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你怕的不是鬼,是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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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雷光並非稍縱即逝,而是如一道永恒的傷疤,烙印在蒼穹之上。
    緊接著,以葬旗嶺為中心,方圓千裏的大地開始劇烈震顫,仿佛一頭沉睡了萬古的巨獸正在地底蘇醒,發出不甘的咆哮。
    葬旗嶺的山體,肉眼可見地開裂,一道道深不見底的漆黑裂縫如蛛網般蔓延。
    自那裂縫中,噴薄出縷縷比濃墨更陰寒的黑色霧氣。
    霧氣所過之處,草木瞬間枯萎,岩石風化成沙。
    一名躲閃不及的鎮魔殿衛士被霧氣邊緣輕輕擦過,他那張年輕力壯的臉龐竟在三息之內布滿皺紋,血肉幹癟,生機斷絕,化作一具枯槁的屍骸,仿佛被瞬間抽走了一百年的壽元。
    “退!”顧玄的聲音如冰刃劃過,他身形一閃,已立於葬旗嶺上空,俯瞰著這片正在化為死亡絕域的土地。
    他的身後,鎮魔殿的虛影若隱若現,垂下萬道幽光,勉強將那恐怖的黑霧阻隔在外。
    隨著地脈的持續震蕩,表層的土石被盡數震碎、剝離,一幅驚心動魄的景象暴露在顧玄眼前。
    葬旗嶺的地下,乃至整個南荒邊陲的地底深處,竟埋藏著一張巨大無朋的青銅網格!
    這網格縱橫交錯,其上篆刻著密密麻麻、早已失傳的上古符文,宛如一座倒扣在地下的無邊牢籠。
    而在每一個網格的交匯節點,都矗立著一麵殘破不堪的無字黑旗,旗幟雖已腐朽,卻依然散發著不屈的守護意誌——這,正是葬旗老人窮盡一生所守護的東西!
    他守的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座鎮壓著整個世界的……監獄!
    “噗通”一聲,一直跟在顧玄身後的啞女桃枝,雙膝一軟,重重跪倒在地。
    她無視了那能吞噬生機的黑霧,伸出顫抖的小手,輕輕觸摸著裸露出來的青銅網格。
    刹那間,她那隻被魂火淬煉過的右眼,金光暴漲,熾烈得仿佛要將整片夜空點燃!
    她小小的身軀劇烈顫抖,喉嚨裏發出不似人聲的、古老而沙啞的音節,一字一頓,仿佛用盡了畢生力氣:
    “山……海……非……世……乃是……牢!”
    “天……道……非……則……實為……鎖!”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右眼中的金光驟然炸裂,化為無數細碎的光點消散,整個人向後一仰,徹底昏死過去。
    顧玄揮手將桃枝卷入鎮魔殿的庇護中,目光卻死死鎖定在那張巨大的青銅網上。
    牢?
    鎖?
    這荒誕的言語,卻與他心中最深的猜測不謀而合。
    “青蘅!”他心念急轉,對著鎮魔殿頂的鏡麵沉聲喝道。
    殿頂的映天鏡上,裂痕密布,青蘅的虛影浮現,已淡薄得如同一縷青煙,隨時可能消散。
    她沒有回應,而是拚盡最後的力量,將所有殘存的靈識全部灌注於鏡麵之上。
    那本應映照萬物的鏡湖,此刻卻未顯現葬旗嶺的景象,而是猛然拉高,視角穿透了雲層,穿透了罡風,穿透了世界的界壁!
    一幅足以令任何仙神都為之崩潰的畫麵,在鏡中呈現。
    顧玄所處的整個南荒,不,是整個山海大荒世界,根本不是一片完整的大陸!
    它隻是一塊漂浮在無盡虛空中的、殘破的囚籠碎片!
    在這塊碎片的周圍,還環繞著無數個大小不一、結構相似的“碎片世界”,每一個碎片的邊緣,都閃爍著冰冷的銘文——“北溟獄場”、“西荒飼域”、“東極獵苑”……
    而在更高、更遙遠的維度,在那片連光都無法觸及的混沌雲端之上,隱約可見幾道無法用言語形容其偉岸、其恐怖的龐大身影,正漠然端坐。
    他們手中,似乎握著無形的、由法則編織而成的牧鞭,以一種看待圈中牲畜的眼神,俯視著下方所有的“碎片世界”。
    “我們……我們不是修真者……”青蘅的聲音帶著絕望的顫音,在顧玄的識海中最後一次響起,“我們……是被……被圈養的牲畜……”
    話音未落,“哢嚓”一聲脆響,映天鏡的鏡麵徹底幹涸,所有光華盡數斂去,變得如同一塊普通的石頭。
    青蘅的虛影,也隨之化作點點熒光,徹底消散。
    就在此刻,一道撕裂長空的破風聲驟然響起!
    一名身披雷紋黑甲、氣息狂暴如遠古雷獸的昂藏大漢,自虛空中一步踏出,精準地落在顧玄麵前,單膝跪地,聲如洪鍾:“雷澤塢主雷守,參見殿主!夜曦大人……已成功脫離上界監視!”
    顧玄瞳孔微縮。
    雷守,是夜曦留在南荒的舊部,百年前被仇家冰封於極北冰原,竟在此刻脫困歸來!
    雷守抬起頭,眼神複雜地看著顧玄,繼續道:“大人命我帶回一句話——‘焚天祭未盡,真正的祭品,才剛剛開始’。”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枚繚繞著徹骨寒氣的冰晶,雙手奉上。
    “大人還將此物交予屬下,說殿主您……一定用得上。”
    顧玄接過冰晶,神念探入。一段塵封的記憶洪流轟然炸開!
    畫麵中,千年前,那位初代鎮魔使並非如傳說中那般挑戰天道失敗,而是主動點燃了焚天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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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目的,竟是想以整個山海界為燃料,燒穿那層無形的界壁,衝出這個“牧場”!
    然而,他的反抗引來了“牧場主”的注意,一道自天外降下的無上意誌,將他連同他的計劃徹底鎮壓。
    他的靈魂被撕裂成兩半,一半化作規則烙印,封印於鎮魔殿內,成了那個試圖鳩占鵲巢的“影子皇帝”;另一半則被打散,分別鎮壓在象征世界根基的九尊上古巨鼎之下!
    原來如此。
    從初代開始,鎮魔殿的存在,就是一個謊言包裹著另一個謊言的巨大陷阱。
    所謂的鎮魔,所謂的守護,都不過是“牧場主”為“祭品”準備的華麗牢房。
    而他顧玄,就是被選中的,最新一任的“祭品”。
    夜曦、初代、還有那些看不見的“牧場主”,都在等他,等他積蓄足夠的力量,然後作為那場未盡的“焚天祭”的最終燃料。
    良久的死寂後,顧玄忽然發出一聲低沉而冰冷的笑。
    “所以,你們都想讓我當祭品?”
    他眼中沒有恐懼,沒有絕望,隻有一股燃盡一切的瘋狂與決然。
    “也好。”
    他轉身,一步跨回鎮魔殿。
    殿內,因青蘅消散而死寂的映天鏡,被他一把抓起。
    他沒有絲毫猶豫,徑直來到殿堂深處那剛剛解鎖的“萬法池”旁。
    池中並非池水,而是流淌著由無數法則符文構成的液態光華。
    顧玄將映天鏡投入池中,同時以自己的心頭血為引,在池邊刻下封印法陣。
    “以我為主,聚靈養魂。”他冷冷道,“青蘅,我準你沉睡,但不準你死。”
    做完這一切,他目光落在了萬法池核心的一個塵封已久的功能之上:【跨界錨定】。
    一行冰冷的提示文字在他腦海中浮現:
    【啟動跨界錨死,需消耗一名完整的幽境靈魂作為坐標引導,以撕裂牧場壁壘。】
    幽境靈魂?
    顧玄麵無表情,從懷中取出了那枚鏽跡斑斑的銅牌——拾骨人老薑的遺物。
    老薑的殘魂,一直被他溫養在這枚銅牌中,早已在鎮魔殿的滋養下,勉強恢複到了幽境的強度。
    他曾想過為老薑重塑肉身,但現在,他有了更好的選擇。
    “老薑,你引我入門,我帶你……去看一個真正的、全新的世界。”
    他沒有絲毫猶豫,將那枚銅牌,狠狠投入了萬法池中!
    嗡——
    整個萬法池瞬間沸騰!
    老薑的幽境靈魂在投入的刹那便被法則光液徹底分解,化作一股純粹到極致的空間道標。
    池水中央,一個拳頭大小的黑色漩渦憑空出現,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擴張,最終化為一條深不見底、通往未知世界的幽暗通道!
    當夜,鎮魔殿之巔。
    顧玄召集了雷守等所有僅存的親信。
    他看了一眼懷中仍在昏睡的桃枝,聲音竟難得地帶上了一絲柔和:“閉上眼,別看。”
    隨後,他猛然轉身,手持那根融合了石疙瘩忠魂的斷槍,麵向葬旗嶺的方向,麵向那片被黑霧籠罩的虛空,朗聲宣告,聲震九霄:
    “你說我是神龕裏注定被獻祭的泥塑?好啊——”
    他嘴角的笑意,森然而狂烈。
    “那我就做個第一個砸了自家神廟的瘋子!”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縱身一躍,如一道逆流而上的黑色閃電,決然地投入了那條幽暗的跨界通道!
    在他身後,整座囊括萬法的鎮魔殿轟然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龐大的虛影,緊隨著他,一同沒入那深邃的黑暗之中。
    殿外那十八尊猙獰的石雕獸首,仿佛在這一刻活了過來,最後一次麵向這片山海大荒,發出無聲而震撼萬裏的咆哮!
    南荒三十六域,無數正在與詭物廝殺的強者、正在巨城中苟延殘喘的凡人,都在這一刻心有所感,駭然抬頭。
    他們看到,南方的天穹之上,群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粗暴地撥亂,一道橫貫天際的漆黑裂痕,緩緩張開,又在數息之後悄然閉合,仿佛什麽也未曾發生。
    通道的盡頭,是一片死寂的灰白色荒原。
    天空之上,沒有太陽,而是懸掛著整整十二輪散發著慘白光暈的巨大月亮。
    顧玄落地,腳下的沙礫堅硬如鐵。
    他深吸一口氣,此處的靈氣稀薄得可憐,卻帶著一股濃鬱的、仿佛鮮血與鋼鐵混合的腥味。
    他的目光,投向了遠方。
    在地平線的盡頭,赫然矗立著一座與鎮魔殿風格極為相似,卻更加古老、更加破敗的巨大黑色建築。
    建築前的石碑上,用一種扭曲的上古文字,雕刻著三個大字:
    北溟獄。
    顧玄還未有任何動作,一個他無比熟悉的、帶著嘲弄意味的低語聲,毫無征兆地在他耳邊響起。
    但這一次,聲音並非來自外界,也非來自識海。
    而是從他自己的喉嚨裏,一字一句,清晰地吐露出來:
    “歡迎來到……牧場。”
    “我的……下一個……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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