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陰兵點火,我在死城裏演雙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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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夜色如墨,殘月似鉤。
    陷城墟,這座曾屹立於北境的巨城,如今隻剩下森然的輪廓。
    斷裂的城牆在月光下投射出巨獸骸骨般的陰影,曾經繁華的街道被盤根錯節的漆黑藤蔓與滑膩的苔蘚徹底吞噬。
    空氣中,鐵鏽的腥氣與某種植物腐爛的甜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嘔的詭異氣息,鑽入鼻腔,仿佛連靈魂都要被侵蝕。
    最令人心悸的,是此地的死寂。
    絕對的死寂。
    沒有風聲,沒有蟲鳴,甚至連塵埃落地的聲音都仿佛被這片空間吞噬了。
    這裏,就是被稱作“死域”的禁地,任何踏足此地的活物,其神智與生機都會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緩慢剝離,直至化為一具行屍走肉。
    “咕咚。”遊方道人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牙齒都在打顫,他緊緊攥著手中的羅盤,那指針卻像瘋了一樣瘋狂旋轉,根本無法指向。
    “顧……顧大人……這裏……十年前就被徹底封死了,被列為‘天罰之地’。傳聞,當年那場大疫,一夜之間吞噬了全城數十萬軍民,怨氣衝天,神佛辟易,沒人能活著從裏麵走出來。”
    顧玄站在一截斷牆上,目光如鷹隼般掃過這座死城的每一個角落,神情冷峻得如同萬年不化的玄冰。
    他聞言,隻是微微點頭,聲音沒有絲毫波瀾:“正因如此,這裏才最適合演一場大戲。”
    話音未落,他翻手取出五枚與胸前鎮魔殿烙印一模一樣的銅牌。
    這些銅牌剛一出現,便貪婪地吸收著空氣中那股死寂的陰氣。
    顧玄指尖一彈,黑水池中積蓄的精純陰氣如絲線般湧出,逐一灌入銅牌之中。
    嗡——
    五枚銅牌發出低沉的蜂鳴,表麵那深邃的圖案仿佛活了過來,流淌著幽暗的光華。
    他屈指一彈,五枚銅牌精準無誤地射出,嵌入早已備好的五具陰傀體內。
    這五具陰傀,是他以秘法煉製的傀儡,此刻得了陰氣激活,關節處發出“哢哢”的脆響,竟緩緩站直了身體。
    其中一具陰傀尤為惹眼,它身形比其他四具高大一圈,身上披著殘破的甲胄,手中緊握一柄隻剩半截的斷刀。
    當陰氣灌滿全身,它空洞的眼眶中驟然燃起兩點幽紅色的火焰,那火焰中,透著一股久經沙場的悍勇與不甘。
    這,正是由最初那批戌字營亡魂為核心,吞噬了無數陰魂後進階而成的“戌字將”!
    “按計劃行事。”顧玄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威嚴,仿佛直接烙印在它們的魂火之中,“我要讓這座城……以為大軍壓境。”
    說完,他緩緩閉上雙眼。
    刹那間,他的神識通過胸前的鎮魔殿,與那五具陰傀徹底相連。
    戌字將眼中的世界,清晰地呈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這種感覺無比奇妙,仿佛他同時擁有了五個身外化身。
    在他的遙控下,由戌字將率領的“陰兵小隊”邁著整齊劃一卻又充滿死氣的步伐,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城東的一片廢棄集市。
    它們並未急於深入,而是在顧玄的精妙操控下,開始製造混亂的痕跡。
    一具陰傀故意將腳重重踩入濕滑的黑苔中,留下一個深陷的、帶著血色泥土的腳印;另一具則將手中的殘破長槍猛地折斷,丟棄在街角;戌字將更是從懷中掏出一把早已準備好的、鏽跡斑斑的軍牌,隨意地散落在廢墟瓦礫之間。
    每一個細節,都在無聲地訴說著一個故事:一支軍隊曾在東門遭遇伏擊,倉皇敗退。
    夜色漸深,子時將至。
    城南,一座相對完好的了望塔頂端,顧玄盤膝而坐,如同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雕塑。
    下方不遠處,遊方道人按照吩咐,哆哆嗦嗦地點燃了一堆篝火。
    跳躍的火焰在這死寂的城中,如同黑夜裏的一盞明燈,是如此的突兀,如此的……充滿誘惑。
    這是陽謀,一個赤裸裸的誘餌。
    果然,子時剛過,平地陰風驟起,吹得那堆篝火忽明忽暗。
    四周的廢屋中,傳來了令人牙酸的拖拽與摩擦聲。
    緊接著,一道道佝僂的黑影,從陰影裏、從地縫中、從倒塌的房屋下,緩緩爬了出來。
    數十道,上百道!
    他們皆是昔日守城的將士,如今已徹底屍變。
    身上的鎧甲早已殘破不堪,露出下麵幹癟腐朽的皮肉,空洞的眼眶裏,燃燒著兩團幽藍色的鬼火,充滿了對生者的憎恨與渴望。
    “來了……”遊方道人臉色慘白,幾乎要癱倒在地。
    屍群發現了篝火,發現了那活人的氣息,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嘶吼,本能地便要撲殺過來。
    然而,就在它們即將靠近營地百丈範圍時,所有屍變的將士竟詭異地同時停下了腳步!
    它們僵硬地扭轉頭顱,齊刷刷地望向城東方向,幽藍的鬼火劇烈跳動,似乎在聆聽著什麽。
    那裏,戌字將正率領著四具陰傀,列成一個小小的軍陣,邁著沉重而整齊的步伐,緩緩前行。
    它們口中,同時發出低沉而統一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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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門失守!列陣迎敵!”
    一聲聲嘶吼,雖然隻有五個聲音,卻在這死域之中不斷回蕩、疊加,竟形成了一種類似集體執念的共振力場,狠狠敲擊在每一頭屍變將士的殘魂之上!
    瞬間,屍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
    一部分舊卒被這深植於靈魂的軍令本能地喚醒,竟真的放棄了眼前的活人誘餌,轉身朝著城東方向狂奔而去,似乎要去支援“友軍”。
    而另一部分,則依舊被活人的血肉氣息所吸引,在原地徘徊不定,口中發出迷茫的嘶吼。
    “就是現在!”
    顧玄雙目驟然睜開,精光一閃!
    他的目標,並非那些普通屍卒,而是一頭明顯比其他屍體更強壯、鎧甲也更完整的“鬼校尉”!
    鎮魔殿的力量被他催動到極致,一股無形的、絕對的威壓從天而降,瞬間鎖定了那頭鬼校尉!
    “吼!”鬼校尉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它咆哮著反抗,幽藍的鬼火暴漲,竟口吐人言,聲音沙啞而破碎:“爾等……亦是戌字營袍澤?為何……為何自相殘殺!”
    然而,在鎮魔殿的絕對壓製下,一切反抗都是徒勞。
    那鬼校尉的魂火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強行從腐朽的軀殼中抽出,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了顧玄的眉心。
    識海中,黑水池劇烈翻騰,泛起一圈圈漣漪。一行冰冷的文字浮現:
    【解鎖新能力:殘魂共鳴。
    可短暫竊取並模擬同源執念體的記憶片段與氣息,擾亂敵方心智,或偽裝自身。】
    “來得正好!”顧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他幾乎在瞬間就明白了這能力的用法,立刻反向利用,將那鬼校尉關於“奉主帥令”的記憶片段,粗暴地注入戌字將的魂體之中!
    城東,戌字將的動作猛地一頓,隨即,它一步躍上一座殘破的城樓,高舉斷刀,模仿著那鬼校尉的聲線與姿態,發出了更為清晰、更具威嚴的怒吼:
    “奉主帥令,清剿叛卒!所有戌字營將士聽令,拒不歸隊迎敵者,皆視為投敵,格殺勿論!”
    此言一出,如同一記重錘,徹底擊碎了屍群最後的猶豫。
    “叛卒!”
    “投敵!”
    那些本就混亂的屍變將士,殘存的軍人執念被徹底激活並扭曲。
    它們將徘徊在篝火附近的同類,當成了“抗令不遵的叛徒”,揮舞著殘破的兵刃,瘋狂地撲了上去!
    一時間,刀劍相擊,骨骼碎裂之聲不絕於耳。
    一場由死人組成的內戰,在這座死城的廢墟中,慘烈地上演。
    了望塔下,遊方道人看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嚇得魂飛魄散,他指著下方自相殘殺的屍群,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你……你……你竟然在指揮死人打內戰?”
    “我從不指揮死人。”顧玄的聲音從塔頂幽幽傳來,冰冷而淡漠,“我隻是,利用了他們的執念而已。”
    混戰正酣,一切盡在掌控。
    然而,就在此時,顧玄眉頭猛地一皺,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通過共享視野,他發現戌字將的動作出現了一絲極其輕微的遲滯,它眼中的幽紅光芒也開始忽明忽暗,仿佛信號受到了幹擾。
    怎麽回事?
    顧玄迅速回溯戌字將的視野,將畫麵定格在它遲滯的那一刻。
    他看到了戌字將的腳下——它正踩著一塊半埋在泥土裏的青石板。
    而那石板之上,赫然刻著一道繁複而古老的符文烙印。
    那烙印的紋路,那流轉的幽光,竟與他胸前鎮魔殿銅牌上的圖案,同出一源!
    顧玄心頭猛地一震!
    這不是偶然的遺跡!這是坐標!是鎮魔殿的初始坐標標記之一!
    就在他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異變陡生!
    轟隆隆——
    整座陷城墟的地下,傳來一陣沉悶如巨獸心跳的震動。
    無數龜裂的石板縫隙中,絲絲縷縷的黑霧爭先恐後地滲透出來。
    這些黑霧比夜色更深沉,帶著一種源自遠古的蒼涼與不祥,它們在城池的中央上空匯聚,緩緩凝聚成一道高達數十丈的模糊人形。
    那人形沒有五官,隻有一個輪廓,它緩緩抬起手臂,指向城南顧玄所在的了望塔方位。
    一道沙啞、幹澀,仿佛由無數亡魂哀嚎摩擦而成的低語,響徹在顧玄的靈魂深處:
    “……鑰……匙……來……了……”
    了望塔上,狂風大作,顧玄的衣袍被吹得獵獵作響。
    他緩緩站起身,握緊了胸前那枚微微發燙的銅牌,漆黑的瞳孔中倒映著那頂天立地的黑霧巨人,嘴角卻逸出一聲冰冷的低語:
    “我不是鑰匙……”
    “我是鎖匠。”
    與此同時,在陷城墟最中心,那片徹底塌陷、深不見底的祭壇遺址之下,黑暗的最深處,一顆被無數鎖鏈和符文纏繞的、如同山嶽般巨大的眼球狀晶體,它緊閉了萬年的眼瞼,悄然……睜開了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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