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桂影織舊夢,新枝續華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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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秋分的晨光斜斜照進桂語樓,在地板上投下“念桂”樹細碎的影子。蘇清歡坐在臨窗的繡架前,手裏捏著根銀線,正往林曉未完成的《憶魂圖》補繡一朵桂花。線穿過布麵的“沙沙”聲裏,混著樓下阿桂教小弟子們識草藥的吆喝:“這是薄荷,清歡姐說聞著能醒神,就像‘念桂’的花香一樣!”
陸衍擦劍的動作頓了頓,破風劍的劍鋒映出蘇清歡低頭刺繡的側影,發間的木劍吊墜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桃木的溫潤在晨光裏泛著淺淡的光。“當年在丹房外,你也是這樣,把桂花糕往石縫裏塞得小心翼翼。”他忽然開口,聲音低得像怕驚擾了空氣裏的桂香,“那時我就想,這丫頭膽子真小,卻又倔得很。”
蘇清歡的銀線在布麵上打了個結,忽然笑了。陽光透過她的指尖,在《憶魂圖》上的“丹房石縫”處投下小小的光斑,像當年藏在那裏的桂花糕,帶著怯生生的暖。“你那時不也一樣?”她抬眼時,目光撞進陸衍的眼底,那裏映著“念桂”的影子,“明明怕被長老發現,還非要用石子引開守衛,手都抖得像秋風裏的桂花葉。”
兩人相視而笑,笑聲驚飛了窗台上的麻雀,翅膀撲棱的聲息裏,仿佛能聽見歲月的回響——那些在竹林裏潛行的夜,在山洞裏定計的緊張,在大典上並肩的決絕,都化作了此刻劍穗掃過木桌的輕響,繡線穿過布麵的溫柔。
“清歡姐,陸大哥!”阿桂抱著個竹籃跑上樓,籃裏裝著些飽滿的桂子,是清晨在“念桂”樹下撿的,“林曉姐說這些能榨油,塗在劍鞘上不生鏽,還帶著香!”他把桂子往陸衍手裏塞,指尖沾著的露水蹭在劍鞘上,暈開小小的濕痕,“對了,清辭姐讓你們去前殿,說有客人來。”
蘇清辭站在前殿的香案旁,手裏捧著本藍布封皮的冊子,封麵上繡著朵小小的桂花,針腳細密得像蘇清歡小時候學繡時的模樣。見兩人進來,她揚了揚冊子:“山下的王掌櫃送來了這個,說是他過世的父親留下的,記載著早年忘憂派如何迫害散修的事,想讓我們補進《憶魂錄》裏。”
冊子的紙頁泛黃發脆,字跡卻依舊清晰。蘇清歡翻到其中一頁,上麵畫著個簡陋的牢籠,柵欄上刻著個模糊的“衍”字,與煉魂閣舊籠壁上的刻痕如出一轍。“是陸伯父那輩的事。”她的指尖撫過那字,忽然覺得眼眶發熱,“原來‘衍’字不是陸伯父首創,是更早的散修們,就在用它傳遞不屈的信號。”
陸衍的手按在冊子上,指節泛白。破風劍在他身後輕輕顫動,劍穗的銀絲纏著的“念桂”花,花瓣微微蜷縮,像在感受他此刻翻湧的情緒。“我師父說過,散修們從不缺骨氣,缺的是能把大家擰成一股繩的力量。”他的聲音帶著哽咽,卻透著堅定,“現在我們有了憶魂堂,有了‘念桂’,再也不會讓這樣的事重演。”
正說著,林曉領著位白發老嫗走進來,老嫗的手裏拄著根桂木拐杖,杖頭雕著朵栩栩如生的桂花。“這是王掌櫃的母親,”林曉扶著老嫗在椅上坐下,“她說認識清辭姐的師父,當年還一起采過桂花呢。”
老嫗的目光在蘇清辭臉上轉了圈,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老繭磨得人發癢:“你眉眼像你師父,尤其是繡桂花時,針腳都帶著股執拗勁兒。”她往蘇清辭手裏塞了個布包,“這是你師父當年托我保管的,說等有一天‘念桂’能紮根結果了,再交給蘇家的後人。”
布包裏是塊殘破的絲帕,上麵繡著半朵桂花,與蘇清歡現在補繡的《憶魂圖》上的桂花恰好能拚合。絲帕的角落繡著個極小的“守”字,墨跡已有些褪色,卻依舊能看出落筆時的鄭重。“是師父的筆跡!”蘇清辭的聲音發顫,“她說過,蘇家的使命就是守護記憶,不讓它被強權篡改。”
老嫗的眼眶紅了:“你師父當年為了保護這本散修名錄,被長老打斷了腿,卻始終不肯交出帕子。她說‘隻要還有一個蘇家後人記得,記憶就不會死’。”她指著窗外的“念桂”樹,“你看這樹長得多好,你師父在天上看見了,定會很高興。”
蘇清歡忽然明白,《憶魂圖》上最該補繡的,不是某個具體的人或事,而是這代代相傳的“守”字。她拿起銀線,在布麵的空白處繡下一個小小的“守”,針腳穿過之前繡的石縫、牢籠、劍痕,將所有碎片都串聯起來,像用桂香織就的一張網,兜住了所有不該被遺忘的過往。
午飯時,王掌櫃的母親坐在“念桂”樹下,給孩子們講當年的故事。她說蘇清辭的師父如何在月夜偷運散修名錄,如何用桂花蜜在藥湯裏寫下暗號,如何在被囚禁時,還堅持在牢壁上畫桂花——那些蘇清辭從未聽過的細節,像一顆顆散落的珠子,被老人的話語串成了項鏈,戴在了“念桂”的枝椏上。
“原來師父也往石縫裏塞過桂花糕。”蘇清辭往老人碗裏添了勺桂花粥,聲音裏帶著釋然,“我總以為自己是孤單的,卻不知早有先輩,在我走過的路上撒滿了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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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衍往蘇清歡碗裏夾了塊桂花糕,糕體上的印子是新刻的“守”字,是林曉昨夜趕製的模子。“所以我們更要把這條路走寬,”他的目光掃過廣場上嬉笑的孩子,“讓後來人想起我們時,也能說‘當年那些人,把桂香種滿了山頭’。”
午後的陽光變得慵懶,林曉把補好的《憶魂圖》掛在桂語樓的正廳。風從窗外吹進來,布麵輕輕晃動,上麵的銀線金線在光裏閃著亮,像無數個被照亮的記憶碎片。蘇清歡望著圖上那朵完整的桂花,忽然覺得“念桂”樹的影子落在布麵上,與繡的花重疊在一起,分不清哪是畫,哪是真。
“清歡你看,”林曉指著圖上新增的“守”字,“銀線在光裏看著,像不像記憶鎖鏈的藍光?隻是這光裏,藏著的是暖。”
蘇清歡的指尖撫過那字,銀線的冰涼裏,仿佛能觸到先輩們掌心的溫度。她想起姐姐被囚禁時的堅守,陸衍師父自爆時的決絕,王掌櫃母親守護絲帕的執著——原來“守”從來不是被動的等待,而是在黑暗裏也要抽出新枝的勇氣,是把血淚釀成桂花蜜的堅韌。
夕陽西下時,王掌櫃的母親要下山了。蘇清辭往她竹籃裏裝了些“念桂”的新花和桂花糕,“帶回去嚐嚐,是用您說的法子做的,加了些薄荷,清苦裏帶著甜。”
老人摸著“念桂”的樹幹,像在撫摸一個久違的老友:“這樹啊,記著的不隻是你們的事,是所有守著念想的人。”她的拐杖在樹下輕輕敲了敲,“等明年花開,我還來,給它再講講你師父的故事。”
送走老人,眾人坐在桂語樓的露台上看月亮。“念桂”的花香混著新釀的酒香,在晚風裏漫得很遠。阿桂抱著壇桂花蜜,給每個人的杯裏都倒了些,說“這是‘念桂’第一茬花釀的,甜得像夢裏的味道”。
蘇清歡望著杯中晃動的月影,忽然覺得那些逝去的先輩,那些難忘的過往,都化作了這杯中的甜。就像“念桂”樹紮根在煉魂閣的舊址,用新枝覆蓋了舊痕;就像《憶魂圖》上的銀線,用溫暖纏繞了傷痛。
陸衍的劍穗輕輕掃過她的手背,帶著“念桂”的清香。“在想什麽?”他的聲音像月光一樣柔和。
“在想,”蘇清歡轉頭看向他,眼裏的光比杯中的月影還亮,“明年我們把‘念桂’的種子寄到更遠的地方去吧,讓所有被遺忘的角落,都能長出會記事兒的桂樹。”
陸衍的破風劍在月光裏閃了閃,像在應和這個約定。“還要把《憶魂圖》拓印下來,讓每個收到種子的人,都知道這桂花背後,藏著多少人用初心守護的故事。”
林曉的臉頰在月光下泛著紅,手裏的繡繃上,正繡著一顆飽滿的桂子,針腳裏藏著細小的“續”字。“我娘說,傳承就像繡圖,一針一線看似慢,日子久了,總能繡出壯闊的景。”
蘇清辭往火塘裏添了塊桂木,火星濺起時,照亮了她手裏的《憶魂續錄》,新的字跡正在蔓延,像“念桂”樹不斷伸展的枝椏。“是啊,”她的聲音帶著輕顫,卻充滿力量,“隻要我們繼續繡下去,這圖就永遠不會完工,這故事就永遠不會落幕。”
夜深了,桂語樓的燈依舊亮著。蘇清歡趴在窗邊,看著“念桂”樹的影子在月光裏輕輕搖晃,像在編織一個關於記憶與傳承的夢。陸衍從身後輕輕擁住她,劍穗上的“念桂”花落在她的發間,與木劍吊墜纏在一起,分不清哪是花香,哪是初心。
離明年的桂花節,還有漫長的時光。但“念桂”樹的新枝已悄悄探出,《憶魂圖》的空白處正被一點點填滿,孩子們在“守”字的刻痕旁,又添了新的塗鴉。蘇清歡知道,隻要桂香還在,隻要初心不改,這用桂影織就的舊夢,就會在新枝上不斷延續,開出一茬又一茬,屬於未來的華章。
她低頭吻了吻發間的“念桂”花,忽然覺得,最好的傳承,從來不是把往事封存在冊頁裏,而是讓那些珍貴的記憶,像桂花的香氣一樣,滲透在每個平凡的日子裏,跟著晨露醒,伴著暮色沉,在時光裏釀成越來越醇厚的甜。
月光穿過“念桂”的枝葉,在《憶魂圖》上投下流動的光斑,像無數雙眼睛,在溫柔地注視著這一切——注視著新枝如何接過舊夢,注視著桂香如何漫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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