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劍墜燙心,金丹裂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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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力在經脈裏炸成千萬道銳刺時,蘇清歡的意識正懸在金丹境的門檻上。紫府內的氣旋瘋狂旋轉,每一次收縮都帶著撕裂般的痛,她死死咬著舌尖,逼自己守住最後一絲清明。鬢角的碎發被冷汗浸透,黏在滾燙的皮膚上,丹田處的灼熱感越來越烈,像有團活火要從骨頭縫裏鑽出來。
    就在靈台即將失守的刹那,一股不屬於她的記憶猛地撞了進來。
    畫麵是傾斜的,帶著劇烈的晃動。她看見姐姐蘇清辭被按在丹房斑駁的木門上,素白的衣袖被灰袍長老攥得變了形。那張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臉此刻慘白如紙,下頜線繃得緊緊的,淚水順著眼角砸在青石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放開我……”姐姐的聲音在記憶裏發顫,卻帶著不肯屈服的倔強,“忘憂丹損人靈智,你不能用它害同門!”
    “嗬,蘇清辭,”灰袍長老的笑聲像生鏽的鐵片刮過木頭,刺耳得讓人心頭發麻,“你以為憑你能攔得住?別忘了,你蘇家血脈本就是最好的記憶容器,能為門派煉出這等神丹,是你的福氣。”
    蘇清歡看見他另一隻手捏著枚烏沉沉的丹藥,那丹藥泛著詭異的黑光,湊近時能聞到一股混合著血腥與腐朽的怪味。姐姐拚命偏頭躲閃,脖頸拉出纖細而脆弱的弧度,指甲深深摳進門框的木紋裏,留下幾道彎月形的血痕。“清歡……”她忽然朝著記憶之外的方向望過來,眼神裏的絕望像冰錐紮進蘇清歡的心髒,“清歡別來丹房——”
    最後一個字被硬生生掐斷在喉嚨裏。灰袍長老捏住姐姐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那枚忘憂丹像條活蟲,滑進了姐姐的喉嚨。
    “姐!”
    蘇清歡猛地從冥想中彈坐起來,胸腔裏的血氣翻湧得厲害,一口腥甜堵在喉嚨口,她死死咽下去,指縫間已經滲出了血珠。修煉室裏彌漫著濃鬱的藥味,混雜著她指尖滴落的血腥味,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氣息。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斜斜照進來,在地麵投下交錯的陰影,像極了記憶裏丹房門口的血跡。
    她下意識地摸向發間,指尖觸到一塊溫潤的木牌——是那枚木劍吊墜。姐姐十六歲那年送她的拜師禮,用百年桃木心雕成小劍的模樣,劍柄處還刻著兩個極小的字:護歡。此刻吊墜被她攥得發燙,邊緣硌進掌心的傷口裏,帶來尖銳的痛感,卻讓她混亂的意識清醒了幾分。
    這不是幻覺。
    那些記憶太真實了,姐姐衣袖上繡著的纏枝蓮紋樣,灰袍長老袖口露出的半枚青銅令牌,甚至丹房木門上那道她小時候不小心撞出來的凹痕……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得像是她親身經曆。
    姐姐沒有叛逃。長老在撒謊。
    這個認知像驚雷在腦海裏炸開,蘇清歡的身體控製不住地發抖。三年前,姐姐突然從門派消失,長老說她勾結魔道、叛逃在外,還拿出幾封“罪證”信件。那時她才十六歲,信了長老的話,哭了整整三天,覺得被最親近的人背叛了。可現在看來,哪裏是什麽叛逃,分明是被囚禁了!
    “姐……”她把吊墜貼在臉頰上,冰涼的木頭沾了滾燙的淚水,“你還在丹房對不對?你在等我是不是?”
    掌心忽然傳來一陣異樣的溫熱。她低頭看去,發現自己剛才攥得太緊,指尖的血滴落在了那塊師父臨終前塞給她的空白玉簡上。原本瑩白如紙的玉簡,被血浸潤的地方竟隱隱透出淡青色的字跡,像是水墨在宣紙上慢慢暈開,雖然模糊,卻能辨認出是“丹房”二字。
    蘇清歡的心髒狂跳起來。師父臨終前隻來得及說“收好玉簡,護好自己”,便咽了氣。她一直以為這隻是塊普通的傳訊玉簡,從未想過裏麵竟藏著秘密。是師父早就知道了什麽?還是……這是姐姐留下的線索?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沉穩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一步一步靠近,停在了她的修煉室門口。蘇清歡的呼吸瞬間屏住,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這個時辰,會是誰?
    “清歡?”門外傳來灰袍長老的聲音,溫和得像淬了毒的蜜糖,“聽說你今晚衝擊金丹,老夫來看看你情況如何。”
    蘇清歡的後背瞬間沁出冷汗。她幾乎是憑著本能,迅速將玉簡塞進枕下,又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淚痕,抓起桌上的布巾擦了擦指尖的血。做完這一切,她才定了定神,啞著嗓子應道:“弟子……弟子突破成功了,勞煩長老掛心。”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灰袍長老逆光站在門口,身形被月光拉得很長,臉上的皺紋在陰影裏顯得格外深。他的目光像毒蛇一樣掃過房間,最後落在蘇清歡蒼白的臉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突破了就好,我忘憂派又添一位金丹弟子,是大喜事。”
    他緩步走進來,目光不經意般掠過蘇清歡放在膝上的手——那裏還殘留著未擦淨的血痕。蘇清歡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指尖蜷縮起來,藏在寬大的袖口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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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看你臉色不太好,”長老話鋒一轉,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玉瓶,放在桌上,“這裏麵是補靈丹,你剛突破,靈力不穩,服下能穩固境界。”
    玉瓶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蘇清歡看著它,胃裏一陣翻攪。她想起記憶裏那枚烏沉沉的忘憂丹,想起姐姐被灌藥時絕望的眼神。這瓶子裏裝的,真的是補靈丹嗎?
    “多謝長老。”她低下頭,掩去眼底的警惕,聲音盡量放得平穩,“弟子一定按時服用。”
    長老盯著她看了片刻,忽然歎了口氣:“說起來,你這次突破,倒讓我想起清辭了。她當年也是在你這個年紀突破的金丹,可惜啊……”他搖了搖頭,語氣裏滿是“惋惜”,“心思太活絡,總想著些不該想的,最後落得那般下場。”
    蘇清歡的指甲掐進掌心的傷口裏,疼得她眼前發黑,卻硬是沒讓自己抬頭。她知道,長老這是在試探她。他一定察覺到了什麽,或許是她突破時靈力波動的異常,或許是……他根本就知道姐姐的記憶會傳遞給她。
    “弟子不敢。”她聲音發顫,卻帶著刻意裝出來的麻木,“弟子隻想好好修煉,為門派效力,報答長老的栽培。”
    “嗯,你能這麽想就好。”長老似乎滿意了,又叮囑了幾句“好好休息”“莫要胡思亂想”,才轉身離開。
    門被輕輕帶上,那道令人窒息的目光終於消失了。蘇清歡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坐在蒲團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後背的衣衫已經被冷汗浸透,貼在身上冰涼刺骨。
    她重新從枕下摸出那枚玉簡,血漬暈開的地方,“丹房”二字更加清晰了。月光照在上麵,泛著幽幽的青光,像是姐姐在黑暗中遞來的一隻手。
    蘇清歡握緊玉簡,又摸了摸發間的木劍吊墜。指尖的傷口還在滲血,和吊墜的溫度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異的暖意。
    “姐,”她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輕聲說,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你等著我。”
    “不管那丹房是什麽龍潭虎穴,不管長老有什麽陰謀,我都會找到你,救你出來。”
    窗外的風嗚咽著穿過竹林,像是誰在低聲哭泣。蘇清歡把玉簡貼身藏好,將木劍吊墜重新別回發間,然後躺回床榻上,閉上眼睛。但她沒有睡著,耳朵警惕地捕捉著周圍的一切動靜,腦海裏反複回放著記憶中丹房的細節——牆角的暗號,木門的凹痕,還有姐姐最後那句泣血的“別來”。
    她知道,從今晚開始,她不能再是那個懵懂聽話的內門弟子了。她要偽裝,要潛伏,要在長老的眼皮底下,一點一點揭開這個門派光鮮外表下的肮髒秘密。
    而第一步,就是明天去申請那個最苦最累,也最接近丹房的差事——送月例藥材。
    夜色深沉,修煉室裏隻剩下她平穩的呼吸聲,和發間那枚木劍吊墜,在月光下偶爾閃過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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