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你養我?老子燒了你的供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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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魔殿內,萬籟俱寂。
    那座微型神國投影靜靜懸浮,散發著亙古的死寂,仿佛一座宇宙的墓碑。
    顧玄盤膝坐在神國之前,雙目緊閉,但他的識海卻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那段從歸無衣殘魂中剝離出的記憶,如同一根毒刺,死死紮在他神魂最深處,反複回放。
    月色如血,孤墳般的石碑,以及那個跪在碑前,孤絕而又決然的身影。
    夜曦。
    她伸出纖纖玉指,逼出殷紅的本命精血,在冰冷的石碑上,一筆一劃,艱難地刻下“顧玄”二字。
    那神情,混合著無盡的疲憊、無法言說的決絕,以及一絲被藏得極深、幾乎微不可察的……溫柔。
    “這一次……換我來養你。”
    這句輕語,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在他腦海中轟然炸響。
    “哢嚓。”
    顧玄緊握的雙拳發出骨節錯位的脆響,鋒利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
    可這痛,卻壓不住心底湧起的那股陌生而悚人的情緒。
    不是憤怒,不是被算計的暴怒。
    是恐懼。
    一種源自骨髓,讓他渾身冰冷的恐懼。
    他從屍山血海中爬出,在黑暗森林裏與詭物搏命,他早已習慣了背叛、殺戮與孤身一人的冰冷。
    他無懼任何強大的敵人,不怕任何陰險的算計,因為那一切都在他可以理解、可以摧毀的範疇之內。
    可夜曦的行為,超出了他的認知。
    那不是交易,不是利用,而是一種他無法償還、也不願接受的“贈予”。
    一種甘願違背天道,背棄血脈,隻為替他續命的瘋狂。
    這是一種比任何鎖鏈都更沉重的枷鎖!
    “幽冥,”他聲音沙啞,對著空無一人的大殿低聲開口,“她說的‘養’,究竟是什麽意思?”
    這個問題,似乎觸及了某種禁忌。
    連一向活躍的幽冥鼎靈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殿內隻剩下顧玄愈發沉重的呼吸聲。
    良久,一道蒼老而晦澀的意念才緩緩傳來,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凝重。
    “飼主……也會被反飼。”
    一句話,如同驚雷,讓顧玄驟然睜眼!
    他眼中的迷茫與恐懼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燃盡一切的瘋狂與冰寒!
    飼主?反飼?
    好一個夜曦!好一個“換我來養你”!
    他不需要被任何人“飼養”!他的命,隻能由他自己掌控!
    “嗡——!”
    顧玄左手背上,那枚代表第九權限的“淵瞳”烙印猛然睜開,一道幽光直射入歸無衣那被鎮壓的殘魂之中。
    【命書感知】能力,催動到極致!
    既然歸無衣是“刻碑使者”,那他就是追溯這背後因果的最佳路標!
    以歸無衣的殘魂為引,鎮魔殿的力量反向追溯,刹那間,無數被“歸命筆”標記過的人的命運軌跡,如同一張張破碎的星圖,在顧玄的識海中轟然展開!
    他很快發現了其中的詭異之處。
    那些接受了“歸命”,在石碑前被剝奪生命的人,他們的氣運軌跡仿佛被一把無形的利刃齊齊斬斷,幹淨利落,再無後續。
    而那些中途反悔,拒絕“解脫”的人,他們的命運軌跡卻變得無比扭曲,雖然逃過了一時,但無一例外,都在三日之內暴斃!
    他們的死狀,與被歸無衣刻碑而死截然不同。
    他們並非壽元耗盡,而是像被某種看不見的存在隔空吸食,精、氣、神、乃至魂魄都被抽幹,化作一具具空洞的皮囊!
    更讓他瞳孔猛縮的是,在這些慘死之人的命書軌跡末尾,都浮現出了一串完全相同的、扭曲而古老的巫咒符文!
    那符文散發出的氣息,與鎮魔殿內那枚新獲得的、指向月隱穀的至寶光點,產生了微弱的共鳴!
    果然是月隱穀!果然是夜曦!
    “獍五號!”顧玄冰冷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
    一道黑影瞬間自殿堂陰影中分離而出,單膝跪地。
    正是第三批改造的戰仆中,最為迅捷、也最擅長雷法偵查的獍五號。
    “主人!”
    “率領你的族群,即刻潛入月隱穀外圍,”顧玄的命令不帶絲毫感情,“封鎖一切路徑,記錄所有出入者的氣息。在我抵達之前,一隻蒼蠅也不許飛出來!”
    “遵命!”
    獍五號領命,身影再次融入陰影,消失不見。
    派遣了先頭部隊,顧玄並未停歇。
    他一步踏出,身影已出現在殿內那座新開辟的“萬法池”邊緣。
    池水幽深,深不見底,仿佛連接著某個古老的深淵。
    池底,無數古老的銘文若隱若現,正是鎮魔殿吞噬無數妖魔詭物後,自行演化出的萬法之源。
    他伸出右手,並指如刀,在左手手腕上狠狠一劃!
    殷紅的鮮血頓時湧出,滴入池水之中。
    “血祭回溯陣,啟!”
    以自身精血為引,顧玄激活了池底一道最為古老晦澀的陣法。
    此陣源自某個被煉化的上古巫靈記憶,可以自身血脈為坐標,短暫重現特定地點發生的、與自己有強烈因果關聯的過往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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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水劇烈翻湧,血絲在水中急速蔓延,交織成一幅活動的血色畫卷。
    畫麵扭曲、閃爍,最終定格。
    那是一片被濃霧籠罩的山穀,穀地中央,一座由九根巨大石柱環繞的古老祭壇之上,夜曦正孤身盤坐。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但眼神卻異常明亮,亮得駭人。
    她手中,握著一柄閃爍著不祥烏光的骨質匕首,毫不猶豫地劃開了自己的手腕!
    鮮血汩汩流出,卻並未滴落,而是被九條從石柱上延伸出的、符文閃爍的漆黑鎖鏈貪婪地吸收。
    隨著她鮮血的注入,九根石柱底部的紋路被一一點亮,勾勒出一座龐大而邪異的陣法輪廓。
    ——飼靈陣!
    而在那座大陣的最中心,陣眼的位置,用最精純的巫神之血銘刻的,赫然是他的名字!
    顧玄!
    畫麵至此,轟然破碎。
    顧玄猛然退出陣法,臉色已是鐵青一片。
    他終於徹底明白了!
    什麽“換我來養你”,夜曦竟是以自身至高無上的上古巫神血脈為引,將她的氣運、她的壽命、甚至她不朽的靈魂碎片,通過這座“飼靈陣”,一點一滴地“喂養”給自己,隻為延緩那“命書”上冰冷的九十九日死亡倒計時!
    她不是在等他去找她,她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替他活著!
    這哪裏是救贖?這是最惡毒的綁架!
    “嗬嗬……”顧玄忽然低聲笑了起來,那笑聲冰冷而森然,讓整座鎮魔殿的溫度都驟降了數分。
    “想當我的燈油?為我燃燒?”
    他緩緩抬起頭,眼中隻剩下純粹的毀滅意誌。
    “可老子,從不欠誰的命!”
    當夜,月黑風高。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終年被迷霧籠罩的月隱穀之外。
    穀口,一層肉眼不可見的“巫咒結界”如水波般蕩漾,任何擅闖的生靈,神魂都會在瞬間被扭曲的咒力侵蝕,墮入萬劫不複的瘋狂。
    顧玄卻看也未看,隻是再次割開手腕,任由鮮血滴落。
    與上次不同,這一次,他心念一動,體內億萬隻氣運蠶群順著血流蜂擁而出,它們貪婪地吸收著顧玄的血液,體表竟開始模擬出與夜曦同源的巫神血脈頻率!
    他將這股混雜著自身氣息與模擬血脈的血流,輕輕灑向結界的縫隙。
    “滋啦——”
    結界沒有產生絲毫排斥,反而如饑渴的海綿般,將這股“同源”的力量盡數吸收。
    一個微不可察的缺口,悄然打開。
    顧玄身形一閃,已然穿過結界,直奔山穀深處的祭壇而去!
    片刻之後,他站定在那座依舊殘留著夜曦氣息的祭壇前,看著那九根猙獰的石柱,以及陣眼處自己那鮮紅刺目的名字,眼中再無一絲波瀾。
    下一刻,他抬起右腳,狠狠踹出!
    “轟!”
    其中一根石柱應聲而倒,緊接著,他身形如電,拳腳齊出,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將整座飼靈陣連同那九根石柱,盡數轟塌、踩入塵埃!
    做完這一切,他從懷中取出一塊漆黑如墨的晶體——正是從歸無衣處煉化出的“命書殘墨”!
    這是天道威嚴的具現,是“天牧者”用於標記獵物的媒介!
    他握著殘墨,走到被徹底摧毀的陣心位置,將其狠狠按入地麵!
    “既然你要養我,那我就送你一份大禮!”顧玄的聲音冰冷刺骨,在空曠的山穀中回蕩,“讓那些高高在上的天牧者也嚐嚐,什麽叫……被供養的獵物!”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催動鎮魔殿之力,灌入殘墨!
    嗡——!
    漆黑的殘墨驟然燃燒,卻並未釋放任何光與熱,而是反向噴湧出一道肉眼不可見的、極度扭曲混亂的氣運波動!
    這股波動,順著飼靈陣殘留的、屬於夜曦的血脈痕跡,逆流而上,仿佛一條找到了主人的毒蛇,瞬間跨越了數百裏的空間!
    數百裏外,一處隱秘的洞府之中。
    盤膝閉目的夜曦猛然睜開雙眼,喉頭一甜,一口鮮血抑製不住地噴湧而出,染紅了身前的地麵。
    她麵前桌案上,一麵用於窺探天機的古老銅鏡,表麵“哢嚓”一聲,裂開了一道猙獰的縫隙。
    她沒有去擦嘴角的血跡,隻是怔怔地望向月隱穀的方向,良久,才發出一聲複雜的、仿佛早已預料到的歎息。
    “你果然……不會領情。”
    而在同一時刻,死寂的鎮魔殿正廳之內。
    那片深邃的星幕穹頂之上,代表著“寂滅之鐸”的第一個位格光芒大盛,而在它旁邊,那第二個原本空洞死寂的位格,邊緣處竟開始微微顫動,一絲微弱至極的光,仿佛隨時都可能從無盡的黑暗中……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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