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是來當大小姐的,不是來當孫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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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魄一踏入屋內,一股香氣息撲麵而來,與山野的清冷截然不同。
玄關寬敞得近乎空曠,奢華的水晶吊燈將一切都照得纖毫畢現。
兩個人影正立在幾步之外,顯然早已等候多時。
其中一個,正是方才話題的中心——
沈雨柔。
她穿著一身質地柔軟的米白色羊絨連衣裙,長發柔順地披散在肩頭,眉眼間帶著一種我見猶憐的怯懦。
此刻,她微微咬著下唇,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望著走進來的沈月魄,怯怯地喚了一聲:
“姐……姐姐……”
站在沈雨柔身側的年輕男人,身形比沈望川更健碩些,五官端正,眉宇間帶著一股不羈的銳氣。
正是沈家老二,沈屹山。
他一手看似隨意地插在西裝褲兜裏,另一隻手卻帶著一種不言而喻的保護姿態,虛虛地搭在沈雨柔的肩後。
他的目光從沈月魄踏入玄關那一刻起,就牢牢鎖定在她身上。
尤其是在沈雨柔那聲怯生生的“姐姐”喚出,而沈月魄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腳步更是沒有絲毫停頓地徑直往裏走時,沈屹山的不悅瞬間升騰成了薄怒。
“站住!”
他聲音不高,卻帶著命令口吻。
沈月魄的腳步終於頓了頓,側過身,平靜無波的目光落在了沈屹山臉上。
沈屹山被她這種眼神看得心頭一梗,眉頭緊緊皺起,語氣帶著明顯的不滿:
“雨柔在跟你打招呼,你沒聽見?”
他下巴微抬,指向身旁眼圈似乎都有些泛紅的沈雨柔:
“這就是你在山裏學到的規矩?最基本的禮貌都沒有?”
沈雨柔扯了扯沈屹山的衣袖,聲音軟糯:
“二哥你別這樣,姐姐剛回來,可能……可能還不習慣……”
沈月魄的目光終於從沈屹山臉上,緩緩移到了沈雨柔那張楚楚可憐的臉上。
她看得很仔細,像是在端詳一件物品。
就在沈雨柔被她看得心裏發毛,沈月魄開口了。
聲音依舊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甚至沒有沈屹山預想中的憤怒或辯解:
“聽見了。”
她微微一頓,目光再次迎上沈屹山帶著怒意的眼睛,清晰地吐出後半句:
“但與我何幹?”
她沒給沈屹山反應的時間,繼續道:
“還有……你父母讓我回來,是當大小姐的,而不是——
當孫子。”
說完,她不再看那瞬間臉色變得極其難看的沈屹山和眼眶泛紅的沈雨柔。
平靜地轉過身,目光投向垂手立在一旁,大氣不敢出的管家:
“我的房間在哪?”
管家被她看得一個激靈,連忙恭敬躬身道:
“大小姐這邊請,夫人已經吩咐為您準備了最好的房間。”
管家引著沈月魄穿過鋪著厚重地毯, 最終停在了一扇門前。
“大小姐,這裏就是您的房間。”管家恭敬地打開門,側身讓開。
一股混合著昂貴香薰氣息撲麵而來。
房間極大,布置極盡奢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養護的花園夜景。
絲絨窗簾,水晶台燈,獨立衛浴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個小型書房。
這無疑是別墅裏最好的客房之一。
沈月魄的目光卻隻在室內掃了一眼,便落在了管家的臉上。
確切地說,是落在了他印堂正中。
一縷極淡的黑色氣流,正盤踞在那裏,隱隱有擴散纏繞命宮的趨勢。
管家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躬身:
“大小姐,您看還滿意嗎?有什麽需要,請隨時吩咐。”
沈月魄:“有現金嗎?”
管家:“……”
他明顯被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要求噎了一下,大腦宕機了一瞬。
好在職業素養讓他迅速回神,來不及細想這位大小姐要現金做什麽,手已經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熨帖西裝的內袋——
幸虧他保持著老一輩的習慣,隨身總揣著點應急的現金。
他掏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紅色百元鈔票,試探性地遞過去:
“有的有的,大小姐您看,一百元……夠、夠嗎?”
沈月魄伸手摸出一張疊成三角狀的黃色平安符。
她將符遞過去,聲音沒什麽起伏:
“貼身收好,至少七日。可保你平安。”
緊接著,另一隻手極其自然地伸出,接過了管家還捏在指尖的那張一百元鈔票。
動作行雲流水,銀貨兩訖,童叟無欺。
管家明顯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心中腹誹:這位山裏來的大小姐,果然神神叨叨的。
幾秒鍾後,他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哎,好的好的,謝謝大小姐關心。”
隨即,看也沒多看,隨手將那平安符塞進了自己的西褲口袋深處。
沈月魄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眼神平靜無波。
言盡於此,因果自擔。
“無事勿擾。”她丟下四個字,徑直走進房間,反手關上了房門。
樓下客廳,氣氛壓抑。
巨大的水晶吊燈投下的光,映照著沙發上神色各異的眾人。
沈望川陰沉著臉坐在單人沙發上,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低氣壓。
沈屹山則和沈雨柔坐在長沙發上,沈雨柔低著頭,肩膀細微地聳動。
沈屹山眉頭緊鎖,一隻手放在她肩膀上輕拍著。
沈董事長坐在主位,臉色依舊鐵青,他麵前的煙灰缸裏已經摁滅了幾個煙頭。
沈夫人坐在他旁邊,眼眶通紅,妝容哭花,平日裏的優雅儀態蕩然無存。
“都說說吧!”
沈董事長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帶著壓抑的怒火,目光掃過三個兒女。
“這到底算怎麽回事?你們妹妹……剛踏進家門第一步,你們就是這樣歡迎的?!”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沈望川身上:
“老大!你堵在門口幹什麽?那是你失散了十八年才找回來的親妹妹,不是你的仇人。”
沈望川緊抿著薄唇,冷聲道:
“爸!你是沒看見她那副冷漠的樣子……”
沈夫人突然打斷他,聲音帶著哭腔和前所未有的嚴厲:
“她怎麽樣?她態度冷淡怎麽了?!那是我們欠她的。
整整十八年,她在外麵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有想過嗎望川?!
她被關在豬圈裏的時候你在哪?她能活著走到我們麵前,已經是老天爺開恩了!”
沈夫人的質問如同鞭子,抽在沈望川身上,也抽在沈屹山和沈雨柔心上。
沈望川張了張嘴,看著母親悲痛欲絕的樣子,終究沒能再反駁什麽。
隻是頹然地靠在沙發背上,臉色更加難看。
他與沈月魄年齡相差不過三歲。
可他甚至記不清那個三歲就被拐走的親妹妹沈月魄的模樣了。
那個名字,在漫長的十八年裏,早已化作了家族相冊裏一張泛黃的模糊照片,
這些年,他隻當雨柔是自己被拐的親妹妹。
從她三歲被抱進沈家大門,怯生生地叫他哥哥那一刻起;
從他牽著她的手送她去幼兒園,看著她在校門口哭鼻子開始;
從他第一次為她出頭教訓欺負她的小男孩;
從她依賴地鑽進他懷裏訴說心事;
從她在父母生日時笨拙地準備禮物…… 整整十八年。
對他而言,沈月魄隻是一個陌生的闖入者,一個打破了他們沈家現有平衡的……外人。
他無法反駁母親的質問,可他——
也無法立刻將十八年的情感認知徹底推翻,去接納那個陌生的親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