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別演了,哭得難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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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月魄隻裝了幾本最重要的古籍和幾件洗得發白的舊道袍,便跟隨著沈家夫婦下了山。
    林硯心扒在門框上,一張清俊的臉皺成了苦瓜。
    他目送著沈月魄一步步走下石階,忽然一個箭步衝上前,抓住了她略顯寬大的道袍袖子。
    “小月亮啊——”他拖著長長的哀戚腔調,“你……你這一去,山高水遠,師兄我孤零零守著這破觀,風餐露宿,孤枕難眠……嗚嗚……”
    沈月魄腳步一頓,她麵無表情將自己的袖子從林硯心的手指間狠狠扯了回來。
    “別演了,哭得難看死了。”
    “……”
    林硯心捏著自己被甩開的手,看著沈月魄毫不猶豫鑽進車裏的背影。
    剛才那副悲情戲精的模樣瞬間收了回去,嘴角抽搐了一下,小聲嘀咕:
    “嘖,真是……一點同門情誼都不講啊!”
    車窗緩緩升起,隔絕了山野的氣息。
    林硯心望著那輛黑色的車緩緩啟動,卷起一陣塵土。
    他終於扯開嗓子,用上了幾分真切的音量喊道:“喂!記得常回家看看!還有——
    發財了別忘了給你窮得快啃樹皮的師兄寄點紅燒肉錢——”
    引擎的轟鳴聲吞沒了他的尾音,黑色的車影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山路盡頭。
    林硯心站在原地,山風吹動他有些淩亂的道袍。
    他看著空蕩蕩的山門和更加空寂的道觀,臉上那點嬉皮笑臉終於慢慢褪去,隻剩下空落落的寂靜。
    他抬起手,下意識地捏了捏剛才扯過沈月魄袖子的指尖。
    半晌,才低低地又罵了一句,語氣複雜:
    “小沒良心的……”
    沈月魄坐在邁巴赫寬敞的後座,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如同一個冷眼旁觀的局外人。
    沈夫人坐在她旁邊,小心翼翼地看著她清冷的側臉,幾次想開口,卻又在她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氣息下怯然止住。
    沈董事長則在前座接聽著電話,語氣沉穩地處理著公司事務,
    隻是偶爾透過後視鏡投來的目光,深沉複雜。
    車內氣氛沉悶而微妙。
    不知過了多久,車輪碾過減速帶時輕微的震動,似乎給了沈夫人一點打破沉默的勇氣。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小心翼翼地開口:“月魄……那個……
    沈月魄沒有回頭,隻是微微側過臉,眼角的餘光掃向她,平靜無波。
    沈夫人在這平靜的目光下,心口一緊。
    她還是鼓起勇氣,語速加快:
    “就是在你走失之後不久,家裏一位遠房的表哥和表嫂不幸車禍去世了,留下一個孤女,才三歲。
    實在可憐,我們……我們就收養了她,當做女兒撫養長大……”
    沈月魄靜靜地聽著,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隻在心底掠過一絲的嘲諷。
    果然夠狗血。
    沈夫人見她沒有反應,以為她生氣了,連忙補充道:
    “你放心!月魄!爸爸媽媽一定會一視同仁的!雨柔她……”
    沈月魄幾不可察地扯了下唇角,打斷了沈夫人未完的承諾,隻淡淡應了一聲:“嗯。”
    一視同仁?
    一個在錦繡堆裏精心澆灌了二十年的“明珠”,一個山野道觀裏長大剛認回不過半日的“野草”?
    誰會把砝碼放在天平的同一邊?
    她沈月魄,從來不信這種廉價的保證。
    車子駛入帝都核心區,最終停在一座氣派非凡的獨棟莊園門前。
    雕花的鐵藝大門緩緩開啟,車隊駛入,在燈火通明的豪宅主樓前停下。
    車門被恭敬地打開。
    沈月魄自己推門下車,拒絕了助理伸過來的手。
    她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青灰道袍,在這極致奢華的環境中,格格不入得刺眼。
    沈夫人連忙跟上,臉上擠出笑容:“月魄,到家了,這就是我們的家。”
    她試圖去拉沈月魄的手,卻被她不著痕跡地避開。
    “嗯。”沈月魄淡淡應了一聲。
    沈夫人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一絲受傷閃過眼底,但她很快強打起精神,正要開口引她進門——
    主樓的大門被猛地從內拉開。
    一個身材高大,麵容英俊的年輕男人倚在門框上。
    他穿著剪裁完美的休閑西裝,姿態看似隨意。
    但那雙與沈月魄有幾分相似的鳳眸裏,卻是毫不掩飾的警告。
    空氣瞬間凝滯。
    沈夫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隨即提他介紹:“望川,這是你妹妹……”
    “媽,我知道她是誰。”沈望川打斷了沈夫人的話。
    從頭到腳地審視著沈月魄,眼神裏沒有半點重逢的喜悅,隻有濃濃的疏離和戒備。
    他薄唇輕啟,聲音清清楚楚地砸向沈月魄:
    “新來的,雨柔膽子小,身體弱,你日後離她遠些。”
    沈夫人聞言,瞬間白了臉。
    前座的沈董事長已然下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幾步上前,聲音帶著一家之主的威壓:
    “望川!你這是做什麽?!這是你妹妹月魄!”
    庭院裏的燈光落在沈月魄清冷的臉上,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她甚至沒有看沈望川,目光微微偏移,仿佛他隻是一團無關緊要的空氣。
    這便是她血脈相連的兄長?
    這便是她要了斷因果的第一道關卡?
    意料之中的敵意,隻是沒想到來得如此直白。
    看來這位妹妹在這個家裏的分量,遠比她想象的要重得多。
    沈月魄抬起眼,目光淡淡地掠過沈望川那張寫滿警告的俊臉。
    最終落在燈火通明的沈家大門上。
    “這位……沈先生放心。” 她甚至沒有稱呼一聲哥哥。
    “我對你柔弱不能自理的妹妹,沒有任何興趣。也無意驚擾任何人。”
    她頓了頓,目光平靜地轉向臉色鐵青的沈董事長和搖搖欲墜的沈夫人。
    “若你的父母願意此刻與我解除所謂的親緣關係,我立刻走人。”
    “月魄!”沈夫人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
    她再也顧不上儀態,猛地撲過去,死死拽住沈望川的手腕,厲聲道:
    “望川,和你妹妹道歉!”
    沈月魄懶得看身後的戲碼,自顧自地越過沈望川進入沈家主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