的寶兒身上。
    他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疑惑。
    而與此同時，茶館樓下，幾個穿著皇室服飾、氣息彪悍的護衛，已經殺氣騰騰地衝了上來，為首一人目光銳利如鷹，先是看了一眼癱倒在地的黃衣青年，隨即冰冷的目光就鎖定了雅間裏唯一的“完整”活人——林閑。
    “是你？傷了我家殿下？”護衛首領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
    林閑：“？？？”
    我他媽……林閑感覺自己比竇娥還冤。這口從天而降的黑鍋，結結實實扣他腦門上了。
    他看著眼前虎視眈眈的皇室護衛，感受著樓下那道清冷探究的目光，再低頭看看懷裏因為生氣而靈力微漾、隨時可能爆發的寶兒……
    林閑的腦子飛速運轉，冷汗差點下來。
    這局麵，怎麽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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