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城的訓練場上，晨露還沒散盡，就被一陣整齊的腳步聲踏碎。
    少年組的二十個孩子站成兩排，阿陽混在隊伍中間，腳尖踢著地上的草屑，目光總往東邊的向日葵田飄——昨天他在田埂邊發現了一窩剛出殼的小野雀，不知道今天還在不在。
    “都站好！”負責訓練的趙隊長大步走到隊伍前，手裏握著根木杖，“今天的訓練分三項：基礎格擋、異能控物，還有植物配合演練。誰要是敢偷懶，就去夥房幫著劈一下午柴！”
    阿陽心裏“嗤”了一聲，偷偷瞥了眼旁邊的阿樹。
    阿樹跟他一樣，眼神早就飄到了訓練場外的果樹林，兩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抿著嘴笑。
    他們倆從小一起長大，最不怕的就是趙隊長的“劈柴威脅”——上次阿樹偷懶被抓，劈了一下午柴，還趁機偷拿了夥房烤的紅薯，回來分給阿陽吃。
    第一項基礎格擋訓練開始了。
    趙隊長示範動作時，阿陽跟著抬手，手裏的木刀卻沒怎麽用力，胳膊軟塌塌的像沒骨頭。
    木刀是用泡過桐油的杉木做的，輕飄飄的，他揮著刀，心裏隻覺得無聊——這動作他練了快半個月了，不就是左手護胸、右手劈砍嗎？哪用得著天天練。
    “阿陽！胳膊抬起來！”趙隊長的聲音突然響起來，木杖輕輕敲了敲他的胳膊，“格擋要用力，不然真遇到異獸，人家一爪子下來，你這胳膊早就斷了！”
    阿陽趕緊把胳膊抬高了些，嘴裏應著“知道了”，心裏卻不服氣：哪有那麽誇張？
    異獸要是真來了，不是還有士兵們擋著嗎？他們這些半大孩子，頂多就是在旁邊遞遞草藥、看看營地，哪用得著真跟異獸拚命。
    練了沒一會兒，阿陽就覺得胳膊酸了。
    他偷偷放慢動作，趁趙隊長去糾正其他人的功夫，跟阿樹小聲嘀咕：“你說咱們什麽時候能練完啊？我還想去看看那窩小野雀呢。”
    阿樹壓低聲音：“再等等，等下練異能控物，咱們說不定能偷偷玩會兒。”
    果然，到了異能控物環節，阿陽的精神頭稍微足了點——青羽老師教過他們用禦風術操控小物件，他覺得這比揮木刀有意思多了。
    趙隊長讓大家用異能操控地上的石子，把石子精準投進十米外的竹筐裏。
    阿陽抬手凝出一縷風，裹著顆石子往竹筐飄。
    可他沒往筐裏送，反而故意讓風拐了個彎，石子“啪”地一聲打在旁邊的稻草人身上。
    稻草人是用來練瞄準的，身上插著幾根彩羽，石子打上去，彩羽晃了晃，阿陽忍不住笑出了聲。
    “阿陽！你幹什麽呢？”趙隊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讓你投筐，不是讓你打稻草人！”
    “我這不是練準頭嘛！”阿陽趕緊找了個借口，又凝出一縷風，這次總算把石子送進了竹筐，可眼神還是沒正經——他看著不遠處的夥房，聞到了蒸紅薯的香味，肚子忍不住“咕嚕”叫了一聲。
    最後一項是植物配合演練，小林總長也來了。
    他手裏拿著幾株薄荷草，跟大家說：“薄荷草的氣味能驅蚊蟲，你們用禦風術把氣味吹向營地四周，注意控製風力，別把氣味吹到夥房裏，免得影響飯菜味道。”
    阿陽接過薄荷草，指尖的風剛凝起來，心裏就冒出個壞主意。
    他故意把風往夥房的方向吹，還悄悄加大了風力——昨天他跟夥房的張叔要紅薯，張叔沒給，說要留著給訓練的士兵們當點心。
    這下好了，薄荷味飄進夥房，看張叔還怎麽讓大家好好吃飯。
    果然，沒過一會兒，夥房裏就傳來張叔的喊聲：“誰啊？把薄荷味吹過來了！菜都串味了！”
    訓練場上的少年們都笑了，阿陽更是笑得前仰後合。
    小林皺著眉走過來，看著阿陽：“阿陽，是不是你幹的？”
    阿陽趕緊收起笑，裝作無辜的樣子：“不是我啊小林總長，可能是風自己吹過去的。”
    小林盯著他看了幾秒，沒再追問，隻是把他手裏的薄荷草拿走了：“你去旁邊站著，看著別人練。”
    阿陽心裏不服氣，卻也不敢反駁，隻能走到訓練場邊的樹蔭下。
    他靠著樹幹，看著其他少年認真地操控風力，把薄荷味均勻地吹向營地四周，心裏隻覺得他們傻——不就是個演練嗎？用得著這麽認真？
    趙隊長走過來，遞給他一瓶水：“阿陽，我知道你覺得訓練沒意思，覺得危險離得遠。
    可十年前我跟你這麽大的時候，比你們還愛玩，直到親眼看見異獸衝進城，才知道這些訓練不是白費的。”
    阿陽接過水，沒說話。
    他知道趙隊長是好意，可他就是沒法把“異獸”和“危險”聯係起來。
    他長這麽大，見過最凶的動物就是後山的野豬，上次野豬闖進向日葵田，被兩個士兵用木叉就趕跑了。異獸再厲害，還能比野豬凶多少？
    “你看那邊的防線，”趙隊長指著訓練場北邊的石牆，“十年前那牆塌了個大口子，黑毛獸就是從那衝進來的，我爹為了堵那個口子，胳膊被獸爪劃了道一尺長的口子，現在還留著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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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陽順著趙隊長指的方向看去，防線的石牆又高又厚，上麵還種著能紮人的荊棘草，怎麽看都覺得結實得很。
    他撇了撇嘴：“現在的牆比以前結實多了，異獸肯定衝不進來。”
    趙隊長歎了口氣，沒再說話，轉身回了訓練場。
    阿陽靠在樹幹上，喝著水，又想起了田埂邊的小野雀。
    他掏出兜裏的小本子，翻到畫著野雀的那一頁，偷偷用指尖描著野雀的翅膀——等訓練結束，他一定要去看看那窩小家夥，要是能偷偷抱一隻回家養就好了。
    太陽慢慢升到了頭頂，訓練總算結束了。
    趙隊長宣布解散時，阿陽第一個衝了出去，根本沒聽趙隊長最後說的“明天早點來，別遲到”。
    他跑過訓練場，跑過向日葵田，心裏滿是小野雀的影子，完全沒注意到，趙隊長站在訓練場上，看著他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
    田埂邊的小野雀還在，縮在窩裏嘰嘰喳喳地叫。
    阿陽蹲在旁邊，看著小家夥們，忍不住笑了。
    他從兜裏掏出幾顆葵花籽，剝了仁放在手心，想喂給小野雀，可剛伸出手，就聽見身後傳來小林的聲音：“阿陽，你怎麽又跑這兒來了？下午還有植物辨識課，你忘了？”
    阿陽心裏一慌，趕緊站起來，把葵花籽揣回兜裏：“我……我就是來看看。”
    小林走過來，看著窩裏的小野雀，眼神軟了些，卻還是皺著眉：“看完了就趕緊回學堂，下午要學辨認毒草，要是認錯了，以後在山裏遇到，可是會出事的。”
    “知道了。”阿陽不情不願地應著，一步三回頭地跟著小林往學堂走。
    他心裏想著，不就是毒草嗎？
    安和城周圍哪有那麽多毒草，就算遇到了，也不一定會認錯。
    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對危險的輕視，就像訓練場上沒用力的木刀，真到需要的時候，根本擋不住任何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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