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崽子們,開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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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舟破開冥河的死寂濃霧,船身摩擦著河岸的淤泥,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響。顧玄盤坐在船首,周身的殺意已然內斂,如一柄藏入鞘中的絕世凶刀。他指尖輕輕摩挲著那枚布滿裂痕的青銅麵具,正是從那具詭異的溺屍口中奪回之物。麵具的觸感冰冷刺骨,仿佛還殘留著冥河的陰寒。
就在此時,他識海深處的鎮魔殿廢墟,那座孤零零的青銅殿宇陡然發出一陣低沉的嗡鳴!
“警示:因果錨點持續擾動——南荒方向,三十七處妖氣同源爆發,血巷外圍已出現大規模獸群啃噬城牆跡象。”
冰冷的意念流淌而過,顧玄的眸光驟然一凝,銳利如鷹,猛地抬頭望向東南方的夜空!隻見那片天穹之下,本應是墨色的雲層,此刻竟被映照得赤紅如血,仿佛有一座巨大的血肉熔爐正在地平線下燃燒。在那不詳的紅光籠罩中,無數細小的黑影在遠方一道模糊的城牆輪廓上瘋狂跳躍、攀爬、撕咬,即便相隔百裏,那股混雜著暴虐與饑渴的嘶吼聲,依舊穿透虛空,刺入耳膜。
“大人!顧玄大人!”
一聲沙啞而絕望的嘶喊從岸邊傳來。顧玄收回目光,一步踏下白骨舟。隻見石疙瘩,這個曾經的悍匪頭子,此刻渾身浴血,帶著一群斷角殘肢的部下,狼狽不堪地跪倒在地。他的臉上寫滿了驚恐與不解,嗓音因力竭而嘶啞:“獍群!那些獍獸全都瘋了!昨夜還隻是幾十頭在荒野上零散遊蕩,今天一早……今天一早就像潮水一樣,成千上萬地湧了過來!”
他指著遠方那片血色天空,嘴唇哆嗦著:“它們不是在攻城……大人,它們不像是在攻城,倒像是在……在‘築巢’!”
顧玄沒有理會他的驚惶,徑直向前走去。腳下的泥土不再是堅實的觸感,反而變得黏膩濕滑,每一步踩下,都會滲出腥臭的暗紅色黏液,如同踩在腐爛的血肉之上。他腳步一頓,蹲下身,伸手抓起一把濕泥。泥土入手陰冷,而在他的指縫之間,幾根比牛毛略粗的細小骨刺竟在微微蠕動,散發出一種奇異的腥甜氣味。
“巢腺素。”顧玄低語,這正是獍獸在確定領地,準備繁衍築巢時才會大量分泌的物質。如此高濃度的巢腺素,意味著此地已被那獍群之王視作了絕對的巢穴核心。
就在這時,跟在石疙瘩身後的獸奴阿叱,那個半人半獸的少年,身體突然劇烈地抽搐起來,猛地跪倒在地。他那對毛茸茸的耳朵不受控製地高速抖動,如同接收到某種人類無法聽聞的恐怖音波,雙眼翻白,口中喃喃自語:“王……它們在叫……它們的王……要醒了……”
“嘿,有意思。”
一個蒼老而戲謔的聲音響起。拄著一根白骨手杖的瘟醫駱駝一瘸一拐地走來,他那隻永遠暴露在外的鼻子湊在空氣中用力嗅了嗅,仿佛在品鑒什麽絕世佳釀。片刻後,他咧開嘴,露出一口被藥草熏得焦黃的牙齒:“好家夥,好重的魂蝕味兒。這獍王不是自然進化出來的,是被人硬生生用‘蛻智膏’給灌出來的!”
他用手杖篤了篤地麵,眼神裏帶著一絲病態的興奮:“聖境的殘方啊!能強行逼迫野獸開啟靈智,讓它擁有不亞於人類的狡詐和統率力。但唯一的代價,就是它必須不斷吞噬同類的血肉魂魄,才能維持清醒,否則就會被暴漲的智慧撐爆腦袋,瘋癲至死!”
被人灌出來的……吞噬同類……一道電光在顧玄腦中閃過。他瞬間將所有線索串聯了起來。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故意製造一場聲勢浩大的獸潮,攪亂整個南荒的局勢,目的就是為了拖住他的腳步,讓他無暇分心去追查那個“假顧玄”的下落和冥河深處的秘密!
當夜,殘破的營地中篝火搖曳,將人們臉上疲憊與恐懼的影子拉得老長。顧玄無視了周圍的喧囂,自顧自地從懷中取出三份泛黃的殘頁。這正是他從阿叱懷中救下那個瀕死的巫族後裔時,順手得到的回報——【精魄源液】的配方。
他走到營地一處廢墟角落,指尖劃破,一滴蘊含著巫神之力的暗金色血液滴落在地。隨即,他將那三份源液殘頁投入血滴之中,口中開始低聲默念起一道晦澀古老的咒音,那正是鎮魔殿中青銅柵欄上的靈體,日夜反複呢喃的幾個音節:
“以血為壤,以怨為肥,以痛為引。”
咒音落下的瞬間,大地並未如預想般在正午陽光下才生出異變,而是提前開始了劇烈的震顫!
“吼——!”
營地周圍,五頭在白天戰鬥中被獍群重創、已然奄奄一息的異獸——一頭甲片翻卷的穿山甲妖、一隻翅膀折斷的鐵喙鷹、一頭脊骨碎裂的裂地蜥、一匹被開膛破肚的雙頭狼,以及一頭被母獸拋棄、瑟瑟發抖的獍幼崽——同時發出一聲悲鳴,被一股無形的大力從各自的角落硬生生拖拽而來,墜入顧玄麵前那片被巫血浸染的土地!
刹那間,黑土翻湧如沸水!一根根粗壯的青銅柵欄猙獰地從地下鑽出,彼此交錯,迅速圍成了一方三丈見方的血腥牢籠。牢籠上空,空氣扭曲,四個半透明的古樸大字緩緩浮現——【育獸園·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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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原本狂暴不休的獍群攻勢,詭異地驟停了。潮水般的獸群向兩側退開,留出一條通道。一頭體型比同類龐大近三倍、背脊上生長著一排猙獰骨刺的巨型獍獸,邁著沉穩而充滿壓迫感的步伐,緩緩步入戰場中央。它那雙眼睛不再是野獸的渾濁,而是閃爍著詭異的青色幽光,薄唇開合,竟口吐人言,聲音雄渾而霸道:
“吾,即是新王。此地,歸我族所有。”
高崖之上,顧玄衣袂在夜風中獵獵作響,他冷眼俯視著下方那頭不可一世的獍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忽然抬手,指尖一道微不可查的魂光激射而出!那並非什麽強大的攻擊魂術,而是一枚記憶碎片——正是此前他從冥河那具“假顧玄”溺屍身上剝離出的殘片。此刻,他巧妙地在其中混入了一絲屬於自己的獨特氣息,偽造成一道“被同源之人背叛後,臨終前發出的惡毒詛咒”的幻象。
魂光如電,瞬間沒入獍王的眉心。正沉浸在君臨天下快感中的獍王,身軀猛然一震!它的腦海中,一幅畫麵轟然炸開:一個與崖頂那人氣息極為相似的身影,獰笑著將一管滾燙的“蛻智膏”灌入它的喉嚨,那劇痛與智慧被撕裂的感覺,是它永恒的噩夢!
被“背叛”的記憶引爆了它因“蛻智膏”而極不穩定的神誌,暴怒的咆哮聲震徹四野!它那雙青色的眸子瞬間被血絲充滿,竟不顧一切地放棄了對整個戰場的掌控,率領著最精銳的百餘頭親衛,如一道黑色的利箭,直撲崖頂的顧玄!
顧玄嘴角的笑意更濃:“誘餌吞了,現在,該收網了。”
就在獍王那布滿獠牙的巨口即將觸及崖頂的瞬間,它腳下的大地,轟然塌陷!育獸園,啟動反向牽引!一股無可抗拒的恐怖吸力自下方的青銅牢籠中爆發,獍王連同它的親衛,根本來不及反應,便如下餃子般被盡數扯入那片三丈見方的血腥地獄!
“吼!嗷!嘶!”
牢籠之內,早已等待多時的五頭異獸齊聲嘶吼!它們的身軀在【精魄源液】的催化下,早已脫胎換骨,體內的源液在此刻徹底沸騰,身軀竟再度暴漲三倍,變得猙獰而狂暴!
顧玄立於牢籠邊緣,神色漠然,心念一動,催動識海中的鎮魔殿,降下一絲浩瀚威壓,死死將那頭暴怒的獍王壓製在圈中。六獸同籠,一場最原始、最血腥的廝殺瞬間爆發!
獍王不愧是被催生出的王者,即便被偷襲,依舊凶悍絕倫。它接連將那頭雙頭狼和裂地蜥撕成碎片,大口吞噬其血肉魂魄。然而,就在它撲向那頭同樣被魔化的獍幼崽,準備清理門戶時,異變陡生!
那頭魔化獍幽藍的雙眼中,猛然閃過一道微弱的金紋!下一刻,獍王發出一聲淒厲到極點的慘嚎!它體內無數神經仿佛被燒紅的鐵絲穿過,劇痛讓它瞬間癲狂失控。正是顧玄在煉化那獍幼崽時,提前埋入其體內的一根【穿心棘絲線】,此刻以魔化獍為媒介,徹底引爆!
短暫的失控,便是致命的破綻。穿山甲妖、鐵喙鷹以及剩下的兩頭異獸抓住機會,瘋狂地撲了上去。最終,在絕望的嘶吼中,不可一世的獍王,竟被它眼中的“祭品”們活活分食殆盡。
血場之中,隻剩下那頭額上裂開一道詭異符印的魔化獍,獨步於血泊之上。
拂曉,天光乍現。失去了王的獍群發出一陣陣哀鳴,如退潮般潰散而去。育獸園內,新生的小魔獍昂首發出一聲與它體型完全不符的嘹亮長嘯。它身後,那四頭幸存的異獸竟齊齊匍匐在地,瑟瑟發抖,形成了一種前所未見的“獸階序列”。
顧玄緩步走入園中,無視了滿地的血腥,徑直走到獍王殘破的顱骨前。他伸手一探,精準地從中取出一枚晶瑩剔透、仿佛由液態月光凝結而成的菱形晶核——【腦髓核】。此物一出,竟與他袖中那三份【精魄源液】的殘頁產生了奇妙的共鳴。核心材料,到手了。
他將腦髓核小心地封入一隻玉匣,低聲自語:“第一批種子,有了。”
而就在他轉身準備離去之際,育獸園的深處,那青銅柵欄的虛影再次浮現,這一次,那靈體的聲音比以往清晰了一分,帶著一絲貪婪的渴望:“喂養……擴張……等待……更多……祭品……”
顧玄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隻是背對著那片血腥的牢籠,淡淡地回應了一句。
“不急,好戲才剛開始。”
旭日東升,金光刺破血色,為這場慘烈的獸潮畫上句點。顧玄將玉匣收入袖中,目光越過下方開始騷動、收拾殘局的幸存者,投向了更遠、更深邃的南方。這場被強行催生的鬧劇已經落幕,而真正的好戲,他必須親自去揭開帷幕。他的身影沒有絲毫停留,一步踏出,便已在百丈之外,隻留下一地狼藉和劫後餘生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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