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你這個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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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牛看著棋盤上的棋子:“屆時,戎紋一定會問你,睚眥,既然你如此想要報仇,為何不直截了當地給囚牛和蒲牢一刀呢?”
蒲牢點點頭:“對啊,那樣不是更直接?”
囚牛:“你應該這麽回答…”
睚眥:“您還記得在我十五歲虛齡的那個蘭夜,你們是怎麽帶走我阿母的嗎?我要讓你們也嚐嚐這種生離死別,自己卻無能為力了的滋味。”
囚牛:“蒲牢,睚眥都說這些話了,你還無動於衷嗎?”
囚牛看著蒲牢:“還有什麽,比錯付真心,自以為是更難過的呢。那些你曾以為的親情,如今已是水中幻月,天邊星辰。睚眥殘酷的話語戳破了你紙糊的希望,拎著你直麵現實。你應該是萬箭穿心之痛啊!”
蒲牢點點頭。
蒲牢:“我沒想到,你這麽恨我。”
睚眥:“不止是您,靈闕的每一個人,我都恨之入骨。”
蒲牢看向睚眥,她的目光已不能用冷來形容,那是一種心已死透的悲涼。
囚牛:“不管到時候是我,還是你,我們的每一句對話,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會被戎紋反複地揣摩,我們不能讓他找到任何一絲的破綻。”
睚眥和蒲牢點點頭。
囚牛:“這一切,都隻是開始,最難的,是睚眥動手的時候。”
囚牛看向睚眥。
睚眥緊緊攥著雙手。
睚眥緊緊攥著雙手:“幹脆些吧。”
睚眥步步逼近蒲牢,伸出利爪:“是你給我,還是我自己取?”
囚牛:“你的眼淚不該用在此刻,因為你知道,哭了又有什麽用,哭了又能改變什麽,這時候,哭可是最沒用的宣泄。”
蒲牢收起情緒,眼神犀利冷淡,隻言片語裏,藏不住的厭惡:“你這樣的人,不配擁有他的龍鱗!”
睚眥:“您確定要逼我動手嗎?我可知我的利爪,能將您碎屍萬段!”
蒲牢當然知道這個平日默不吭聲的阿弟的原形是個什麽豺狼虎豹,如今他利爪敢明晃晃地伸出來,那一定是做足萬全之備。
蒲牢抱緊囚牛,嘴角一笑:“想要龍鱗,就自己來爭取!”
睚眥被激怒了,一爪下去,蒲牢根本不是對手,很快就被打趴下。
睚眥:“阿姐,我盡量不傷你!”
囚牛瞪著睚眥:“當然不行!睚眥,你的一絲猶豫或者一點手軟,都會讓我們功虧一簣。”
囚牛又看向蒲牢:“而蒲牢,你也絕不能一下就被打趴下去,你可是靈闕的二姑娘的,你的功力,你的尊嚴,你的堅韌,是沒那麽容易被打倒的!你們必須是真正的較量,戎紋才有可能會相信。”
蒲牢:“我明白。”
此刻的蒲牢,亦有一股韌勁兒。
她早就對這個人世間心知肚明,卻依然我行我素,哪怕踽踽獨行,像懸崖縫裏倔強開的花兒,爭陽光,搶地盤,管它疾風還是惡雨,姑娘我就要把花開美了。
命,這玩意,有時候是靠自己爭來的,她擺好架勢,再次發起進攻,但沒兩下,又被睚眥打趴在地。
蒲牢已經渾身是血,衣袍上,腿上,胳膊上,臉上都是睚眥的爪痕。
但她懷中的囚牛沒有一絲絲地受傷,還保持著嬰兒的酣睡。
睚眥再次逼近蒲牢:“您,都快死了,還要反抗嗎?”
蒲牢一擦嘴角的血,笑得眉眼微彎,像極了天邊那輪皎皎明月。
睚眥見蒲牢如此,停住了腳步。
“怎麽,睚眥大將軍,心軟了?”睚眥身後,戎紋的聲音再次響起。
睚眥緊握利爪,任利爪刺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他瞪大雙眼,才能控製住自己眼中的淚水不流下來;
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角落裏的蒲牢和囚牛。
睚眥:“阿兄,您這是在飛蛾撲火啊!”
囚牛:“今日,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一天,我也知道,這是我在世上最後的幾日了,本以為我會很難過,但令我吃驚的是,隻要想起,以我之命,就能換取你們的平安,我便一絲痛苦都沒有了,所以,你也不要難過。”
睚眥:“隻要火光不滅,飛蛾就不會停止,可是這一次我希望火光不滅,飛蛾也不死啊!阿兄!”
蒲牢懷中的嬰兒囚牛忽然對著蒲牢“咯咯”一笑,蒲牢立馬會意。
囚牛:“到時候,若是睚眥遲遲下不了手,咱們要幫他一下。”
囚牛緊緊拉著蒲牢的手,蒲牢淚光閃爍。
她深情地看著囚牛。
“好了,睚眥你先出去吧,夫人,你同我最後說說話。”
囚牛拍了拍身邊的椅子。
蒲牢渾身微不可察地顫栗了一下,卻穩穩地握住了囚牛伸過來的手,神情柔美,仿佛依舊是從前的二八少女等待著心上人的一句情話。
“好,蒲牢陪阿兄說說話。”
囚牛:“對不起啊夫人,本想與你鮮衣怒馬,看烈焰繁花,沒想到這些人間美好的事兒,一件都沒為你做。”
蒲牢:“神崆元王九年,我六歲,彼時阿兄尚未對西海之女蒲牢一見傾心,西海與東海也尚未結親。十二年後,囚牛阿兄為守承諾,前來西海迎娶蒲牢,這便是人間最美好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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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牛:“夫人,還是說錯了。”
蒲牢:“說錯了?”
囚牛:“真相明明是,神崆元王九年,我八歲,隻因我結識了螢火蟲中陪我用膳的西海之女,驚豔絕色恍惚如夢境中走來,數月之後,我懇請阿父將蒲牢接到不周山,以解我相思之苦。好在我們彼此愛慕,數年之後,終於可以娶你為妻,共赴人生海海。”
蒲牢依偎在囚牛胸前。
蒲牢親吻著囚牛的額頭。
隨後,她用堅定的眼神看向睚眥,大喝一聲:“你這個叛徒!”
蒲牢抱著囚牛直接準備穿過睚眥,攻擊戎紋。
就在這一瞬,睚眥有些恍惚。
囚牛:“世事如棋局,人生就像是一場對弈,我們要取勝就要有所犧牲,我們的每一步都會留下痕跡而且沒有反悔的餘地。前路有無限的可能,我們不能認輸。”
睚眥跪在囚牛麵前:“阿兄,人生為棋,我願為卒,行動雖慢,可誰曾見我後退一步?”
睚眥頓時獸性大發,快速回身,雙手擊向蒲牢龍鱗所在的喉嚨之處。
由於力量太大,利爪已穿過蒲牢,連同囚牛一同擊中。
整個地牢忽然被青光和紅光籠罩。
蒲牢慘叫一聲後,便像沒知覺的軟泥,整個身體任由睚眥掌握。
她不回應,不掙紮,注視他的目光愈發冰涼,像刀,恨不得涼進睚眥的骨子裏。
蒲牢抱著囚牛,被撞擊到了牆角,不消一刻,她的臉色慘白起來,她的手指不知動彈。
囚牛:“我知道,我的命已經即將走到盡頭了,但,你們還有活的機會。”
睚眥的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可是,阿兄,這麽做,真的值得嗎?”
囚牛笑著:“所謂值不值,就是等你走到生命盡頭,回想一生,看還有沒有什麽遺憾。我想,若能換來你們安好,我們,死而無憾。”
睚眥知道囚牛的真心實意,知道他的托付之心,也知道不能公布的秘密裏,他的無奈與苦澀。
囚牛和蒲牢,骨子裏就是這麽偉大的人,願意為著一個家族,為了至親至愛付出一切。
乃至生命。
睚眥知道,他的阿兄,阿姐,是披心相付,用情至深。
囚牛與睚眥默契地抱住對方。
蒲牢與囚牛的龍魂被捏去半空中,遊遊蕩蕩脫離肉身。
他們的龍魂懷抱在一起,最後化成一縷青紅色的煙。
不消一刻,便徹底散去。
隻有一枚紅鱗落在睚眥手上。
靖海拿走睚眥手上的紅鱗,恭恭敬敬地獻給戎紋。
戎紋嘴角一笑,揚長而去。
黑漆漆的地牢裏,安靜如墳場,隻剩下睚眥一個人站在中央。
睚眥看著牆角,方才囚牛和蒲牢待過的地方,竟一絲痕跡都沒有,仿佛從未發生過那般激戰。
他忽然大笑了起來,笑聲令人毛骨悚然。
隻有他自己知道,真正堅強的人,越是想哭反而笑得越大聲,他懷揣著痛苦和悲傷,即使如此也要帶著它們笑著前行。
聽說悲傷的人,喜歡看日落,但日出總會像刀一樣升起。
卯時,睚眥從地牢裏走出來。
從這一刻起,他便要假裝已將昨日的一切都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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