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侑天正要開口之際，楚光耀抓著拐杖狠狠地敲了三下地麵，雖一言不發，但警告味十足。
    “不是你想的那樣，”楚侑天對楚光耀視若無睹，繼續告訴張月旬，“我是借她的肚子生下來的。”
    “是誰借腹生子？”
    “夠了咳咳咳……”
    楚光耀情緒激動過了頭，咳嗽不止。
    哪怕是咳個不停，他也不忘了說話。
    “這件……咳咳事繼業咳咳咳……回來再咳咳咳說咳咳咳……”
    “你個糟老頭子。”
    張月旬瞪眼看他。
    “消停會兒吧你，我都怕你現在就當場咳死。”
    罵完楚光耀，她目光重新轉到楚侑天身上，“你繼續說。”
    “我……”
    楚侑天話頭剛起，門口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楚繼業走在前頭，雙手背在伸手，而楚侑明在後頭走著，手裏提著兩個木桶。
    父子倆走到院子裏，楚侑明把手中的桶放下，對楚光耀打了聲招呼。
    “爺爺，我們回來了。”
    “趕緊，趕緊過來說話，先祖的夙願馬上就要成。成了咳咳咳……”
    楚光耀說這話的時候，張月旬目光瞥向楚侑明放下的兩個桶。
    桶裏有食物殘渣。
    楚繼業剛才出去，十有八九是送飯去了。
    給誰送飯？
    當然那群是在田裏地裏勞作的狗。
    這個村子人和狗的關係，別有一番風味啊。
    “讓楚侑天和這個女人咳咳，用他們想出來的辦法試一試吧咳咳咳……”
    聽到這話，張月旬目光收回，看向楚光耀他們。
    “爹，我不同意，這個逆子和這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加在一起，儀式怎麽可能成功？”
    “試一試又能如何？我們祖祖輩輩用各種各樣的法子，”楚光耀強忍著咳嗽，一口氣說到底，“都沒能成功過，萬一他們想出來的法子可行呢？”
    “什麽儀式？”
    楚光耀和楚繼業繼續自顧自地爭論他們的，完全無視張月旬。
    “喂！”
    張月旬雙手叉腰控訴。
    “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
    楚繼業在楚光耀這兒受到的窩囊氣全都發泄給張月旬。
    “行，你們繼續。”
    楚繼業扯嘴嗤了一聲，眼神嚴肅地看著楚侑天，“你是用了什麽辦法，讓這個不三不四的女人有了靈力？”
    “用你們的辦法。”
    “鼎在祭壇那裏，沒有鼎，你又如何用我們的辦法？”
    “東西是在鼎裏沒錯，但，鼎裏的東西不一定是鼎裏才有，隻要用法陣能取到和鼎一樣的地方，借腹生子，不難。”
    “如此而已？”
    楚繼業指著張月旬。
    “你是想告訴我們，一樣的辦法，但你一生下來，乃至到了現在都沒有靈力，而這個不三不四的女人一生下來就有靈力？”
    “嗯。”
    “荒謬！荒唐！”
    楚繼業像是一匹跑累的馬，鼻子不停地喘著粗氣。
    “她一個女人，怎麽可能一生下來就有靈力？你休想騙我們！”
    楚侑天沒有辯駁什麽，隻是給了張月旬一個眼神。
    憑借他們聯手殺了三隻詭妖練出來的默契，張月旬瞬間了然他的意思。
    她反手抽傘柄藏鋒的伏魔棒，劍指掠過長棒，咒語脫口而出。
    萬鈞雷霆應聲凝於指尖，盡數附於棒身。
    “去！”
    一聲斷喝，伏魔棒直刺而下，雷電轟然在楚繼業腳下炸裂。
    楚繼業嚇得哇哇直叫，陷在半人高的深坑，頭發像是被屁崩過，雜七雜八的，嘴裏還不停地吐著黑煙。
    這一幕可讓楚繼業一家嚇得險些魂飛魄散。
    他們紛紛伸手去拉楚繼業出坑，除了楚侑天。
    “眼見為實。”楚侑天淡淡道。
    張月旬展示完畢，伏魔棒插回傘柄裏。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楚繼業即便不是頭一回撞見，那畫麵帶來的衝擊依舊如驚雷炸頂，讓他渾身血液幾乎倒流。
    他搖著頭，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話，它打心底裏抗拒承認眼前的一切。哪怕分明是親眼所見，卻偏要自欺欺人地扭過頭，不肯信。
    他的腦子像是有個小人在不停地念叨“這是夢”三個字，執拗地認為這樣做，腦海就能掀起海浪，將他方才所見的將方才那些顛覆認知的景象狠狠卷走、衝刷幹淨，連一絲殘影都別留下。
    “嘖。”
    張月旬嫌棄極了楚繼業。
    她扭頭對楚光耀說：“老頭，你這兒子也太弱了。你要不趁著你還沒死，抓緊再生一個吧？”
    說完，她又擺了擺手，立刻改口：“算了算了，你這年紀就別糟蹋良家婦女了，本來陰德債欠了一屁股，再多一屁股債，你下去還能有好日子過？十八層地獄都得給你輪一遍，一遍又一遍。”
    “你這女……”
    “哎對對對，”張月旬打斷他，“你有沒有女兒？讓你女兒回來傳宗接代吧，你兒子廢了，你孫子也廢了，兩代都是廢人。”
    出完這口惡氣，張月旬心裏十分痛快，但餘光不經意瞥見楚侑天臉上無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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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沒把你算在裏麵。”
    “我謝謝你。”
    “謝字就免了，千言萬語不如給筆巨款來得實在，算上我幫你忙的一筆巨款，你得給我兩筆巨款啊小白臉。話說回來，你們說的什麽祭壇什麽儀式什麽鼎，到底是怎麽個事兒？”
    她就這麽夢到哪句說哪句地把話題拉了回來。
    “是一個傳說，世代流傳下來的傳說，”楚侑天說，“傳說四方鼎裏的東西是神，隻要虔誠供奉，神便會滿足我們的一切願望，包括賜予我們靈力。但後來……”
    “鼎裏的東西不見了？靈力也消失了？”
    楚侑天點頭，“一輩又一輩的人想了無數的法子，都沒能把鼎裏的東西找回來，哪怕如此，所有的人都沒放棄。幾百年前的永孝村村長想到了一個可以恢複靈力的法子，把未婚未育的女子放入鼎內，舉行合婚儀式七七四十九日，讓女子以懷孕的形式把神生下來。”
    “哦——”
    張月旬一把攬過李簡放，壓低聲音說話。
    “這法子有點像我把你支離破碎的魂魄拚湊好，放入女子肚中養上十月，讓你以嬰兒的形態降生。”
    “這麽說，你來過這裏？”
    “你真是說笑了，我沒來過這裏。讓你‘投胎轉世’的法子可是我自己苦思夜想才想出來的。”
    李簡放思索道：“你是想說，你能想出來，那個村長也能想出來，所以四舍五入，他也是詭妖的血脈。”
    “嗯，你懂我。”
    李簡放無語地笑了。
    “你才是說笑了，這麽離譜的推斷你也敢說出口？”
    “偏偏這還是真相的話，那就更好笑了。”
    楚侑天見她們又旁若無人地咬起耳朵，臉色一變，“到底還要不要聽我說？”
    “要要要，當然要，”張月旬鬆開李簡放，“小白臉，你繼續說。”
    “我說到哪兒了？”
    “你說到……額那個，幾百年前的村長想出了一個新法子。”
    “對，這法子當時也試過幾次，都沒成功，後來他得出進入鼎內的女子都是生過孩子的，神不喜歡不幹淨的女人這個結論，便換了一個未經曆過男女之事的女子。”
    “也就是你娘？”
    “那時候她還沒出生呢，是……”
    “行了！跳過！”
    楚光耀突然出聲打斷，像是急著掩蓋什麽似的。
    “我這聽得起勁兒，你插的什麽嘴兒？你要是不滿，你自己來說。”
    “我說……咳咳就我說咳咳……”
    “哎喲，”張月旬一臉嫌棄，“我都怕你咳死，你還是閉嘴吧。小白臉，你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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