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老子的殿,自己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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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十二輪慘白的月亮,如同十二隻俯瞰死牢的巨眼,冷漠地懸掛在南荒的天穹裂痕之上。
    它們的光輝並非照耀,而是浸染,將整個大地都塗上了一層病態的霜白。
    這詭異的天象持續了整整三日。
    三日之內,南荒大地震動,人心惶惶。
    一種名為“月影病”的怪疾,如同瘟疫般在各個部族和流民營地中蔓延開來。
    凡是夜間曾抬頭凝望過那十二輪死月之人,無論修為高低,皆會在沉睡中陷入一種無法被喚醒的夢魘。
    他們的身體冰冷,呼吸微弱,臉上卻帶著一種詭異的安詳。
    而在他們的夢境裏,所有人都在重複著同一個動作——伸出手,向前推,仿佛在推一扇看不見的、沉重無比的大門。
    鎮魔司的巡吏司傾巢而出,柳十三娘親自帶隊,以雷霆手段查封了十餘處趁機作亂的地下密教據點。
    這些邪教徒將十二死月視為神跡,鼓動信徒擁抱“永眠之門”。
    在繳獲的殘破典籍中,柳十三娘發現了一段令人不寒而栗的記載:
    “北溟之主無相,無形無質,居無麵之城,食命而不啖肉,飲運而不啜血。門開之時,萬靈入夢,皆為獻祭之薪柴。”
    柳十三娘將這份情報呈給顧玄時,後者正一動不動地站在鎮魔殿正廳,凝視著那片沸騰的黑水。
    水麵之下,那座倒影之城的輪廓已是纖毫畢現。
    宏偉的城門洞開著,門後是深不見底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與希望。
    但真正讓顧玄瞳孔緊縮的,是城牆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孤零零的背影。
    那人影與他身形有七分相似,同樣是一身玄色長袍,就那麽靜靜地站著,背對著他,仿佛已經站了千百年。
    “殿主,”柳十三娘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月影病’仍在擴散,長此以往,不出十日,南荒將成一片死地!我們必須想辦法毀掉那座祭壇,切斷源頭!”
    顧玄沒有回頭,聲音平靜得可怕:“晚了。祭壇隻是鑰匙,門已經開了。”
    就在此時,一道沙啞的聲音從殿外傳來,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直接響徹在葬旗嶺上空。
    “點燈的是你們,現在想吹滅,可沒那麽容易。”
    顧玄身形一閃,出現在殿外山崖上。
    隻見百丈之外的另一座孤峰之巔,寒鴉客謝無衣悄然佇立,黑袍在山風中獵獵作響。
    他那雙沒有瞳孔的眼睛,正直直地“看”著天穹上的十二輪死月。
    他沒有進攻,甚至沒有流露出絲毫敵意。
    “我族所焚,並非神明。”謝無衣的聲音裏透著一股徹骨的疲憊與嘲弄,“而是這扇門後的‘飼主’。我們失敗了,沒能毀掉鑰匙,反而讓它被激活了。”
    顧玄冷冷地看著他:“所以,你來做什麽?看我如何收拾你的爛攤子?”
    “我是來告訴你,”謝無衣緩緩搖頭,“這扇門,必須關上。我曾試圖摧毀一切與‘北溟’有關的禁忌之物,如今看來,那是癡心妄想。現在,或許隻有你這個真正的‘執劍人’,才有能力重新封印它。”
    執劍人……
    這兩個字再次從對方口中說出,讓顧玄心中一動。
    立場雖是死敵,但在“必須關門”這一點上,他們竟詭異地達成了共識。
    “我憑什麽信你?”
    “你無需信我。”謝無衣慘然一笑,“你隻需看著南荒萬民,看著你那座殿堂的變化,你就會知道,我們麵對的是同一個‘東西’。要麽關上門,我們繼續做生死仇敵。要麽……大家一起成為它的食糧。”
    話音未落,謝無衣的身影便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風中。
    顧玄沉默地站了片刻,隨即轉身,一步踏回鎮魔殿。
    他沒有絲毫猶豫,徑直走向殿堂深處的“萬法池”。
    池水翻湧,倒映著諸天星辰,這是鎮魔殿的能量核心。
    “啟動鎮魔殿,終極權限。”顧玄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警告:檢測到未授權的外部坐標持續入侵,源頭:北溟獄。
    是否啟動‘界壁隔離’協議?】
    一行冰冷的血色文字在顧玄眼前浮現。
    這就是謝無衣所說的“飼主”嗎?連鎮魔殿都將其判定為“入侵”。
    “是。”
    顧玄吐出這個字的瞬間,整個鎮魔殿轟然劇震!
    環繞在大殿四周的十八座猙獰獸首,雙眼齊齊睜開,射出刺目的血光!
    殿堂的外牆之上,無數早已黯淡的巨大符文逐一亮起,構成一座繁複到極致的封禁大陣!
    嗡——!
    一股無形的、隔絕萬物的力量驟然升起,仿佛一柄無形的神剪,要強行剪斷鎮魔殿與那“北溟獄”之間的詭異共鳴!
    然而,這一舉動,卻像是捅了馬蜂窩!
    “不——!!”
    一聲尖利到極致的嘶吼,猛地從殿堂最深處,從那些被鎮壓的囚徒殘念中爆發出來!
    那聲音充滿了瘋狂與不甘:“你不能關!你懂什麽!那是唯一的出路!是逃離這個牢籠的唯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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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聲音,顧玄並不陌生,正是那道曾引誘他,在他腦海中低語的神秘意識!
    可就在這瘋狂的怒吼響起的同一刻,另一個截然不同的聲音,卻從那片沸騰的黑水中悠悠響起。
    那聲音古老、平靜,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歎息。
    “終於……有人願意關上它了。”
    是那個站在城牆上的背影!是那黑水城影!
    兩股截然不同的意識,在顧玄的腦海中,在整個鎮魔殿內,展開了激烈的交鋒!
    囚徒的殘念瘋狂咆哮:“我是千年前第一個覺醒者!是我引導你走到今天這一步!你以為這殿堂是什麽?是武器!是讓你打破一切的武器!不開門,我們都得死在這裏!”
    黑水城影的聲音卻愈發清晰,帶著一種悲憫:“你錯了。你隻是一個僥幸竊取了‘守門人’身份的逃奴。真正的鎮魔使,是守護邊界之人,而非打破它的人。”
    顧玄腦中仿佛有億萬道雷霆同時炸開!
    逃奴……守門人……
    他閉上雙眼,任由那兩股意識在識海中衝撞,無數破碎的畫麵和信息紛至遝來。
    他終於明白了。
    鎮魔殿,從來就不是什麽單純的殺戮武器或升級係統。
    它是一座“界門守禦裝置”!
    是這個殘破世界最後的防線!
    而它的曆代宿主,都因為無法抵禦那份“煉化萬物為己用”的誘惑,最終迷失在力量的膨脹中,從“守護者”墮落為了想要打開界門、反噬上界的“開鎖者”!
    而他顧玄,是無數歲月以來,第一個在門開之後,選擇“關門”的宿主!
    “老子的殿,老子說了算!”
    顧玄猛然睜開雙眼,眼中再無一絲迷茫,隻剩下冰冷刺骨的決意!
    他一把抓過懸掛在殿中的英靈槍,那是英靈將·石疙瘩最後殘魂所寄之物!
    沒有絲毫猶豫,他將那閃爍著微弱光芒的槍尖,狠狠插入了萬法池的核心!
    “以我之名,敕令英靈!”
    “發動【反煉化】——逆轉程序!”
    他要做的,不是去對抗那浩瀚的北溟獄,而是將那把被激活的“鑰匙”——那股已經湧入此界的北溟源力,一點點抽離、煉化、封存回鎮魔殿中!
    “啊啊啊——!”
    劇痛瞬間傳遍全身!
    顧玄仰天發出一聲壓抑的嘶吼,七竅之中,緩緩滲出鮮血。
    那股精純而冰冷的北溟源力,仿佛無數根鋼針,在他經脈中瘋狂穿刺!
    他左臂之上,那枚代表著宿主身份的古老符文再次浮現,閃爍不定,仿佛隨時都會崩潰。
    萬法池的池水劇烈翻滾,石疙瘩那忠誠的殘魂化作一道道金色絲線,纏繞住北溟源力,強行將其拖入煉化核心!
    “不——!愚蠢!你會毀了我們所有人!”囚徒的殘念發出最後的詛咒。
    而那黑水城影的背影,卻在倒影之城中,緩緩對著顧玄的方向,微微躬身。
    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後一絲幽藍色的光芒被萬法池徹底吞噬,顧玄已渾身是血,搖搖欲墜。
    眼前的黑水終於停止了沸騰,水麵下那座倒影之城的宏偉大門,伴隨著一陣悠遠蒼涼的巨響,緩緩閉合。
    城牆上的那個背影,也隨之變得模糊,隻留下一句最後的話語,在顧玄心底響起:
    “下次開門時,請記得——你是守門人,不是祭品。”
    三日後。
    天穹裂痕愈合,十二死月消散,南荒的“月影病”患者們陸續從夢魘中醒來。
    葬旗嶺最高處,顧玄迎風而立。
    他攤開手掌,掌心躺著一枚從謝無衣遺留之地找到的“葬瞳”指環。
    他屈指一彈,指環落入腳下熊熊燃燒的熔爐之中。
    他親手鍛造,將其熔成了一塊沒有任何紋飾的玄鐵令牌。
    “柳十三娘。”
    “屬下在。”柳十三娘單膝跪地。
    “傳令下去。”顧玄將那枚尚帶著餘溫的令牌拋給她,“今後,鎮魔司,隻認此令。”
    “遵命!”
    是夜,顧玄在煥然一新的鎮魔殿正廳靜坐。
    忽然,一行全新的金色文字,在他眼前悄然浮現:
    【檢測到宿主完成‘守門人’意誌認證……】
    【解鎖隱藏功能:【界錨校準】。】
    顧玄緩緩睜開眼,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堂,望向無盡的虛空。
    “你說我是下一個獵物?”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我就先去——宰了放牧的。”
    然而,他嘴角的笑意尚未完全散去,便猛地一僵。
    顧玄低頭望去,隻見自己的腳下,那片本該在“關門”之後徹底恢複平靜的正廳地麵,不知何時,又開始滲出絲絲縷縷的黑水。
    隻是這一次,那水中倒映的,不再是宏偉的無麵之城,而是一雙……巨大到無法形容的,冰冷眼眸。
    自那夜封鑰之後,鎮魔殿正廳的黑水非但未退,反而以一種更加詭異的方式,開始了新的演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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