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城的護城河泛起粼粼波光時，林凡的馬車終於駛入了熟悉的城門。守城的衛兵看到車簾上繡著的雙蓮紋樣，笑著抬手放行：“林公子，雙蓮堂的姑娘們正念叨您呢，說您再不帶北境的新奇玩意兒回來，護心蓮都要謝了。”
    林凡掀簾望去，街兩旁的店鋪掛起了嶄新的幌子，賣糖畫的老漢正給圍著的孩童捏一朵蓮花，香氣從糕點鋪裏飄出來，混著藥香漫過整條街——那是雙蓮堂新製的蓮心糕，蘇眉說用北境的泉水和麵，能多三分清甜。
    “快看，是林師兄他們！”雙蓮堂的門樓上，蘇眉正踮著腳張望，看到馬車立刻朝裏喊，“姐姐，婉兒姐姐，他們回來了！”
    阿秀和林婉兒快步走出來，裙角掃過門檻上的青苔。阿秀手裏還拿著搗藥杵，圍裙上沾著些甘草末，看到林凡跳下車，她習慣性地想上前接過行囊，卻被林婉兒搶先一步。“讓我來讓我來，”林婉兒接過沉甸甸的包袱，對蘇眉擠了擠眼，“路上林師兄說，北境的蠻族送了他塊雪蓮玉佩，說是要送給……”
    “婉兒！”林凡輕咳一聲打斷她，耳尖微微發燙。阿秀低下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雙蓮佩，玉佩的綠光映在石階上，像撒了把碎鑽。
    正鬧著，孫婆婆挎著菜籃從巷口回來，看到他們立刻眉開眼笑：“可算回來了！我今早還去菜攤買了條活魚，說是北境來的冷水魚，燉湯最補身子。”她往馬車裏瞅了瞅，“怎麽就你們四個？阿古拉那孩子呢？”
    “在後麵跟著呢，”蘇眉笑著說，“他說要給您帶個蠻族的銀鐲子，路上被鐵匠鋪的師傅拉住問東問西，說要學打草原紋樣的鐵器。”
    說話間，阿古拉抱著個布包跑過來，額頭上還沾著灰：“孫婆婆！您看這個！”布包裏是個雕刻著蓮心草的銀鐲，花紋歪歪扭扭，卻透著股認真勁兒，“是我跟部落的銀匠學了三天打的，您別嫌棄。”
    孫婆婆笑得眼睛眯成條縫，連忙戴在手腕上：“哪兒能嫌棄？這是我老婆子這輩子收到最金貴的禮物！”她拉著阿古拉往裏走，“快進來歇歇，婆婆給你煮蓮心粥，加你愛吃的蜜棗。”
    雙蓮堂的後院熱鬧得像過節。影衛們搬著北境帶回的藥材往裏送，當歸和黃芪堆在牆角，散發著醇厚的藥香；阿秀將野狼穀的蓮心草籽撒進新翻的藥畦，蘇眉蹲在旁邊澆水，水珠落在草籽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林婉兒和林凡坐在紫藤架下，翻看影衛從邊防營帶回的密信——王將軍已將趙參軍的同黨全部肅清，還派了騎兵護送蠻族部落返回聚居地，北境的商道也重新暢通了。
    “你看這封信，”林凡遞給林婉兒一張信紙，“李軍醫說，鎮北軍的士兵都在學《血蓮秘卷》裏的醫理，有個小兵還自己配出了治刀傷的藥膏，比軍中的金瘡藥好用多了。”
    林婉兒笑著點頭：“前幾日收到黑石鎮的信，前掌櫃說他把醫書傳給了周邊的村鎮，連最偏僻的山坳裏都有人學著種蓮心草。他孫子還畫了張畫，說要寄給阿古拉，畫的是草原和青陽城連在一起，中間開滿了蓮花。”
    正說著，蘇眉舉著株剛發芽的護心蓮跑過來：“你們看！這株芽上有個小缺口，是不是像阿古拉說的草原上的月亮？”
    四人湊過去細看，嫩芽的頂端果然缺了個小角，在陽光下微微顫動。阿秀突然說：“等這株護心蓮開花了，我們就把種子送到北境去，讓青陽城的蓮，也能在草原上紮根。”
    “好啊好啊，”蘇眉拍手，“還要教蠻族的姑娘做蓮心糕，教他們用護心蓮做香囊，到時候草原的風裏，就都是青陽城的味道了。”
    傍晚的霞光透過紫藤架，在石桌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孫婆婆端來燉好的魚湯，乳白色的湯麵上漂著幾片蓮心草葉，香氣瞬間漫過院子。阿古拉捧著碗粥，吃得滿嘴都是蜜棗，含糊不清地說：“等我回草原了，就把這裏的故事告訴族人，說青陽城的人像太陽一樣暖，說雙蓮堂的藥像泉水一樣甜。”
    林凡給阿秀夾了塊魚腹：“別急著走，等過了端陽節再回去。青陽城的端陽有龍舟賽，還有裹著蓮蓉的粽子，孫婆婆包的粽子，能甜到心裏去。”
    阿秀抬起頭，正好對上林凡的目光，兩人都愣了一下，又慌忙移開視線。林婉兒和蘇眉在旁邊偷偷笑，孫婆婆假裝沒看見，隻是一個勁地給阿古拉添粥：“多吃點，長壯實了才能騎馬送信，把我們青陽城的好，都告訴草原上的人。”
    夜色漸濃，雙蓮堂的燈一盞盞亮起。前堂的藥櫃上，新添了塊北境的雪蓮標本，旁邊擺著阿古拉帶來的草原石，石縫裏還卡著顆蓮心草的種子。後院的藥畦裏，護心蓮的嫩芽在月光下靜靜生長，仿佛能聽到它們拔節的輕響。
    林凡站在藥圃邊，看著阿秀和蘇眉在燈下整理藥材，林婉兒正幫孫婆婆穿針引線，要給阿古拉縫個裝醫書的布包。阿古拉趴在桌上，用蠻族的文字寫著什麽，大概是給族人的信。
    晚風吹過，帶來護心蓮的清香，混著廚房裏飄來的粽香，像一首溫柔的歌。他突然明白，所謂的江湖，從來不是打打殺殺的恩怨，而是這樣尋常的夜晚，是身邊這些溫暖的人，是蓮香滿徑時，那句簡單的“回來了”。
    孫婆婆端來剛蒸好的蓮心糕，軟糯的糕點上印著雙蓮的紋樣。“嚐嚐，”她說，“加了你們從北境帶回來的蜜，甜不甜？”
    甜。
    甜到心裏，甜到往後的歲月裏，無論走多遠，隻要想起這個夜晚，想起青陽城的燈，想起雙蓮堂的藥香，就渾身都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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