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誰在給野狗發號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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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當時是這麽想的:血巷危機已經結束,或者至少得到了控製。
    但現在沒時間休息。
    我帶著魔化的獍和阿叱,徑直前往那座古老的祭壇,也就是獍的巢穴。
    我一踏入那個洞穴,空氣中就彌漫著濃濃的神秘氣息,而第一個線索就像一拳打在我臉上:一個裝著“蛻……智……膏”藥劑的半滿瓶子。
    瘟醫駱駝的判斷證實了我的懷疑。
    這是一種禁藥,是當年“偽神造體計劃”的遺留物。
    該死。
    看來獸潮隻是冰山一角。
    接著,阿叱突然尖叫起來。
    他對野獸和笛子很敏感。
    瞬間就有了關聯:一個幻象,一段記憶。
    我需要看看,弄明白。
    我用一截脊椎骨、雷角真血和“萬法池”挖掘出一段記憶。
    那個幻象……令人不寒而栗。
    一個蒙麵人在雪山上吹奏著那邪惡的笛子,空氣中彌漫著死亡的氣息,還有一名熄燈堂官員的屍體。
    那個烙印……秤星烙印。
    一切都對上了。
    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行動,是“假顧玄”派係的陰謀,是一個牽製手段,是一個削弱我的陰謀。
    他們用了一個替身和從南荒偷來的一些遺物。
    一切都是為了擾亂和阻止我。
    他們了解鎮魔殿,了解我的過去。
    這可不行。
    我下達了命令。
    石疙瘩和幸存者們將重建血巷,組建“守夜營”,而阿叱留下來聽令。
    “我要讓南荒的每一寸土地都成為我的耳目。”我不能再措手不及了,每多了解一層情況,我的優勢就多一分。
    我不能讓他們掌控世界的走向!
    然後,向北。
    白骨舟。
    亡靈的低語。
    白骨舟記得那笛子的聲音。
    有個擺渡人。
    以前也有人試過。
    一個想法在我心中萌芽,我必須做好準備。
    我喂給獍王腦髓核。
    育獸園有了反應。
    它給予了饋贈。
    一顆血紅色的果實。
    裏麵……是坐標。
    其中一個指向倒懸殿。
    一切都是相互關聯的,這絕非巧合。
    但就在地圖出現時,一個新的威脅出現了。
    獍躁動起來,朝著北方狂吠。
    接著,一隻死去的鷹重新組裝起來,露出了金屬骨架。
    魂工術、機械傀儡……來自更高的境界?
    這是一場新的、危險的遊戲,局勢迅速升級。
    繞道而行。
    鑄靈坊。
    一個創造生命的地方。
    黎明時分,青銅爐還暖著。
    上麵寫著:“凡造命者,必被命所噬。”
    然後……鏡子。
    又出現了一隻黑色的獍,幾乎和我創造的那隻一模一樣,額頭上也有一道裂痕。
    它在觀察,在模仿。
    它們在學習。
    我成了獵物,而獵手們在研究我。
    似乎有人也在模仿我……可惜他們學得不像。
    狩獵結束了。是時候建造牢籠了。
    血巷的風,終於帶上了死寂後的安寧,腥味卻愈發濃重。
    幸存的殘民們沒有哭嚎,他們麻木地拖拽著殘缺的屍骸,無論是人的,還是獸的,都一同投入衝天的烈焰之中。
    火焰是最好的淨化,骨灰混著泥土,將被築成一道新的防線,一道用死亡和絕望澆築的牆。
    然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或者說終結者——顧玄,卻早已消失在血巷的盡頭。
    獍群巢穴,一處深藏於地下溶洞的古老祭壇,陰冷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雜了血腥與草藥的詭異芬芳。
    顧玄的身影如鬼魅般穿行在嶙峋的鍾乳石之間,那頭額生裂痕的魔化獍緊隨其後,猩紅的瞳孔在黑暗中閃爍著暴戾與臣服。
    阿叱則像個受驚的影子,亦步亦趨。
    洞穴的盡頭豁然開朗,一座巨大的石質祭壇矗立在中央。
    四周的石壁上,刻滿了無數扭曲狂亂的圖騰,仿佛是瘋癲者用指甲硬生生抓撓出的噩夢。
    祭壇之上,除了凝固的暗色血跡,隻剩下一個翻倒的石瓶,半瓶墨綠色的粘稠藥劑從中淌出,散發著那股奇異的芬芳。
    一個布滿汙漬的標簽尚且黏在瓶身上,依稀能辨認出三個古篆字:“蛻……智……膏”。
    隨行的瘟醫駱駝,那個總是佝僂著身子、仿佛隨時會散架的老人,此刻卻猛地湊上前,渾濁的眼球幾乎要貼在標簽上。
    隻看了一眼,他的臉色便瞬間煞白如紙,幹枯的手指劇烈顫抖起來。
    “不……這不是配方……”他的聲音嘶啞得像是破舊的風箱,“這是批號!三十年前,‘北冥藥窟’流出的那一批禁藥!據說……據說全數投入了那個被嚴令禁止的‘偽神造體計劃’!”
    偽神造體計劃!
    顧玄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
    這個名字,他曾在鎮魔殿最深處的某本孤寂古籍中見過一筆帶過。
    那是一個瘋狂到極致的計劃,旨在尋找最完美的凡人之軀,通過藥物和秘法改造,使其能承載一絲剝離下的神明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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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功者,一步登天,化身行走於世的“偽神”。
    而失敗者……古籍上的描述隻有一個詞——瘋魔。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啊——!”
    阿叱突然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吼,猛地跪倒在地,雙手死死捂住耳朵,指甲瘋狂地抓撓著自己的頭皮,仿佛要將什麽東西從腦子裏挖出來。
    他渾身劇烈顫抖,嘴裏發出意義不明的低頻嗚咽,像一頭瀕死的幼獸。
    顧玄眼神一凜,剛要上前,阿叱的顫抖卻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起頭,滿是血絲的雙
    “我……我聽見了!”他語無倫次地嘶喊著,“它們……那些獍獸不是自己想造反!是有東西在吹……在吹一種笛子!就像……就像牧羊人趕著羊群衝下懸崖!”
    魂笛!
    兩個字瞬間在顧玄腦海中炸開。
    他沒有絲毫遲疑,翻手間,一截慘白如玉、布滿細密裂紋的獸骨出現在掌心。
    那是他從鎮魔殿封存的無數戰利品中,取出的一截上代獍王的脊椎骨!
    他一步踏入識海中的鎮魔殿,來到那口翻湧著金色雷光的“萬法池”前,毫不猶豫地將一滴珍貴無比的雷角真血滴在脊椎骨上。
    “嗡——!”
    真血融入的刹那,整截脊椎骨爆發出刺目的光芒,一股磅礴的殘魂記憶被強行激發、剝離!
    一幅幅破碎的畫麵在萬法池上空飛速流轉、重組。
    畫麵最終定格。
    那是一座高聳入雲的雪山之巔,山峰的倒影清晰地映在一片冰湖之上。
    一名身材高瘦、以黑布蒙麵的男子,正靜靜地立於湖邊。
    他的手中,持著一根由不知名生物腿骨製成的長笛,正對著空曠的天地無聲吹奏。
    詭異的是,明明聽不見任何聲音,但整個畫麵卻充滿了令人靈魂戰栗的無形律動。
    在他的腳下,堆積著一座由各種妖獸頭顱組成的小山,猙獰的、哀嚎的、不甘的表情凝固其上。
    而在那頭顱之山的頂端,赫然躺著一具僵硬的屍體!
    屍體身上穿著的,正是鎮魔殿外圍勢力“熄燈堂”特有的黑底紅紋服飾!
    就在這時,那蒙麵人仿佛察覺到了什麽,緩緩轉過身。
    在他轉身的一刹那,寬大的袖口微微滑落,一角奇特的紋飾烙印在他的手腕內側,一閃而過——
    那是一架微型的天平,天平的兩端,各托著一顆星辰!
    秤星烙印!南荒鬼市最高掌權者獨有的身份標識!
    萬法池前的顧玄,身影凝固如雕塑。
    良久,他眼中的所有波瀾盡數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他終於明白了。
    血巷的獸潮,熄燈堂的覆滅,所有的一切,根本不是什麽偶然的災難,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牽製戰術!
    那個隱藏在幕後的“假顧玄”勢力,一邊用那個與他一模一樣的替身在北方製造混亂,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一邊卻借用聖境遺物“魂笛”,在南荒掀起滔天動蕩。
    他們雙管齊下,目的隻有一個——將他死死地拖在南荒,阻止他回歸北境的權力中心!
    更可怕的是,對方不僅對他過往的行蹤了如指掌,甚至連鎮魔殿麾下勢力的分布都一清二楚。
    他們,可能已經滲透,甚至掌握了鎮魔殿的部分秘密!
    這已經不是一場簡單的奪權之爭,而是一張早已布下、要將他徹底絞殺的大網!
    “石疙瘩。”顧玄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通過神念直接傳達到了正在血巷指揮的副手耳中,“帶殘部回防血巷,以新築的骨灰牆為基,重建防線。收攏所有流民,無論老弱婦孺,編為‘守夜營’,戰時為兵,平日為民。”
    命令下達,他又轉向驚魂未定的阿叱,眼神銳利如刀:“你,留下。教那些新兵如何辨識獸語,如何通過野獸的異常行為提前預警。我要南荒的每一寸土地,都長出我的眼睛和耳朵!”
    當夜,一艘通體由白骨打造的幽靈小舟,無聲無息地駛離了南荒的海岸,向著茫茫北海破浪而去。
    舟上,隻有顧玄一人。
    “那笛聲……”一直沉默的白骨舟靈,那張在船首浮現的模糊人臉,突然開口,聲音空洞而悠遠,“我也聽過。很久以前,大概是二十年前,有一個自稱要去尋仙的擺渡人,就是在夜裏被這種聲音引下了船,再也沒有回來。後來,有人在冥涎江底,發現了他被啃食幹淨的骨頭。”
    顧玄眯起雙眼,指尖在船舷上輕輕敲擊:“所以,想借外力一步登天,當這個‘擺渡人’的,不止一個。”
    他心中念頭一動,將那枚從魔化獍體內取出的獍王腦髓核,投入了識海鎮魔殿的“育獸園”中。
    那片漆黑如墨的土壤,仿佛擁有生命一般,瞬間將髓核吞噬。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
    在髓核消失的地方,一根纖細的血色藤蔓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並在頂端結出了一顆拳頭大小、宛如心髒般搏動不休的血色果實。
    育獸園的青銅柵欄上,那張古老的臉龐緩緩浮現,發出低語:“饋贈已收,回饋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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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玄伸手,意念化形,將那顆血色果實摘下。
    輕輕剖開,果肉之中沒有汁液,而是如一副沙盤般,緩緩浮現出一幅微縮的立體地圖。
    地圖上,清晰地標注著三個閃爍著紅光的隱秘坐標。
    其中之一,正指向他此行的目的地,“倒懸殿”的外圍,一片被列為禁地的區域!
    就在顧玄將地圖牢記於心的瞬間,船艙裏那頭被他帶來的魔化獍,突然毫無征兆地躁動起來,對著正北方的黑暗虛空,發出了充滿威脅與不安的狂吠!
    幾乎是同一時間,顧玄的識海猛地一震!
    鎮魔殿傳來一股強烈的異常反饋——育獸園的角落裏,一頭早已死去多時、作為標本收藏的鐵喙鷹屍體,竟然開始自行重組!
    它脫落的羽毛下,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一節節泛著金屬冷光的精密骨架結構!
    “遠程喚醒……機械式傀儡生命。”顧玄眼神一寒,瞬間切斷了那頭鐵喙鷹與外界的無形連接,冷聲道,“手段,已經很接近傳說中的‘魂工術’了。”
    這種將靈魂與機械結合的詭異技術,絕不該是這片荒蕪之地該有的東西!
    這極有可能是來自某個更高層次界麵的滲透!
    他立刻在腦海中調整了航線。
    原定的“倒懸殿”,必須去,但不是現在。
    他決定臨時繞道,先去探訪一處早已廢棄的“鑄靈坊”遺址。
    那裏,曾是上古藥師們煉製“活器”的地方,或許,能找到對抗這種詭異入侵的線索。
    破曉時分,白骨舟在一片焦黑的廢墟前靠岸。
    岸邊,一座巨大的銅爐早已倒塌,爐口朝天,仿佛在無聲地控訴著什麽。
    詭異的是,時隔千年,那爐心深處,竟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弱熱流。
    顧玄下船,踏上這片死寂的土地。
    他在厚厚的灰燼中仔細探查,很快,指尖觸碰到一塊堅硬的物體。
    他拂去灰塵,掘出一塊殘缺的石碑。
    碑上,隻剩半句被歲月侵蝕的銘文:“凡造命者,必被命所噬。”
    正當他沉思這句讖言般的警示時,一股被窺視的感覺讓他猛地抬頭。
    遠處,一座高聳的沙丘之頂,一隻通體漆黑的獍獸緩緩現身。
    它沐浴在初升的晨曦中,身形矯健而充滿壓迫感。
    最讓顧玄瞳孔一縮的是,那頭獍獸的額頭上,竟然也有一道一模一樣的血色裂痕!
    它沒有進攻,沒有咆哮,隻是用那雙同樣冰冷、卻少了臣服,多了幾分審視的猩紅眼眸,靜靜地注視著顧玄。
    片刻之後,它轉過身,四蹄發力,如一道黑色的閃電,消失在漫天風沙之中。
    顧玄握緊了藏在袖中的穿心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低聲自語:
    “看來,有人也在學我……可惜,學不像。”
    他收回目光,望向廣闊無垠的南方天際,那裏是他剛剛離開的血巷,也是他布下第一顆棋子的地方。
    風沙卷起他的衣袍,獵獵作響。
    這場狩獵,已經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獵物們開始模仿獵人,妄圖反客為主。
    那麽,也是時候該收緊網口,讓他們看清楚,誰才是真正的執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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