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二牛他爹說完，眼睛倏地瞪大，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補了一句，“你不用去了，我有預感，繼業大哥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話音未落，一聲咆哮響徹天際。
    “兔崽子，你還有臉回來？”
    楚二牛他爹聽到這聲音，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連連拍手，不自覺地唱了起來。
    “哈哈！果不其然——正是此番情景。你看那風塵起處，可不就是來了、來了、這便來了也——”
    確實，永孝村一共也才三十多戶人家，村子說大不小，動靜哪怕再小，整條村的人也都能知曉。
    方才楚二牛邀著張月旬三人歸家路上，就有不少村人在家裏探頭探腦的，他們聊天說的話，必然也被他們豎起的耳朵聽去了。
    村子都一個姓，沾親帶故，自然就有不少“好心人”把離家出走多年的楚侑天突然歸鄉的消息，親自遞到楚繼業跟前。
    楚繼業一聽逆子歸家，可不氣勢洶洶地找過來了？
    要不是這是楚二牛家，楚繼業收了點力，楚二牛家這門今日非得換新不可。
    死去多年的父親如今活生生地站在他麵前，楚侑天心境複雜，但更多的是厭惡和憤怒。
    他不想見到這個父親，更不想承認這是他父親。
    “小兔崽子，見到你爹，你倒是坐得穩穩當當的，不起身跟你爹我說句話問個好？離家這些年，你翅膀長得更硬了不少！”
    楚繼業雙手叉腰，鼻子像是一匹烈馬一樣噴氣，怒火仿佛是要把嘴巴四周的胡子給點燃。
    楚侑天眼皮抬也不抬，椅子上坐得板板正正，不緊不慢地張月旬和李簡放倒茶。
    “逆子，我跟你說話呢！”
    氣氛就好像是幹燥的樹林，火星子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陣風刮過就燒成了熊熊大火。
    楚二牛怕他家毀在這對父子手中，趕緊出來打圓場說：“繼業叔，你先請坐，侑天哥他太累了，得喝幾杯茶水潤潤嗓子才好說話。”
    他給楚繼業搬來一張椅子。
    楚繼業在楚侑天對麵坐下。
    這一坐下，他的目光立刻掃過張月旬和李簡放，冷笑一聲，“你倒是出息了呀，帶回來兩個不三不四的女人。”
    “誰不三不四啊？”
    張月旬像是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當即炸毛。
    “我和阿放哪裏不三不四，我們人五人六的。阿放是神醫，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醫，我是張家第三十九代傳人，除妖世家張家的傳人，論除妖的本事，我敢說第一，江湖上沒人敢反對。”
    “一個庸醫一個騙子，這不是不三不四是什麽？”
    “是你的膚淺，是你的愚味無知，是你坐井觀天狂妄自大，目中無人，是你腦子一出生就被門夾了。這回答滿意沒？你要還想繼續討罵，我可不會成全你了？因為，”張月旬抬起她的巴掌揮了兩下空氣，“我會直接打你，把你打成豬頭，讓你親娘都認不出你。”
    這狠話就該是惡狠狠地說出來才有氣勢，可她說得風輕雲淡，漫不經心，三分玩味七分頑劣，更顯得她是一個乖張，不好惹的人。
    楚侑天對她這張能說會道的嘴十分滿意，嘴角險些壓不住。
    “你幹嘛？”
    張月旬發現了他的小動作，“想笑就笑嘛，有什麽好顧忌的？”
    楚侑天嘴角徹底得了自由，向上彎起。
    “好啊你這個不孝子，聯合外人欺負你老子？”
    張月旬護著楚侑天，“是又怎樣？”
    她話都放出來了，那就是不怕事。打架而已，她張月旬怕過誰？
    “我要請家法！”
    “你自便咯。”
    “你這個女人，你這個逆子，我，我跟你們沒完！”
    楚繼業左顧右盼。
    棍子，棍子呢，他的棍子呢？
    楚二牛他娘看楚繼業要動真格，嚇得不輕，趕緊勸和。
    “繼業大哥，你消消氣，你一個當長輩的，跟他們晚輩計較什麽？他們不懂事。”
    楚二牛他娘勸說道。
    但楚二牛他爹非要唱反調，“你個糟老婆子，頭發長見識就是短。你看看他們三個人都多大年紀了，說出來的話那是人話嗎？”
    正說著話呢，他又不自覺地唱了起來，“長輩一言出口，他們倒好——十句頂來！毫無敬長之心，全無孝悌之念！似這般頑劣，非得飽嚐一頓家法，方能俯首帖耳也——”
    “哎呀爹呀，你少說兩句，侑天哥和張姑娘她們……”
    “住口！休要再言——親爹教誨你竟敢不聽？莫非你翅膀硬了，敢與老子為敵，忤逆犯上不成——”
    戰火一觸即發。
    “啪！”
    張月旬拍桌而起。
    “我真的是受夠了，我十句話都堵不住你們這破嘴，我就多餘說話！”
    “啪！”
    “啪！”
    張月旬一個箭步衝上去，楚二牛他爹和楚繼業倆人都各自挨了一巴掌。
    “哎喲我的老天奶，”她疼得甩手，“疼死姑奶奶了。”
    一巴掌她覺得不夠。
    她又抬腳踹了他們的膝蓋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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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繼業和楚二牛他爹跪在地上，之後她又卸了他們的胳膊。
    “哢嚓”的兩聲，清脆悅耳。
    “嗯。”
    張月旬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這聲音就是動聽哈，現在耳邊清淨多了，我這心情也愉快了不少。”
    楚二牛他娘和楚二牛他媳婦連同楚二牛本人，嚇得魂都散了。
    “張姑娘，你，你怎麽能……”
    “本事在身，你要覺得我過分，那我們過兩招？”
    “不不不，”楚二牛連連否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給他們求情啊？”
    楚二牛嘴巴張張合合，猶豫著不敢開口，但最後他還是戰勝了猶豫，“怎麽說他們都是長輩，咱們晚輩的這麽對長輩，那可是大不敬，這要是傳出去，咱們還怎麽做人啊？”
    “少拿輩分那一套壓我，我可不吃，什麽長輩晚輩的，就因為早出生了幾年就可以隨意踐踏自由踐踏真理，對晚出生的人隨口大小爹啊？再說回來，你要是害怕傳出去，好辦，我現在就把知道這件事的人全殺了，不就沒人知道了嗎？”
    張月旬語氣平靜，把殺人這件事說得這麽的稀鬆平常，這可讓楚二牛他們大開眼界。
    楚侑天和李簡放二人尚且算鎮定。
    因為他們都知道張月旬體內有詭妖的血脈，邪性一些也屬實正常。
    更何況他們早已習慣她時常大放厥詞，口出狂言了，但他們都知道她的本性如何。
    總而言之，她這話在他們看來，無傷大雅。
    如今這場麵實在是難看了。
    楚二牛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而楚繼業和楚二牛他爹都被點了啞穴，再疼也叫不出聲，隻能在地上“遊泳”。
    最終還是楚二牛他娘出來打圓場。
    “張姑娘，”她賠著笑臉，“他們兩個大老爺們，說話一直都是心直口快，要是有冒犯到您的地方，我替他們給你賠罪，您別生氣了好不好？放他們一馬好不好？別讓村子裏的人看咱們得笑話呀張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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