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少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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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月旬穿過前廳,回到管家暈倒的地方。
    此地空空,管家不知去向。
    “人來——有沒有人啊——”
    張月旬雙手圈在唇邊作喇叭狀,朝著遠處揚聲喊道。
    停頓片刻,回音傳來,但別說人影了,連個鬼影都沒見著。
    謝家,一片死寂。
    張月旬無奈,熟稔地使喚起楚侑天,“你找找地上有沒有管家的頭發。”
    知道她受了傷不好下蹲,楚侑天乖乖照做。
    “有。”
    楚侑天撿起一根白發,遞給她。
    張月旬接過,當即抬出羅盤,將這根白發放在羅盤上,接著劍指淩空畫符,念著咒:“以名喚魂、以物牽蹤,去!”
    隨著她劍指超前一指,羅盤上的白發扭動著,仿佛“活”了過來,往前飛去。
    她邁步跟上去。
    楚侑天見狀,也跟了上去。
    不一會兒,倆人見到了閑庭信步的管家。
    “啪!”
    張月旬一隻手搭在管家的左肩上,“你可真是讓我好找啊!”
    “大、大師?”管家轉過身來,驚訝地看著她,“您、您沒死啊?”
    “活著呢,讓您老失望了。”
    “哪裏的話,”管家惶恐,瞥了一旁的楚侑天一眼,“你們師徒尋我,有事嗎?”
    “多著呢。”
    管家呆愣地點頭,“那、那好,這裏不方便說話,請隨我來。”
    “想給我們來一個甕中捉鱉?”
    “大師您可誤會了,誤會了,誤會了……”管家連連擺手否認。
    “那就在這裏說。我問你,你剛才說的話幾個意思?”
    “沒、沒什麽意思……就是高興,您沒死,真是太好了!”
    “這麽說,以前有打斷過驢頭人念書的人,這人沒活成?”
    管家勉強地擠出笑臉,“沒有啊,怎麽可能有!”
    瞧他這一死出模樣,張月旬一眼就知道他有事瞞著。她大膽猜測,“不會是區必莊區娘子吧?”
    一聽她念出這個名字,管家麵如死灰。
    張月旬知道,她猜對了。但她不敢往下細問,不然他極有可能出現剛才抽搐的情況,耽誤事兒!
    考慮片刻,她換了一個問題:“對了,那些驢頭人呢?”
    管家仿佛活了過來,“你說她們啊,念完書就回去睡覺了。”
    “都回去睡覺了?沒少一個?”
    “這還能有錯,她們一走我正好醒過來,親自去數的數,您就放心吧。”
    “不對啊,少了一個!”
    張月旬的語氣篤定如鐵,管家心頭反倒懷疑揣度他是不是真少數了一個。
    管家緊張地問道:“您說,少了哪個?”
    “謝家小姐謝安音。”
    管家緊張的麵容頓時緊繃地快要破碎了,“大師你、你猜到了?”
    “我猜到了什麽?”
    張月旬故意不把話說清楚,為的就是讓管家主動交代。
    管家緊張過了頭,心一橫便豁了出去,“我們小姐的確和她們一樣,每天晚上變作驢頭人,來到前廳念書,而且我們小姐還是領讀人。但不知怎麽回事,自從她和祝二公子的婚期越來越近,她就變樣了。”
    “變不成驢頭人了?”
    “對對對,”管家猛猛點頭,“但是老爺怕這事兒會影響到小姐後半輩子的幸福,畢竟在雲平,不會變成驢頭人念書的女人,不是好女人。”
    “簡直荒謬!”
    “您先聽我說完。老爺極力瞞下此事,一邊熱火朝天地準備小姐的婚事一邊想法子解決。有一天午後,一個女人突然來敲門,說她有辦法治好小姐。”
    “小翠?”
    管家點頭又搖頭,“我們不知道她的真實姓名,小翠這個名兒是小姐給她取的。她和小姐沒幾日就熟稔起來,之後她、她就蠱惑小姐私奔了。”
    說到這,管家一臉苦相,歎了口氣才接著往下說:“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許是良心發現了,她們又自己跑回來了。老爺盛怒之下,把小翠抓去見官,官府給她判了拐賣人口的罪名,小翠被處斬了。”
    張月旬聽得是眉頭一皺。
    謝安音可是告訴她說小翠憑空消失了,現在管家和她說的是小翠被官府的人斬首了,又是兩套說法!
    “你拿著。”
    張月旬隻好給管家用上真話符,“你說,小翠什麽下場?”
    管家愕然,但還是重複了一遍。
    見他並未說謊,張月旬揉了揉眉心,又問:“屍體呢?”
    “丟去野外喂狗了。”
    管家說完,見她愁容滿臉,心咯噔了一下,“怎麽了大師,有什麽問題?”
    張月旬眉梢一挑,笑容森然。
    她可算是明白謝有財要為謝安音驅的哪門子邪了。
    在雲平,每個女子都會在固定時刻化作驢頭人,循著統一的調子念書。這是所有人默認的“常態”,像人會吃飯拉屎般不容置疑。
    現如今,唯獨謝安音是個例外。她不會變身成為驢頭人,更不會加入它們大聲念那等毫無人性的書。
    在這裏,“正常”是標尺,“異類”是罪名,而對“異類”的包容,遠不如對“正常”的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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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月旬的笑,管家隻覺寒意遍布全身,這讓他想起那個叫小翠的女人,當他提及雲平的規矩時,她也露出這種殺意凜凜的氣場。
    “大、大師,”他鼓足勇氣開口,“這就是雲平的規矩,改不了。您這麽有本事,早些幫老爺把心頭大患解決了,老爺一定不會虧待您的,您可千萬別和小翠學啊。”
    張月旬抿了一下唇,“我記得你之前說,因為區必莊,謝有財才從京安搬來雲平,那……”
    “大師您可別瞎猜,沒有的事!”
    管家迅速打斷她,怕她往下說出更加駭人聽聞的話。
    他這麽緊張,張月旬倒是認定她的猜測不假。
    謝有財就是衝著雲平這破規矩才搬來的,難怪不肯離開呢,非要費盡心思地把謝安音“矯正”。
    這裏對某一類人來說,簡直就是仙境!
    張月旬譏笑一聲,話鋒一轉,“大夫來給謝有財看過沒?”
    “看過了看過了。大夫說,老爺是勞累過度,臥床休養幾日就好。”
    “大夫隻說這些?”
    管家愣了一下,“是啊。”
    有意思!
    謝有財明明沒了呼吸,且胸腔還有兩顆心髒都在跳動,大夫居然隻得出一個勞累過度的診斷?!
    張月旬朝管家攤開手:“符紙都還給我。”
    管家如實照做,把真話符,還有藏在懷裏的驅邪符,都交還給她。
    他摸不準她的態度,但心思一轉,又開口勸她:“大師,隻要您把這事辦好了,辦得漂亮,價錢好商量,我們家老爺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好啊,謝有財出錢,我辦事,你讓他把心放到肚子裏!”
    管家見她應下,眉宇間的愁雲一瞬間散去。
    “哎,好!有勞大師了!”
    張月旬隨即邁步,往六甲屋走去。
    楚侑天跟在她身後,等走遠了他才問:“您真要幫謝有財?”
    這個問題,張月旬沒回他,而是問他:“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兒?”
    “什麽?”
    “你沒發現嗎?”
    張月旬抬手指了一下周圍,楚侑天還是沒明白她的意思。
    她“哎”了一聲,帶著一種“答案那麽明顯怎麽還不懂”的無奈,“四周明明黑漆麻烏的,卻能看清一切,你不覺得奇怪?”
    楚侑天倒沒注意這些小細節,因為於他而言,白晝如何,黑夜又如何,他都能視物無礙。
    但他還是領會了她話中的意思,“確實奇怪!這大黑天,哪怕打了燈籠,最多能看清腳下的路。”
    “這謝家的古怪,跟竄稀似的,不打一聲招呼就來了。”
    楚侑天:“……”好粗糙但又好貼切的打比方。
    “也許,這是區必莊對你的警告?”
    “她要是能主動與我見麵,再好不過了!”
    見她一直左顧言它,楚侑天不死心,“你真要幫謝有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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