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蓮穀的地動還在持續，石殿的梁柱發出吱呀的呻吟，仿佛隨時都會坍塌。阿秀盯著手背上那朵逐漸清晰的墨蓮紋路，隻覺得一股寒意順著血管蔓延，連骨髓都透著冰冷。黑色紋路每蠕動一下，手背就傳來針紮似的疼，像是有無數細小的蠱蟲在皮肉下鑽營。
    “這毒在加速擴散，”白靈用銀針刺破阿秀的指尖，擠出的血珠竟帶著淡淡的綠色，“是墨蓮聖母的本命蠱毒，比普通的蝕骨蠱霸道十倍，清骨丹最多隻能撐三個時辰。”
    林凡緊緊攥著拳頭，指節泛白：“丹神秘錄上有沒有說，噬蠱蓮多久能開花？”他的目光掃過絹布上的圖譜，噬蠱蓮的金色花瓣栩栩如生，隻是花心那顆黑色蓮子，看著像極了縮小版的墨蓮蠱卵。
    白靈的指尖劃過“心頭血澆灌”幾個字，聲音帶著難以言喻的沉重：“丹神秘錄說，噬蠱蓮是丹神穀的禁忌之花，當年創穀祖師發現它能吞噬蠱毒，卻也會反噬宿主，所以將種子封存。要讓它發芽，需每日以傳人的心頭血澆灌，至少七七四十九天才能開花……”
    “四十九天？”蘇眉失聲喊道，“阿秀姐姐的毒三個時辰就撐不住了，哪等得到四十九天！”
    地動突然加劇，石殿外傳來沉悶的轟鳴，像是有千軍萬馬正在逼近。影衛匆匆從殿外跑進來，臉上沾著沙塵與血汙：“公子，不好了！沙丘後麵湧出好多墨蓮蠱，密密麻麻的，已經把穀口堵死了！”
    眾人衝到殿門口，隻見焚蓮穀外的沙丘如同被捅破的蟻穴，無數黑色的蠱蟲從沙下鑽出，匯聚成滾滾“蓮潮”——每隻蠱蟲都頂著小小的黑色花瓣，數以萬計的花瓣在風中蠕動，遠遠望去，像是一片活的墨色花海，正以驚人的速度向石殿湧來。
    “是三目長老的後手，”白靈的聲音發顫，“他知道自己活不成，竟提前引動了焚蓮穀的蠱巢！這些都是成熟的墨蓮蠱，隻要被它們咬一口，立刻就會變成行屍走肉！”
    一隻蠱蟲順著石縫爬進殿內，速度快得像道黑影。林凡眼疾手快，揮劍將其劈成兩半，蟲屍落地的瞬間，冒出刺鼻的黑煙，在地上腐蝕出個小坑。“不能讓它們靠近丹爐！”他將阿秀護在身後，“影衛，用蓮心草粉築成防線！”
    影衛們立刻將隨身攜帶的蓮心草粉撒在殿門口，形成道綠色的粉末帶。蠱蟲爬到粉帶邊緣，立刻被灼燒得發出滋滋聲，翻滾著化為黑煙。可後麵的蠱蟲源源不斷地湧來，前赴後繼地衝向粉帶，很快就在粉末上堆起層厚厚的蟲屍，竟漸漸將蓮心草粉的效力壓製住了。
    “草粉快用完了！”蘇眉看著隨身攜帶的藥囊漸漸空了，急得眼圈發紅，“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遲早會被蠱蟲包圍！”
    阿秀突然抓住白靈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盯著丹神秘錄：“白靈姑娘，你說噬蠱蓮會反噬宿主……如果我不是丹神傳人，用我的血澆灌，會不會加快它的生長？”
    白靈猛地搖頭：“不行！非傳人精血會讓噬蠱蓮變得狂暴，到時候不僅解不了毒，還會被它吸幹精氣！”
    “可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阿秀舉起自己變黑的手背，紋路已經蔓延到手腕，“要麽被蠱毒害死，要麽賭一把。白靈姑娘，把噬蠱蓮的種子給我！”
    林凡想阻止，卻被阿秀按住手。她的眼神異常堅定：“林凡，相信我。雙蓮玉佩能淨化墨蓮，說不定也能壓製噬蠱蓮的反噬。再說，我們還有九轉蓮心爐，或許能借助丹爐的力量催熟種子。”
    白靈猶豫片刻，從藥爐底部摸出個玉盒。打開盒子，裏麵躺著粒通體金黃的種子，形狀像顆飽滿的蓮子，隻是表皮布滿細小的血管狀紋路，仿佛有生命在跳動。“這是丹神穀最後一粒噬蠱蓮種，”她將種子遞給阿秀，聲音帶著決絕，“如果……如果你撐不住，我會用我的心頭血繼續澆灌，絕不會讓你白白犧牲。”
    二
    九轉蓮心爐的爐口還殘留著金色的餘溫。阿秀劃破指尖，將鮮血滴在噬蠱蓮種上。奇異的一幕發生了——金色種子接觸到鮮血，竟像海綿般迅速吸收，表皮的血管紋路瞬間變紅，隱隱透出搏動的光澤。
    “快放進丹爐！”白靈指著爐內的凹槽，“那裏還殘留著淨化後的靈氣，能加速種子吸收精血！”
    阿秀將種子放入凹槽，雙蓮玉佩的綠光與丹爐的金光交織，籠罩住種子。隻見種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開裂，冒出條嫩黃色的芽，芽尖頂著點猩紅，像是凝結的血珠。
    “真的發芽了！”蘇眉驚喜地拍手，可笑容很快僵住——阿秀手背上的墨蓮紋路突然瘋狂蠕動，黑色迅速蔓延到小臂，她疼得悶哼一聲，臉色慘白如紙。
    “反噬開始了！”白靈連忙取出銀針，刺入阿秀的幾處大穴，“噬蠱蓮在吸收蠱毒的同時，也在引動毒素活躍，這是正常現象，但會非常痛苦！”
    阿秀咬緊牙關，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滴在丹爐上，瞬間被金光蒸發。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有兩股力量在體內撕扯——一股是墨蓮蠱毒的冰冷戾氣，瘋狂地侵蝕著五髒六腑；另一股是噬蠱蓮的溫熱生機，順著血液追逐著戾氣，所過之處，經脈像是被烈火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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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的蠱潮越來越近，蓮心草粉的防線已經出現缺口，幾隻蠱蟲衝破阻礙，爬進殿內。林凡揮劍斬殺蠱蟲，餘光瞥見阿秀痛苦的神情，心裏像被刀割般難受。“我去引開它們！”他突然抓起一把蓮心草粉，“你們在這裏守著丹爐，我去穀口製造動靜，說不定能暫時拖住它們！”
    “不行！”阿秀忍著痛喊道，“穀口的蠱蟲太多，你去了就是送死！”
    “總比坐以待斃強，”林凡回頭衝她笑了笑，笑容裏帶著她從未見過的溫柔，“阿秀，等我回來。”
    說罷，他帶著兩名影衛，揮舞著沾滿蓮心草粉的短劍，衝向穀口的蠱潮。綠色的粉末在他身後揚起道屏障，暫時逼退了湧來的蠱蟲。可蠱潮實在太多，很快就重新合攏，將他的身影吞沒在墨色花海中。
    “林凡！”阿秀目眥欲裂，想衝出去卻被白靈死死拉住。
    “你現在出去隻會前功盡棄！”白靈的聲音帶著哭腔，“他是為了給你爭取時間！你必須讓噬蠱蓮開花，不然所有人的犧牲都白費了！”
    阿秀看著丹爐內的幼苗，嫩黃色的芽已經抽出兩片小葉，葉片上布滿細密的血絲。她再次劃破指尖，將鮮血滴入爐內。這次，幼苗的生長速度更快了，葉片漸漸展開，邊緣泛起金色的光澤，開始散發出淡淡的清香——那香氣與墨蓮的腥氣截然相反，帶著種淨化一切的力量。
    手背上的黑色紋路開始退縮，隻是每退一分，阿秀就像被抽走一分力氣，眼前陣陣發黑。蘇眉連忙給她喂了顆蓮心丸，又用銀勺舀起丹爐裏的溫水喂她喝下：“姐姐，撐住！你看，幼苗已經有花苞了！”
    果然，在兩片葉子中間，冒出個小小的金色花苞，花苞尖上頂著點猩紅，像顆凝結的血珠，正緩緩膨脹。
    三
    穀口突然傳來震天的爆炸聲，伴隨著蠱蟲的慘叫。阿秀掙紮著爬到殿門口，隻見穀口的蠱潮出現片空白，林凡渾身是傷地站在那裏，手裏舉著個正在冒煙的陶罐——是影衛隨身攜帶的炸藥。
    “他還活著！”蘇眉喜極而泣。
    林凡看到殿門口的阿秀，虛弱地笑了笑，正想說話，突然臉色一變，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小腿。一隻蠱蟲不知何時爬上他的褲腿，咬了他一口，傷口處迅速變黑，蔓延出墨蓮狀的紋路。
    “林凡！”阿秀撕心裂肺地喊道。
    林凡卻像是沒感覺到疼痛，隻是用盡最後力氣將剩下的炸藥扔向蠱潮，然後轉身，一步一步地向石殿走來。每走一步，他的臉色就蒼白一分，黑色的紋路從小腿蔓延到大腿，再到胸口。
    “別過來！”阿秀淚流滿麵，“你已經中了蠱毒，會傳染的！”
    林凡沒有停下，直到走到殿門口，才緩緩倒下。他抬起手，似乎想觸摸阿秀的臉，卻在中途無力地垂下。“阿秀……噬蠱蓮……”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淹沒在蠱蟲的嘶鳴中。
    “不——！”阿秀的心髒像是被生生撕裂，一股強大的力量突然從她體內爆發出來。丹爐內的噬蠱蓮花苞猛地綻放，金色的花瓣層層展開，花心那顆黑色的蓮子竟跳動起來，發出耀眼的紅光。
    紅光籠罩住整個石殿，湧來的蠱蟲接觸到紅光，瞬間化為飛灰。阿秀手背上的黑色紋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金色的蓮花印記。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林凡身邊，將他抱進懷裏。他胸口的黑色紋路已經蔓延到脖頸，呼吸微弱得像風中殘燭。阿秀摘下雙蓮玉佩，將其貼在他的傷口上，又將噬蠱蓮的花瓣摘下一片，嚼碎後喂進他嘴裏。
    花瓣入口即化，化作股暖流湧入林凡體內。他胸口的黑色紋路開始退縮，呼吸漸漸平穩了些。
    白靈看著綻放的噬蠱蓮，突然臉色大變：“不好！噬蠱蓮開花會引來墨蓮母巢的注意！你看穀中央！”
    眾人抬頭望去，焚蓮穀的中心突然塌陷，露出個巨大的黑洞，裏麵湧出股比之前濃鬱百倍的腥氣。一隻覆蓋著黏液的巨大觸手從黑洞裏伸出，帶著無數隻小蠱蟲，直撲石殿內的噬蠱蓮！
    那是墨蓮聖母的本體！
    阿秀將林凡交給蘇眉，站起身，握緊雙蓮玉佩。丹爐內的噬蠱蓮突然飄到她手中，金色的花瓣在她掌心輕輕顫動，像是在與她呼應。
    她知道，真正的決戰，現在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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