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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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礦洞餘波牽舊怨,黑石城深藏詭影
    林凡在一陣劇烈的咳嗽中睜開眼時,首先聞到的是草藥混著塵土的味道。
    頭頂是漏著微光的茅草頂,身下墊著幹草,粗糙卻帶著陽光曬過的暖意。他動了動手指,右臂傳來一陣麻痹的刺痛,低頭看去,傷口已經被仔細包紮過,纏著厚厚的布條,隱約能看到滲出的深色藥漬。
    “師兄,你醒了?”
    林婉兒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沙啞,像是哭了很久。林凡轉過頭,看到少女正蹲在草堆旁,手裏端著個豁口的陶碗,碗裏是冒著熱氣的褐色藥湯,蒸騰的霧氣模糊了她眼角的紅痕。
    “這裏是……”他的嗓子幹得發疼,每說一個字都牽扯著胸腔的傷,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
    “是礦場附近的廢棄窩棚。”林婉兒連忙放下藥碗,扶著他慢慢坐起身,墊了塊破布在他背後,“爆炸後礦洞塌了一半,我跟幾個礦工大哥把你抬到這兒的。王虎……王虎跑了。”
    提到王虎,她的聲音裏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指尖卻在微微發抖。林凡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窩棚角落堆著幾件沾滿泥汙的礦工服,幾個麵色憔悴的漢子正靠著牆根打盹,他們就是昨晚被解救的礦工,此刻臉上還帶著劫後餘生的恍惚。
    “藥。”林凡動了動下巴,示意她把藥碗遞過來。藥湯剛碰到嘴唇就聞到一股極苦的味道,他皺了皺眉,仰頭一飲而盡,苦澀的藥液滑過喉嚨時,倒讓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那幾個礦工大哥說,他們被王虎抓來礦場快半年了。”林婉兒蹲在他麵前,手指無意識地摳著陶碗邊緣,“王虎給他們灌蝕骨散,讓他們沒日沒夜地挖礦,稍微慢一點就會被鞭子抽……有個姓李的大哥說,他兒子就是因為反抗,被王虎活活打死了。”
    窩棚外傳來風穿過木板縫隙的嗚咽聲,混著遠處礦場方向隱約傳來的挖掘聲——應該是幸存的礦工在清理塌掉的礦洞,希望能找到其他被埋的同伴。林凡看著林婉兒發紅的眼眶,突然想起昨晚她擲出銀針時的果斷,原來看似柔弱的師妹,骨子裏藏著這麽硬的性子。
    “王虎跑不遠。”林凡的聲音還很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他丟了鬼手閣的貨,還炸了礦洞,不管是鬼手閣還是官府,都不會放過他。”
    “可黑石城的官差根本不管事。”一個沙啞的聲音插了進來,是那個姓李的礦工,不知什麽時候醒了,正睜著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他們,“上個月有礦工去報官,說王虎用禁藥害人,結果被官差打了出來,還被王虎知道了,打得更狠……那官差頭頭,跟王虎稱兄道弟的。”
    林凡沉默了。他想起昨晚在礦石行看到的場景,那個腰間別著玉佩的官差,收了掌櫃的銀子後笑得滿臉褶子,當時隻當是尋常貪腐,現在想來,恐怕整個黑石城的官府早就被鬼手閣滲透了。
    “那我們怎麽辦?”林婉兒抬起頭,眼裏的迷茫像層霧,“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王虎跑掉。”
    林凡看向窩棚外。晨光已經漫過矮牆,把地上的碎石照得發亮,遠處的黑石城城牆在薄霧裏露出灰黑色的輪廓,像一頭蟄伏的巨獸。他摸了摸腰間——青鋒劍不在了,想來是爆炸時弄丟了。但掌心似乎還殘留著劍柄的溫度,提醒著他昨晚那些被蝕骨散控製的礦工,他們空洞的眼神裏,分明藏著對自由的渴望。
    “找‘影’。”林凡緩緩吐出兩個字。
    林婉兒愣住了:“影?可是爹說,‘影’的人從不輕易露麵……”
    “他們會來的。”林凡靠在草堆上,閉上眼回憶著父親留下的手劄。手劄裏提過,鬼手閣在各州都有據點,而與他們對抗的神秘組織“影”,就藏在市井之間,以各種身份潛伏著。手劄最後一頁畫著個奇怪的標記——三枚交叉的銅錢,旁邊寫著“黑石城,鐵匠鋪”。
    “去城西的老鐵匠鋪。”林凡睜開眼,看向林婉兒,“找一個左手缺了根小指的老鐵匠,跟他說‘青陽城的桂花落了’。”
    林婉兒雖然滿肚子疑問,卻還是用力點了點頭:“我這就去。”
    “等等。”林凡叫住她,目光落在她沾著泥汙的裙擺上,“換身衣服。”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破布,自嘲地笑了笑,“咱們現在這樣子,太紮眼了。”
    林婉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臉微微一紅,轉身從礦工大哥遞來的包袱裏翻出件還算幹淨的粗布裙換上。臨走前,她把那柄短劍放在林凡手邊:“師兄,你小心些,我很快回來。”
    窩棚裏又恢複了安靜,隻有風吹過木板的聲音。姓李的礦工給林凡遞來塊幹硬的窩頭,歎著氣說:“小哥,你是好人。但王虎背後有鬼手閣,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你何必趟這渾水?”
    林凡咬了口窩頭,粗糲的口感剌得喉嚨生疼:“如果沒人管,隻會有更多人像你們一樣受苦。”
    他說這話時,目光落在窩棚外那道晨光上。光裏浮動著無數細小的塵埃,明明微不足道,卻拚盡全力在照亮黑暗的角落。就像父親手劄裏寫的:“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總有人要舉著燈等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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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婉兒找到城西老鐵匠鋪時,日頭已經爬到頭頂。鐵匠鋪藏在兩條窄巷的夾角裏,黑黢黢的門臉前掛著塊生鏽的鐵牌,上麵刻著“張記”兩個字,被煙火熏得快要看不清了。鋪子裏傳來“叮叮當當”的打鐵聲,火星子從半開的門縫裏濺出來,落在青石板上,燙出一個個小黑點。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鐵匠鋪裏彌漫著鐵屑和煤煙的味道,一個赤裸著上身的老鐵匠正掄著大錘砸向燒紅的鐵塊,汗水順著他黝黑的脊背往下淌,在腰側積成小小的水窪。
    “老師傅,打把鐮刀。”林婉兒按照林凡教的,盡量讓聲音聽起來自然些。
    老鐵匠沒回頭,甕聲甕氣地應了句:“等著。”
    大錘落下的節奏絲毫沒亂,火星子濺在他胳膊上,他眼皮都沒眨一下。林婉兒站在原地,看著牆上掛著的各式農具,心裏七上八下的——萬一林凡記錯了呢?萬一這老鐵匠根本不是“影”的人呢?
    直到老鐵匠把燒紅的鐵塊扔進冷水裏,發出“滋啦”的聲響,他才轉過身來。林婉兒這才看清,他左手果然缺了根小指,斷口處結著厚厚的繭子,像是斷了很多年。
    “要什麽樣的鐮刀?”老鐵匠的聲音像磨過的鐵塊,沙啞又堅硬。
    林婉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壓低聲音說:“青陽城的桂花落了。”
    老鐵匠的動作猛地一頓,原本渾濁的眼睛瞬間閃過一絲精光。他沒說話,隻是轉身從牆角拖出個破舊的木箱,從裏麵翻出塊黑布,鋪在落滿鐵屑的案子上,然後用燒紅的鐵釺在布上寫字:“鬼手閣黑石城分舵在城東貨棧,王虎可能在那裏。”
    林婉兒的心跳得飛快,剛想再問些什麽,老鐵匠已經把黑布收了起來,重新掄起大錘,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她的幻覺。“鐮刀傍晚來取。”他頭也不回地說。
    林婉兒知道不能再多待,連忙應了聲“好”,轉身快步走出鐵匠鋪。陽光落在巷子裏,她才發現自己手心全是汗。
    回到窩棚時,林凡正在跟礦工們說話。那些漢子聽說王虎可能藏在城東貨棧,都紅了眼,紛紛說要跟著一起去報仇。林凡正勸他們冷靜,看到林婉兒回來,眼睛亮了亮:“怎麽樣?”
    “老鐵匠說,王虎可能在城東貨棧。”林婉兒把剛才的經過說了一遍,末了又補充道,“那鐵匠鋪裏全是鐵味,他寫字的時候手都在抖,好像很怕被人發現。”
    “‘影’的人都這樣。”林凡笑了笑,“他們藏在暗處太久,早就習慣了小心翼翼。”他扶著牆慢慢站起身,姓李的礦工連忙過來扶他,“李大哥,你們先找地方安頓下來,等這事了了,我陪你們去官府報案,就算告不倒王虎,也得讓他的惡行讓更多人知道。”
    “小哥,我們跟你一起去貨棧!”一個年輕的礦工喊道,“就算打不過,我們也能幫著望風!”
    林凡看著他們眼裏的光,那是昨晚在礦洞裏看不到的,帶著血性和希望的光。他搖了搖頭:“不行,太危險了。你們還有家人在等你們回家。”
    說服礦工們留在窩棚後,林凡和林婉兒簡單收拾了下,朝著城東貨棧出發。黑石城的東頭比西頭更雜亂,路邊堆著沒人清理的垃圾,乞丐蜷縮在牆角,眼神麻木地看著往來的行人。貨棧區大多是廢棄的倉庫,高大的木門上掛著鏽鎖,牆皮剝落的地方露出裏麵的磚石,像一張張蒼老的臉。
    “就是那兒。”林婉兒指著遠處一座掛著“恒通貨棧”木牌的倉庫,“門口有兩個穿黑衣服的人守著,跟昨晚礦洞裏的黑衣人穿得一樣。”
    兩人躲在對麵的斷牆後,看著那兩個黑衣人靠在門柱上抽煙,腰間鼓鼓囊囊的,顯然帶著武器。貨棧的窗戶都用木板釘死了,隻在高處留了個透氣的小窗,隱約能看到裏麵晃動的人影。
    “至少有五個人。”林凡數著小窗裏閃過的影子,“王虎應該在裏麵。”
    “我們怎麽進去?”林婉兒握緊了短劍,指節泛白。
    林凡正想說什麽,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他猛地回頭,看到一個挑著菜擔的老婆婆正慢慢走過,籃子裏的青菜上還沾著露水。老婆婆看到他們,渾濁的眼睛眨了眨,突然放下菜擔,從籃子底下摸出個油紙包遞過來,壓低聲音說:“影使說,用這個。”
    油紙包裏是兩身黑色的勁裝和兩個麵罩,還有一串鑰匙。老婆婆沒再多說,挑起菜擔,慢悠悠地走遠了,仿佛隻是個普通的賣菜老人。
    林凡和林婉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訝。他們快速換上勁裝,戴上麵罩,借著貨棧旁的堆木堆掩護,悄悄摸到後門。鑰匙果然能打開後門的鎖,門軸上抹了油,推開時沒發出一點聲音。
    貨棧裏彌漫著一股黴味,光線很暗,隻有幾盞油燈掛在梁上,照亮了堆得高高的木箱。林凡和林婉兒貓著腰躲在木箱後麵,聽到不遠處傳來王虎的聲音,帶著氣急敗壞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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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手閣的人怎麽還沒來?那批蝕骨散全毀了,他們會不會殺了我?”
    “虎哥您別急,”另一個聲音諂媚地說,“閣裏肯定在想辦法,畢竟您在黑石城這麽多年,沒功勞也有苦勞啊。”
    “放屁!”王虎踹翻了什麽東西,發出哐當的響聲,“當年要不是我幫閣裏占下這黑石礦,他們能有那麽多錢買通官府?現在倒好,出事了就不管我了!”
    林凡和林婉兒屏住呼吸,慢慢挪動到更近的木箱後。隻見王虎背對著他們,正煩躁地踱步,他身邊站著四個黑衣人,手裏都握著刀。
    “機會。”林凡對林婉兒比了個手勢,示意她左邊,自己則往右邊繞。林婉兒點點頭,握緊短劍,腳步輕得像貓。
    就在這時,王虎突然轉過身,目光凶狠地掃過倉庫:“誰在那兒?”
    林凡知道被發現了,不再隱藏,猛地從木箱後竄出,一腳踹向最近的黑衣人。那黑衣人沒反應過來,被踹得撞在木箱上,手裏的刀掉在地上。
    “是你!”王虎看到林凡,眼睛都紅了,“你沒死?!”
    另外三個黑衣人立刻拔刀圍了上來,刀光在油燈下閃著冷光。林婉兒也從左邊衝出,短劍直刺一個黑衣人的手腕,逼得他不得不後退。
    “殺了他們!”王虎怒吼著,自己卻往後退了幾步,顯然是被昨晚的爆炸嚇破了膽。
    林凡沒功夫跟黑衣人纏鬥,他的目標是王虎。他避開迎麵砍來的刀,借著木箱的掩護,像道影子般衝向王虎。王虎嚇得轉身就跑,卻被林凡一把抓住後領,狠狠摜在地上。
    “啊!”王虎疼得慘叫一聲,抬頭看到林凡冰冷的眼神,突然從懷裏摸出個東西,朝著林凡扔了過來——又是一個炸藥包!
    林凡瞳孔驟縮,拉著王虎往旁邊一滾,炸藥包在剛才的位置炸開,氣浪掀飛了幾個木箱,木屑和碎石濺得到處都是。
    “瘋子!”林凡掐著王虎的脖子,怒視著他因恐懼而扭曲的臉,“你就不怕把自己也炸死嗎?”
    “我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王虎掙紮著,手指摳向林凡的傷口,“你不是想救那些礦工嗎?我告訴你,鬼手閣在城外還有個據點,那裏的礦工更多,更慘!你救得過來嗎?!”
    林凡的心猛地一沉,還想再問,突然聽到倉庫外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和喊殺聲,夾雜著熟悉的銀鈴聲——是林婉兒的短劍穗!
    他轉頭看去,隻見十幾個黑衣人衝了進來,為首的是個臉上帶疤的男人,正揮刀砍向林婉兒。林婉兒雖然身手靈活,但對付這麽多人漸漸有些吃力,肩膀已經被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染紅了黑色的勁裝。
    “婉兒!”林凡怒吼一聲,一拳打暈王虎,抓起地上的刀就衝了過去。
    就在這時,倉庫的大門被猛地撞開,一群穿著普通衣服的人衝了進來,有挑夫、有小販,甚至還有剛才那個賣菜的老婆婆,手裏揮舞著扁擔,竟也打得有模有樣。
    “是影的人!”林婉兒又驚又喜,短劍翻飛,刺穿了一個黑衣人的手臂。
    局勢瞬間逆轉,鬼手閣的黑衣人沒想到會突然殺出這麽多“平民”,頓時亂了陣腳。帶疤的男人見勢不妙,虛晃一刀,轉身就想跑,卻被老鐵匠扔來的鐵錘砸中了腿,疼得跪倒在地。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影的人把俘虜捆起來時,林凡才發現他們真的都是普通人——賣菜的老婆婆、打鐵的老鐵匠、甚至還有礦石行的掌櫃,原來他們一直就在身邊。
    “小哥,你沒事吧?”老鐵匠走到林凡身邊,手裏還握著那把帶血的鐵錘。
    林凡搖了搖頭,看向被綁起來的王虎,他還在昏迷中,臉上還帶著猙獰的表情。“城外的據點……”
    “已經派人去查了。”老鐵匠的聲音低沉而有力,“謝謝你,青陽城來的少年。”
    林凡看著倉庫裏忙碌的身影,突然明白父親手劄裏那句話的意思了。正義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它藏在每個不甘被黑暗吞噬的人心裏,隻要有人點燃第一盞燈,就會有更多人舉起火把,照亮整個黑夜。
    林婉兒走過來,肩膀上的傷口已經被簡單包紮過,她舉起手裏的三枚交叉銅錢標記,笑著說:“師兄,我們做到了。”
    陽光透過倉庫頂上的破洞照下來,落在他們身上,暖洋洋的。遠處傳來了官府的馬蹄聲——這次,是影的人去報的官,帶著確鑿的證據。
    林凡低頭看了看昏迷的王虎,又看了看身邊眼神明亮的林婉兒,突然覺得手臂上的傷好像不那麽疼了。黑石城的鐵鏽味裏,似乎第一次透出了清甜的氣息,像極了青陽城秋天的桂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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