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母女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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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是平江沒錯。”陳英蓮語氣篤定。
    “你確定你沒看錯?”
    “姐姐,我確定。”
    “真不是姑臧?”
    “真不是。”
    “那就怪了呀,”張月旬看向李簡放和楚侑天,“怎麽我們看到的是‘姑臧’,而她看到的是‘平江’呢?剛才那個駕牛車的也說這裏是姑臧。”
    李簡放和楚侑天也毫無頭緒,二人皆搖頭。
    “哎。”
    張月旬擺了擺手,“算了算了,想不出來咱們就先放著。英蓮,你接著說。”
    “嗯,”陳英蓮往下說,“然後,她和我道歉,說是她沒本事,沒把我生成男孩,讓我受了很多委屈,還說什麽等我爹……應該是她男人回來了,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通通會被我踩在腳下。”
    英蓮雙手撐著下巴,惆悵地接著說,“她一定是受了很多委屈。我不想再刺激她,就說了幾句安慰的話穩住她,然後就是和她回了家。”
    “就這樣,沒了?”
    “是啊,她沒有對我做什麽,一回到這裏,就著急忙慌地出門了,我想問她有什麽故事都沒來得及呢。”
    聽完英蓮的話,張月旬看向李簡放和楚侑天,“我猜,陳寡婦應當是丟了孩子沒找到,還錯把英蓮當成了她的孩子。但那架牛車的車夫又說她沒丟過孩子,你們怎麽看?”
    “我想的是,英蓮或許真的是陳寡婦的孩子,但是出了什麽意外,所以被門外陳家夫婦撿到了,後又因為什麽事,才把英蓮送走。”
    “我還是堅持我原先的看法。”
    英蓮聽他們說完,擺了擺手,“你們大人幹嘛總喜歡猜來猜去的,怪累的,等她回來問她不就好了?她出去好一會兒了,應該快回來了。”
    “英蓮說的對,”張月旬打了一個響指,“問問陳寡婦就什麽都知道了,但就怕她自己都說不清楚緣由,那就麻煩了。”
    張月旬他們等了很久,雖然不知道多久,但是張月旬屁股坐疼了,膝蓋也僵硬了,陳寡婦還是沒回來。
    她雙手撐在膝蓋上,邊起身便發出一聲呻吟,還伸了個懶腰。
    “哎喲,我得起來走一走。”
    張月旬不自覺地溜達到井邊,像是無聊,想找點樂子解解悶,於是湊個腦袋往井口看。
    明明沒有風,但井裏的水卻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瀾,她的倒影在水波迭起下變得扭曲。
    一晃神,張月旬發現她身處一片密林當中,高聳入雲的樹木,抬頭難見天日。
    她轉了一圈看著這片林子,奇怪她是怎麽單獨一個人跑到這兒來的?
    而且這林子看著,好眼熟啊。
    她好像在哪裏見過。
    在哪裏呢?
    張月旬沒想起來,索性不想了,繼續把思路放回她是怎麽來到這地方上。
    是井水的波紋有古怪?
    如果這是一個迷幻術或者催眠術,隻需要一塊銅板,試著讓它旋轉,看它旋轉的樣子是否正常。
    張月旬當即掏出一枚銅板,向上一拋,她抓在手裏,銅板在她的掌心轉圈。
    正常。
    至少證明她沒中迷幻術,也沒中催眠,更沒有在自己的夢境裏。
    那就有另外的可能了,比如她在別人的夢境裏,或者,波紋其實是帶她掉入某個古怪世界的入口。
    如果是這種情況,她必須找到破解的口子才能回去。
    破解的口子……
    張月旬抱臂凝思,半晌沒頭緒。
    話說回來,這背後必然有一隻手在操控這一切。
    張月旬決定在這片林子裏轉轉,看看這背後的黑手到底在玩弄什麽陰謀。
    思及此,她先掏出羅盤,確定羅盤無用之後便隨意找了個方向朝前走。
    林子靜悄悄的,沒有鳥叫聲,也沒有蟲叫聲,也沒有野獸出沒的痕跡,暫時可以給這個地方下一個結論——安全之地。
    她還在往前走,忽地停下腳步,屏息凝神,因為她聽到了——
    有人在往她這個方向走來,她趴在地上認真聽,從腳步聲推斷,來人有兩個人,一人腳步重一人腳步輕,應當是一老一少。
    對她而言,夠不上威脅。
    走了這麽久,可算是有點收獲了,她大大方方地站在原地,準備等待他們的到來。
    很快,一個高個子女人拉扯著一個小女孩的手,行色匆匆地朝張月旬跑來。
    這個高個子女人……
    張月旬覺得眼熟。
    等高個子女人走近,看清楚她的長相後,張月旬呼吸重了,心跳停了。
    這不是她死去多年的老母親嗎?
    再看老母親拉扯的小女孩,可不就是年幼的自己嗎?
    所以,她現在看到的這個場景是……母親帶著年幼的她奔波遠方尋找她的生父?
    張月旬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們,她不知為何,對見到她們有一種抵觸感,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但她猜想她們或許已經見到了她,補丁規則卻沒有生效,為什麽?
    亂糟糟的思緒占據了她腦海的全部,而且,她好像失去了對雙腳的控製,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她們穿……穿過她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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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過去了?
    張月旬眼珠子瞪得滾圓,迫切轉身,望著那對母女的背影,像是要驗證什麽答案似的高聲呼喊。
    “喂,你們看不見我嗎?”
    母女倆沒有回答,唯一奇怪的是老母親的雙腿似乎加快了速度。
    張月旬看出古怪,趕緊跟上去,“喂,你們聽得見我說話嗎?”
    那對母女還是沒有回應,但老母親拉著小女孩的手撒開腿跑得那叫一個快。
    張月旬覺得老母親像是能聽見她的聲音,但是看不見她。
    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想不通。
    反正她也無事可做,不如跟著她們,看看事情有沒有轉變之機。
    那黑手操控這一切,必然有目的,她躲是不想躲的,她是個頭硬的,偏要撞上這堵牆看看它多厚。
    張月旬追上這對母女,與她們齊肩並行。
    得知她們看不見自己之後,張月旬反而如釋重負。
    她旁若無人地看著老母親,專注的目光讓她記憶裏被歲月衝刷得模糊的麵容一點一點地清晰起來。
    記憶的閥門也被往昔的洪流衝開。
    猶記得,她和老母親相依為命,生活在一個山洞裏。
    她們是有瓦房的,在山腳下的村子裏。
    但是,村人不喜歡她和母親,說她們孤兒寡母,會壞了村子的風水,便把她們趕了出來。
    房子也被人占了。
    什麽壞了風水,都是借口,擺明是村子的裏正想占她們的房子,敷衍地找了一個借口而已。
    其他村人都是幫凶,他們害得她們無處可去,隻能住在山洞裏。
    她不服氣,但年紀小,個頭也小,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哪怕她們搬走了,村裏那些男人也是個不老實的,不管白天黑天,都喜歡摸到她們住的山洞來。
    一次兩次,老母親和她趕跑了他們,但也傷得不輕。
    第三次,老母親終於覺得這地方實在不能待了,但一直不離開,隻是做了幾個抓捕獵物的陷阱防著那些男人溜進來。
    即便如此,她們每天都活得心驚肉跳。
    山上野菜不少,她和老母親就靠著頓頓野菜,偶爾運氣不錯蹲到獵物加點葷腥,這才沒餓死。
    日子既清苦又煎熬。
    但有一天,那些吃了教訓但依然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摸進來,三個死在布置好的獵物陷阱裏,一個在欺負她母親的時候,被她用石頭砸腦袋死了。
    她至今都記得,她當時內心沒有任何起伏。
    因為她不會為一隻吃人未遂的老虎的死亡感到悲傷。
    她丟掉手裏沾了血的石頭,靜靜地盯著男人的屍體,抬手擦幹淨臉上的血。
    這時候,老母親渾身顫抖地拉著她的手,問她想不想父親。
    老母親為什麽突然問她這個問題?
    父親對她而言就是一個陌生的詞,更是一個陌生人。
    她為什麽要去想一個沒有參與過她生活的人呢?
    所以,她搖頭。
    老母親卻沒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反倒噗嗤一笑。
    那時候老母親和她說什麽來著?
    張月旬抱臂,想了好一會兒。
    哦,想起來了,老母親說的是父親是一個救世主,他會全身散發著耀眼的金色光芒,從天而降,還說等她見到父親,一定會喜歡父親的。
    她對此無感,哪個救世主拋妻棄女,丟在這山旮旯之地任由娘倆自生自滅啊?
    難道妻女不是蒼生的一份子?不配得到他的拯救?
    自家門前積雪深厚,他倒是把別人家瓦上的霜打掃得幹幹淨淨,用妻女的困苦成全了他救世主的英雄大義。
    她一點都不喜歡這個父親,她也不想見到這個父親。
    但是見母親雙眼流露出像是吃野菜已久的她突然見到飯桌上出現一盤肉的欣喜若狂,她沉默了。
    哪怕她那時候年紀小,還不知道在人高興的時候不要說掃興話的道理,她卻本能地做了出來。
    老母親說要帶她離開這裏,去找父親,於是匆忙收拾了僅有的兩套衣服,拉著她離開了,什麽吃的都沒準備。
    路上,老母親自己說不知道父親在哪兒,但就在她砸死男人的那一刻,她得到了父親給她的啟發。
    現在想想,就因為這個莫名其妙到來的啟發,老母親終於帶她離開了這滿是噩夢的地方。
    老母親說,要去哪兒來著?
    張月旬思索著,習慣性地揪了一下她的羊角辮,還發出倒吸氣的聲音。
    再多的細節她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哎,怎麽又跑了?
    張月旬反應過來是自己發出的聲音嚇到了老母親,趕緊拔腿追上去。
    老母親甚至扛起了年幼的她,似乎是想甩掉緊追不舍的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什麽東西絆倒了,老母親腳下一趔趄,身子向前趴去,但前方似乎是個斜坡,所以母女倆摔下去之後開始翻滾。
    張月旬呼吸又重了,心跳也停了。
    她站在斜坡上往下望,見到隻有老母親落在被一塊大石頭接住,停止往下滾落,但是年幼的她呢?
    去哪兒了?
    她顧不上多想,趕緊斜著身子跑到大石頭旁,抬手探了探老母親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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