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陳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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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車夫注意到了他們,拉住繩子,牛車停下。
“三位,要不要坐車啊?”
張月旬看著這位滿臉褶子的男人,當即露出一個得體的笑臉,“大哥,坐車什麽價?”
“你們是要去哪兒啊?聽你們口音,外地來的哦?”
“我們來尋親的,但是,”張月旬望著四周,做出一臉為難樣,“這地方好像沒人住啊,靜悄悄的。”
褶子男一臉驚恐地看著她。
“沒人住?”
他指了一圈四周,換上同情的表情,“小姑娘你年紀輕輕的,眼睛就壞掉了?這些不是人為是什麽?鬼啊?”
張月旬,李簡放,楚侑天三人麵麵相覷。
人?
哪兒呢這是?
“瞧。”
楚侑天輕輕抬下巴,示意張月旬和李簡放往前看。
之間安安靜靜的街道頓時冒出人山人海,車水馬龍。
“哎喲,祖師奶喲。”
張月旬目瞪口呆。
這些人就這麽憑空冒出來了?
她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開的天眼還沒失效,讓她見鬼了?
這些人不同於他們在門外的平江看見的人,沒有身著灰色僧袍,手持念珠,也沒有一個接一個閃閃發光的腦門。
“是人,”楚侑天低聲解釋,“聞出來的。”
李簡放說:“我也沒察覺到妖氣,月旬,你呢?”
“我也沒有。”
但這些人到底是怎麽憑空冒出來的?
張月旬依然不解。
她從背包裏掏出三枚銅板,舉在手裏,“大哥,我們初來乍到,對此地不太熟,想和你打聽些事兒。”
褶子男一見到錢,臉上的褶子都笑得擠成折扇了。
“姑娘你可算是找對人了,我可是這裏的的包打聽,你想打聽什麽我包給你說的清清楚楚。”
“我想找三個人,一個穿紫色袍子的道士,一個身後背一把紅傘的女子,還有一個小姑娘,身高大概到我這兒這,”張月旬朝自己胸口比劃了一個高度,“頭上紮著兩個小啾啾,留兩條到肩膀的小辮子,穿著粉橘色的衣裳。”
“這不巧了嗎?”
褶子男一拍大腿,“你前邊說的兩個人,我沒見過,但這小姑娘,她剛和她娘坐過我牛車來著。”
“她娘?”
“你說的可不就是陳寡婦和她的孩子英蓮嗎?她們剛探親回來,進城剛好被我碰見了,我就招呼她們坐車。”
褶子男指了指自己的牛車,“走啊,上車,我帶你們去陳寡婦家。看你們也不容易,打聽費和車費,我收你們三個人五個銅板就行。”
“好啊。下車再付,沒問題吧?”
“沒問題沒問題,上車吧,我這車坐的可舒服了呢,別的馬車都趕不上我這牛車走的穩當。”
等張月旬他們上車後,褶子男招呼道:“坐好啊,走咯。”
牛蹄聲噠噠。
牛車確實如他所言,非常穩當,沒有太多搖晃。
張月旬坐在馬車上,用眼神和李簡放和楚侑天無聲地交流著。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
帶英蓮回家的陳寡婦總該不會是英蓮提到過的老婦人吧?
還是躲在門後放出一隻枯瘦的手摸索的惡魔?
張月旬思緒紛亂,決定從褶子男這兒打聽出更多有用的消息。
“這位大哥,今昔是何年?”
她問話實在直接,這讓褶子男麵露詫異,但還是回到了她的問題。
“天德六年。”
聞言,張月旬看向李簡放和楚侑天,三人用眼神無聲地交流著。
他們三人都默契地想到了一件事——
天德六年,姑臧大旱,穀價踴貴,鬥直錢五千文,人相食,餓死者十餘萬口。城門晝閉,樵采路絕,太守恐百姓大亂、瘟疫橫行,遂將此輩盡數驅出城外,尋地活埋,於是積屍盈於衢路。
看來這裏就對不能久留,他們必須得盡快找到英蓮速速離開。
褶子男見他們三人都不說話了,褶子男主動挑起話題。
“對了,還沒問你們呢,你們和陳寡婦認識?”
“我呢是她母親的妹妹的侄女的舅舅的三叔公的大兒媳的遠房親戚。”
褶子男震驚,“那也太遠咯,誅九族都誅不到你們。”
“哈哈哈,大哥你人真幽默。”
“我說真的,那你們來找陳寡婦是有什麽事嗎?”
張月旬猜測這大哥怕他們是來找陳寡婦麻煩的,她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繼續用剛才的借口。
“我說過啊大哥,來尋親的。這麽多年沒她消息,好不容易打聽到她住在這兒,我當然希望多了解她,能幫則幫。”
“陳寡婦啊,確實難,”褶子男說,“她是個苦命人,就因為生了個女兒,她男人就不要她了,跑了,不知道去了哪兒。”
說到這兒,褶子男長長地歎了口氣,“她男人真不是個東西啊,不就生了個女兒呢,再要一個不就行了?多大點兒事,至於拋下她們娘倆跑了嘛?”
張月旬不想和他探討這種沒意義的話題,如果因為女人生多少個孩子才能讓男人產生責任感,那蒼蠅就不會那麽惹人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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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你說陳寡婦帶著英蓮探親回來,那陳寡婦的父母還健在,她怎麽不回去投靠她父母呢?”
“我們鄰裏都是這麽勸她,”褶子男又歎了口氣,“但她說要在這兒守著,等她男人回來,說什麽她男人當救世主去了,不是因為她生了個女兒拋棄她們娘倆。”
“啊?”
張月旬額頭上掉下來一大塊黑線。
“這麽荒謬的理由,陳寡婦也信?”
“所以才說她是個苦命人啊,咱們外人都覺得這是她男人騙她的假話,結果她堅信不疑,誰勸都不聽。”
“哎。”張月旬扶額歎息。
李簡放見張月旬半天都沒和褶子男聊到重點上,也跟著扶額歎氣。
楚侑天看著她們整齊劃一的動作,默不作聲。
“大哥,”李簡放親自出馬,“陳寡婦最近是不是在找孩子?”
“找什麽孩子?”
“我是想問,她孩子陳英蓮是不是丟過,或者是突然找不見了?”
褶子男搖頭,“那沒有。她帶著孩子來到姑臧就一直住在這兒,已經好多年咯。聽她說是因為她男人要她在這裏等他。”
“啊?”
張月旬這才反應過來,“陳寡婦不是本地人?”
“不是,她男人和她說過,要她在這等著,所以她才來到這裏的。”
李簡放接著問他:“你見過她男人?”
“一直沒見過。”
“那她是什麽時候帶著孩子回去探親的?”
褶子男想了想,搖頭,“記不大清咯,她的事她自己最清楚,”褶子男指著前方左手邊的一戶人家,“那就是陳寡婦的家,想知道什麽你們還是問她吧,我一個外人,能知道的就這麽多了。”
“得咧,謝謝您了。”
牛車停下,張月旬付了五個銅板。
褶子男高高興興地收錢,“下次有需要,還可以找我啊。”
他拍了拍自己的牛車,“整個平江,我價格最實惠,服務最好。”
“得咧。”
褶子男笑得眼睛都沒了,揮手和他們告別。
張月旬回以揮手,目光從遠去的牛車上收回,落在陳寡婦家的大門上。
漆黑色的門,瞧著有些年頭了,不寬,勉強能讓兩個人同時通過。
“阿放,”張月旬腦袋朝門一晃,“敲門,還是直接踹門攻進去?”
話音剛落,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兒。
“姐姐。”
英蓮見到張月旬,激動不已,當即敞開門。
“真是你們啊?我以為我聽錯了呢!”
“我也想說,你還真的在這兒啊?”
英蓮讓出一條道,“進來吧,她不在。”
“你說的她,是陳寡婦?”
“是啊,她讓我待在這兒,哪也別去,說大劫馬上就要來了,她出去采買食材回來備著。”
張月旬三人邊聽她說邊謹慎地跨入門檻。
陳寡婦的家實在不算寬敞,巴掌大的院子,前頭是一間睡覺的屋子,左邊是放柴火還有其他雜物的,右邊是做飯的灶房。
院裏中間還有一口井。
陳英蓮從灶房裏搬出三張矮小的板凳放在院子裏,“請坐。”
張月旬三人一坐下,瞬間矮了大半截。
英蓮忙著給他們倒水,之後才坐下,“我知道,你們肯定有很多問題想問我,你們先別急,我慢慢說。”
以下是陳英蓮的講述——
和李簡放莫名其妙地進入門後,英蓮眼前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黑,看不見的黑,讓她驚慌不已。
但越是慌亂,她卻越發鎮定。
她喊了一聲“姐姐”,卻沒得到回應,而且她握住的手,明顯地感覺到像是老樹皮一樣粗糙,和之前的手感截然不同。
她的心跳,像是大黃狗的尾巴拍打地麵發出的咚咚咚的聲音。
“……是誰在抓著我的手?”
“是我,孩子。”
沙啞又尖細的嗓音,而且這聲音非常熟悉。
英蓮很快想起來,這不就是那個經常讓她快跑的老婦人的聲音嗎?
她膽子大了起來,“你為什麽要把我抓來這裏,還握著我的手?那位姐姐呢?”
“不知道,孩子,我不知道。”
“那你都知道什麽?”
“孩子,我們得去平江等你爹,你爹說了,他會來平江找我們,宛如真神降臨那般來把我們接走。”
英蓮不解,“老婆婆,你是不是和自己的孩子還有丈夫走散了?”
“老婆婆?”
老婦人的嗓音半帶震驚半帶憤怒。
“你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長大,連娘都不叫了?”
“我不吃屎也不吃尿,”英蓮抗議地抽回手,“你也別亂認孩子。”
老婦人的力氣很大,英蓮掙脫不開。
她又氣又急又慌,“你放開我——”
在她發出這一聲抗議時,黑暗退散了,天空露出了它灰撲撲的色調。
英蓮掃了一圈,發現自己居然在平江的城門口。
她驚訝地忘記了掙紮的動作,僵硬地看著老婦人。
那張臉,寫滿了歲月帶給她的磨難,不忍直視。
“孩子,我們回家吧。”
“我不要,你不是我娘,你是個拐子!”
老婦人放開了英蓮的手,肩膀輕微聳動。
說到這兒,英蓮露出愧疚的神色,“這話應該傷到她的心了,因為她哭了,眼淚怎麽都停不下來。”
“不不不,你先等會兒,”張月旬抓住英蓮話中一個破綻,“平江?你說這裏是平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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