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2章 進城賣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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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翠臉上的血色褪得幹幹淨淨,嘴唇哆嗦著,看著孫子手裏那柄還帶著木屑的斧頭。
    還有黃阿漁平靜沒有一絲波動的眼睛,一股真正的、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衝頭頂。
    黃天生更是慫得直接縮到了吳翠身後,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連大氣都不敢喘。
    “你……你……”吳翠指著黃阿漁,手指抖得像風中的枯葉,想罵幾句狠話撐場麵。
    可“小畜生”、“忤逆不孝”這些詞在嘴邊打轉,卻怎麽也不敢吐出來。
    她活了大半輩子,撒潑打滾、胡攪蠻纏的陣仗見多了,可這種一言不發直接動斧頭、眼神裏帶著一種狠勁的,她還是頭一回見。這完全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範疇。
    黃阿漁沒理會她,手腕一翻,斧刃閃著寒光,輕輕搭在了木墩上,發出“嗒”的一聲輕響。
    這聲音不大,卻讓吳翠母子的心跟著猛地一跳。
    “奶奶。”他輕咳一聲。
    “路,我給您指了。要麽,咱現在就去大隊部,找支書評理,再把劉老頭也叫上,好好說道說道我大伯這五十塊錢‘修房子’的債,到底是怎麽欠下的。”
    “要麽,”他目光掃過麵如死灰的黃天生。
    “您和大伯,現在就從我家出去。往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該給的養老錢糧,我爹媽一分不會少您的。但那些爛賬、破事,再也別想摁到我們二房頭上!”
    “您怎麽說?”黃阿漁向前一小步,形成了無形的壓迫感。
    吳翠被這股氣勢逼得下意識後退了半步,腳跟踩在黃天生腳麵上,疼得黃天生“哎呦”一聲,又趕緊捂住嘴。
    吳翠此刻是真正的騎虎難下。
    去大隊部?她敢嗎?那“賭債”兩個字真攤開來說,大兒子就別想在村裏做人了!
    可就這麽灰溜溜地走了?她這老臉往哪擱?以後還怎麽拿捏老二一家?
    就在這時,圍觀的鄰居裏,不知誰低聲嘀咕了一句:“吳嬸子,差不多得了……阿漁這孩子話說得在理,天生那債……哎……”
    這聲音不高,卻在寂靜中格外清晰。緊接著,又有幾聲附和隱隱傳來。
    “就是,鬧成這樣多難看……”
    “逼著拿孫女的學費去填窟窿,是有點過了……”
    輿論的風向,徹底變了。從最初對撒潑老人的些許同情,到對黃阿漁“逼死奶奶”的質疑,再到被他這兩斧頭和條理分明的話徹底扭轉。
    村民們或許愛看熱鬧,有些愚昧。但對於基本的道理還是有的。
    黃阿漁展現出光腳不怕穿鞋的狠勁,加上賭債這個由頭,讓吳翠徹底失去了道義的高地和群眾的掩護。
    吳翠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胸口劇烈起伏。他惡狠狠地瞪了黃阿漁一眼,那眼神裏充滿了怨毒。
    但又有一點恐懼,她猛的跺腳,但沒敢太用力。
    扯著嗓子嚎了一句,“好好好!你們給我等著瞧!”
    說完,也顧不上什麽姿態,擠開了人群離開了。
    黃天生反應過來也急忙跟上。
    鬧劇結束,院裏又恢複了平靜。
    黃天養重重歎了口氣,雙腿有些發軟。望著母親和大哥離開的大門。
    眼神複雜,有解脫,有後怕,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悲涼。
    林秀英立刻上前抓了黃阿漁的胳膊,“蝦仔,你沒事吧?”她的眼淚流下,有些後怕。
    摸著他生怕有什麽閃失。
    黃阿漁也放下斧頭,舒了口氣。握住母親的手,“沒事,媽。”
    看著驚魂未定的一家人,看看門口。
    應該可以清淨些日子了。
    他提上塑料桶,“花螺不值錢,就留著自己吃了。”
    “你又要去哪?”
    眾人都嚇忘了。
    黃阿漁笑了笑,“我去賣螺啊。”
    眾人這才想起來。
    “我去鎮上了。”
    說完就著急忙慌地跑了。
    剛出門又回頭,拿起了保溫瓶。
    “我回來會打酒的!”
    興衝衝地出了門,在村頭,卻有些犯了難。
    從村裏去鎮裏得有四公裏,這走路的話得有一小時。
    提著個桶可能得走一個多小時。
    而且現在太陽已經越來越大,這搞不好會中暑。
    “有台自行車就好了。”黃阿漁感慨道。
    賺到錢一定要想辦法買台自行車!
    “阿漁?”
    聽見有聲音叫自己,黃阿漁轉頭看去。
    是自己的兩個死黨。胖子陳向陽和劉衛紅。
    前世自己去外地打拚,就和他們慢慢少了聯係,不過偶爾回來還是會一起喝點酒。但就是不像現在那麽熟絡了。
    “是你們啊。”黃阿漁打了聲招呼。
    “阿漁,你在村頭做什麽?”陳向陽問道。
    “這桶裏是啥?”劉衛紅低頭去看。
    “哇!這麽大的香螺啊!”
    陳向陽也看去,“我們去買點散酒,喝一頓!”
    黃阿漁有些無奈,這個時候的他們遊手好閑,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無所事事。
    “別這樣吃吃吃的,這是要拿去賣的。”
    二人對視了一眼。
    “這水產站不是在那邊嗎?”陳向陽指著另一個方向。
    “不去水產站,我要去鎮裏賣。”黃阿漁說著想起來。
    陳向陽家裏是做大席的,有輛牛車。
    “胖子,你家不是有牛車嗎?我們去城裏。”
    “有是有。”陳向陽看看桶裏的蟶子和香螺,“這城裏人會缺這點嗎?”
    “這可不一樣。”黃阿漁說道:“胖子,你家做大席,見過好貨。你摸摸這螺肉多肥?鎮上國營飯店缺的就是這種鮮。”
    劉衛紅壓低些聲音,“阿漁,我們這不會是投機倒把吧?”
    “你放心,這些是我趕海弄來的,屬於計劃外的水產,沒事的。”黃阿漁拍了拍他。
    二人對視一眼,“走?”
    “走!”
    他們也沒事,去鎮裏溜達一圈也是好的,就應了下來。
    “胖子,你去牽牛車,然後拿上保溫壺。”黃阿漁說道:“衛紅,你也拿個保溫壺。”
    “拿保溫壺幹什麽?”
    “咱賣了錢,不得打點酒回來喝啊?”
    “好!”二人聽他篤定的模樣,立刻回家拿東西。
    這次回家二人都硬氣了不少。
    家裏人問就說,要和黃阿漁去城裏賺錢。
    家人也隻是無奈地歎了口氣,這三個人一起隻要別去闖禍就行。
    順利拉來牛車,三人一起趕著上路了。
    一路顛簸,但也很快就到了。
    “阿漁,你是不是搭上了那個大老板?”
    “沒有啊?”
    “啊?”
    “那你確定這些能賣錢?”
    陳向陽和劉衛紅還以為他找了什麽門路,有人來收這些海貨。
    “別急,我們隻要在飯店門口逛逛,會有人收的。”黃阿漁倒是不著急。
    他有自己的打算,門口有小汽車的,涉外飯店的。這些都是他的目標。
    “我信阿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