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晨露剛從桂花芽尖滾落，蘇清歡就被門派廣場的動靜驚醒。她摸出發間的木劍吊墜——姐姐十六歲送的拜師禮，此刻還帶著領口的暖意，像一枚小小的火種，熨帖著她昨夜因緊張而發僵的神經。推開竹屋門，隻見各門派的弟子正圍著廣場中央的旗杆忙碌，青雲宗掌門手裏捧著一麵繡著“仙魔聯防”的錦旗，金線在晨光裏閃著冷冽的光，像極了陸衍破風劍上的寒芒。
    “清歡，你來了。”蘇清辭走過來，手裏端著剛溫好的桂花粥，淡金色的原始記憶在指尖縈繞，卻比往日更柔和，“各門派一早就來了，說要趁著今天的吉日，正式立聯防盟的規矩。”她將粥碗遞過來，瓷碗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蘇清歡突然想起被囚禁時，姐姐偷偷藏在丹房石縫裏的半塊桂花糕，也是這樣暖得能化掉心裏的冰。
    陸衍的黑勁裝已經換了新的，劍穗上重新係了根青繩，阿澤送的鵝卵石被小心地串在繩上。他正幫著青雲宗弟子固定旗杆，見蘇清歡過來，笑著揮手：“清歡，你看這旗杆，是用後山最粗的楠木做的，能抗住百年的風！”他的笑容裏沒有了往日的戾氣，多了些安穩，像暴雨過後終於放晴的天。
    就在這時，萬獸宗的掌門帶著幾個弟子匆匆趕來，臉色凝重得像蒙了層灰。他手裏攥著份發黃的卷宗，走到蘇清歡麵前，深深作揖：“蘇掌門，老夫是來賠罪的。趙猛的事，是我萬獸宗管教不嚴，這是我們門派所有煉藥的卷宗，今日全部交給聯防盟，任憑處置。”
    蘇清歡接過卷宗，指尖觸到紙頁上的黴斑，心裏突然泛起一陣複雜的滋味——這卷宗裏記著的，何嚐不是一條條被當作“藥材”的性命？她想起煉魂閣裏那些被鎖鏈捆著的弟子，想起陸衍師父自爆時的決絕，想起姐姐手腕上那道永遠褪不去的紅痕。她深吸一口氣，將卷宗放在旁邊的石桌上：“萬掌門，賠罪不是目的，守住仙門的規矩才是。今日立盟，我們隻談守護，不談舊怨，但若是有人再犯，不管是哪個門派，聯防盟都不會放過。”
    萬獸宗掌門連連點頭，眼裏滿是感激：“蘇掌門說得是！老夫已經下令，廢除所有用獸魂和記憶煉藥的功法，以後萬獸宗一定遵聯盟規矩，守護仙門安寧。”
    盟旗立起的那一刻，陽光突然變得格外刺眼。青雲宗掌門舉起盟主令牌，聲音響徹廣場：“今日仙魔聯防盟正式成立，蘇清歡掌門為盟主，各門派需遵以下規矩：一、嚴禁用憶劫者血脈、獸魂煉藥；二、共同守護上古封印，防止魔魂出逃；三、互幫互助，不得互相算計、傷害……”
    每一條規矩落下，廣場上的弟子都齊聲應和，聲音震得竹林裏的晨露簌簌掉落。蘇清歡看著眼前的場景，突然覺得眼眶發燙——從金丹突破時的孤立無援，到闖丹房時的驚心動魄，再到如今各門派齊心協力，這條路走得太苦，卻也太值得。她摸向懷裏的空白玉簡，師父的字跡仿佛在眼前浮現，“蘇族守封”四個字，此刻不再是沉重的使命，而是照亮前路的燈。
    就在這時，林曉抱著個小陶罐跑過來，臉色發白：“清歡師姐！不好了！後山的桂花芽被人挖了！婉娘正坐在那裏哭呢！”
    蘇清歡的心猛地一沉，剛暖起來的心情瞬間被揪緊。她想起婉娘守著桂花芽時的小心翼翼，想起阿澤說“要等花開了一起吃桂花糕”的期待，想起自己埋在師父墓碑旁的承諾。她拔腿往後山跑，木劍吊墜在領口晃蕩，像在催促她快點，再快點。
    後山的桂花苗地裏，婉娘正蹲在地上哭，手裏攥著半截被扯斷的根須，泥土沾在她的臉上，像一道道褐色的淚。阿澤和小宇站在旁邊，眼裏滿是憤怒，卻又手足無措。蘇清歡走過去，蹲在婉娘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婉娘，別急，我們再找回來，一定能找回來。”
    婉娘抬起頭，眼裏滿是絕望：“師姐，找不到了！我剛才去打水，回來就看見苗被挖了，旁邊還有萬獸宗的弟子服碎片……他們肯定是因為趙猛的事，故意來報複我們的！”
    蘇清歡撿起地上的碎片，指尖捏得發白。她想起剛才萬獸宗掌門的賠罪，想起盟旗立起時的誓言，心裏的怒火像被澆了油，瞬間燒了起來。她握緊青竹劍，就要去找萬獸宗弟子算賬，卻被蘇清辭攔住：“清歡，別衝動。萬掌門剛表過態，說不定是誤會，我們先問問清楚。”
    陸衍也跟著跑過來，看到被挖的桂花苗，臉色也沉了下來：“我去問問萬獸宗的人，若是他們幹的，我定不饒！”他剛要走，就看見萬獸宗的一個小弟子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手裏捧著個布包，臉色發白：“蘇掌門，對不起！是我……是我挖了桂花苗，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帶回家種，給我娘看……”
    小弟子的聲音帶著哭腔，從布包裏拿出那棵被挖的桂花苗——根部還沾著濕泥，嫩芽卻已經蔫了，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我娘最喜歡桂花，去年她生病，我想采桂花給她做粥，卻被趙猛抓去煉獸丹，差點就再也見不到她了。我看見這棵苗，就想起我娘，一時糊塗才挖了它……求你別怪萬掌門，也別怪我們門派，要罰就罰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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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清歡看著小弟子手裏的桂花苗，心裏的怒火突然像被晨露澆滅了。她想起自己小時候，為了給姐姐摘桂花，差點從樹上摔下來；想起婉娘說“要等花開了送回家給娘”的期待；想起那些剛從傀儡狀態醒過來、還在尋找親人的弟子。她蹲下身，輕輕接過桂花苗，指尖碰了碰蔫掉的嫩芽：“你不是故意的，我們不怪你。但以後要記住，別人的東西，再喜歡也不能隨便拿，知道嗎？”
    小弟子連連點頭，眼淚掉在地上：“謝謝蘇掌門！我以後再也不會了！我這就幫你把苗種回去，好好照顧它，等花開了，我還來幫你澆水！”
    婉娘看著這一幕，也慢慢停止了哭泣，她走過來，從懷裏掏出顆新的桂花種子：“師姐，我這裏還有顆種子，是之前留著的。我們再種一棵，說不定兩棵都能開花呢。”
    蘇清歡笑著點頭，和婉娘、小弟子一起，小心翼翼地將桂花苗重新種回土裏。陸衍和蘇清辭也過來幫忙，阿澤和小宇則跑去打水，用樹葉當勺子，一點一點地澆在土裏。陽光透過竹林灑下來，落在每個人的身上，暖暖的，像一層溫柔的紗。
    種完桂花苗，蘇清歡坐在師父的墓碑旁，看著那兩棵小小的苗，心裏滿是平靜。她想起盟旗立起時的誓言，想起各門派弟子堅定的眼神，想起手裏這顆新的桂花種子——它們都是希望，是仙門的希望，是蒼生的希望，也是她和姐姐、陸衍、所有弟子的希望。
    “師父，你看。”她對著墓碑輕聲說，“盟旗立起來了，規矩也定好了，桂花苗也種好了。以後再也沒有人會用憶劫者血脈煉藥，再也沒有人會被煉成傀儡，再也沒有人會像你一樣，為了守護而犧牲。你放心，我們會守住封印，守住仙門，守住所有值得守護的人。”
    風穿過竹林，帶著桂花的甜香，吹起了盟旗的一角。蘇清歡摸了摸發間的木劍吊墜，又摸了摸懷裏的空白玉簡，心裏滿是力量。她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長，或許還會有挑戰，還會有危險，但隻要盟旗不倒，隻要桂花苗還在生長，隻要心裏的信念還在，她們就一定能迎來花開滿後山的那天，迎來仙門永遠安寧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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