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0章 起鍋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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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收購員被黃阿漁這麽一問,眉頭皺得更緊了,語氣帶著明顯的不耐煩。
    “你這後生,我說死了就是死了!你看這章魚軟趴趴的,顏色都發白了,哪還有點活氣?”
    現在的收購員脾氣大多都不太好,除了是鐵飯碗,還有任務重。尤其是在魚汛的時候,人多壓力大,空氣中魚腥味又重,整個人都比較煩躁。
    他用木棍用力捅了捅桶裏的章魚,章魚受驚,猛地收縮了一下觸手,但動作確實有些遲緩無力。
    收購員像是抓住了把柄,聲音提高了幾分。
    “看見沒?就這點反應!半死不活的,按死的算!兩毛錢一斤,愛賣不賣!後麵還有人排隊呢!”
    黃阿漁心裏清楚,這章魚隻是離水時間稍長,加上天氣熱,顯得有些萎靡,但絕不到“死了”的程度。活章魚和死章魚的價錢差了好幾倍,他不能吃這個虧。
    而且,察覺到,收購員這是在故意挑刺壓價,是一種慣用的手段。
    黃阿漁也不惱,隻是跟他說事實。
    “同誌,話不能這麽說。這章魚是我剛撈上來的,桶裏海水還新鮮著呢!它就是天熱有點打蔫,您看這觸須尖還在動呢!離死了還遠著呢!”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輕輕撥動章魚的觸手,展示其仍然具備的活性和收縮能力。
    “按規矩,這起碼得算半活價吧?活章魚市場價一塊錢一斤,您這死了的價才兩毛,這也差太遠了!要不,您給個實誠價,五毛一斤怎麽樣?咱們按質論價,公平合理。”
    黃阿漁的話有理有據,既點明了章魚的實際狀態,又提出了一個折中的、相對合理的價格。
    收購員臉上有些掛不住,他打量了一下黃阿漁,又看看桶裏確實還能動的章魚,知道今天碰上個不好糊弄的愣頭青。
    看看後麵的隊伍,還有不少人。
    他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引起更多爭議,影響收購進度,隻好悻悻地揮揮手。
    “行行行!算你小子會說!五毛就五毛!趕緊過秤!”他語氣依舊生硬,但顯然是讓步了。“蟶子五毛,香螺兩毛,快點的!”
    “哎,謝謝同誌!”
    黃阿漁見好就收,立刻露出笑容道謝,不再糾纏。他知道,在這種場合,達到目的就行,沒必要徹底得罪人。
    “蟶子兩斤三兩,一塊一毛五;章魚一斤一,五毛五;香螺六兩,一毛二。一共一塊八毛二!”收購員黑著臉,快速撥完算盤,撕下票據塞給黃阿漁,不耐煩地揮揮手,“趕緊的,下一位!”
    “謝謝同誌!”黃阿漁接過票據,再次道謝,臉上笑容不減。
    他拎起空桶,利落地走到旁邊的付款窗口,領到了一塊八毛二分錢。
    紙幣帶著油墨和魚腥混合的味道,皺巴巴的,卻實實在在。
    雖然過程有點波折,但最終價格比收購員最初的報價高出了一大截。
    黃阿漁小心地把錢揣進內兜,心裏踏實了不少。
    這一塊八毛二,加上之前賣海貨剩下的本錢,足夠支撐他們初步的試驗了。
    花螺的調味,自製潛水鏡的防水性,他都做了最壞的打算。
    沒有想過能一次就成功,需要一些資金來支持他們的試錯。
    “第一次,不能貪多。”黃阿漁暗自思忖,“調料先買最小份的,夠做一些螺殼試試味就行。”
    想著想著,他已經走到了村口的老榕樹下。
    遠遠就看見陳向陽和劉衛紅正蹲在樹蔭底下,腳邊放著幾個袋子,正伸著脖子朝這邊張望。一看到他,兩人立刻跳了起來,快步迎上前。
    “阿漁!怎麽樣?賣了嗎?”陳向陽性子急,搶著問道。
    “賣了。”黃阿漁拍拍鼓囊的內兜,臉上露出笑容,“一塊八毛二。”
    “這麽多!”劉衛紅驚喜地叫道,隨即又關心起同伴的腳,“衛紅,你腳沒事了吧?”
    “沒事了,走路利索多了!”劉衛紅跺了跺腳示意。
    黃阿漁看向他們腳邊的袋子:“東西都找齊了?”
    “齊了齊了!”陳向陽興奮地彎腰扒拉袋子,“你看,花椒、八角、幹辣椒、粗鹽,按你寫的單子買的,每樣都隻買了一兩,粗鹽買了一斤。花了六毛六分。還剩下三毛四!”他先把買調料剩的錢遞給黃阿漁。
    現在的香料也算常見,在供銷社就能找到。
    劉衛紅也提起自己找來的材料。
    “桐油從我大伯家勻了一小瓶,沒要錢,說咱們用完了瓶子還他就行。石灰是自家修牆剩的刮了一點。破漁網線是從碼頭修船佬那兒撿的,沒花錢。”
    說罷把一塊錢還給了黃阿漁。
    “走!回家!趁天沒黑透,咱們先把第一鍋‘鹽焗香螺’做出來試試!”
    “好!”兩人異口同聲,幹勁十足。
    明天去送螺殼,在縣城裏買點廢棄自行車胎,再買橡皮繩就齊活了!
    三人提著大包小包的材料,興衝衝地回到黃家小院。
    夕陽散在小院的牆上,帶著一點海風的鹹味。
    林秀英和林小海,正準備做飯就看到他們抱著一堆“破爛”回來,都愣住了。
    “你們這又是鼓搗啥呢?”
    林秀英看著兒子手裏的小瓶桐油、石灰粉,還有陳向陽抱著的香料袋子,一臉不解。
    “媽,嫂子,我們做個試驗,要是成了,可是能掙錢的!”
    黃阿漁笑著解釋了一句,也沒細說,免得她們擔心。他知道,對於謹慎的母親來說,看到實實在在的成果比空口白話更有說服力。
    他指揮著陳向陽,“胖子,架爐子!先做螺!”
    三人一起動手,用一塊塊石頭還有磚頭,搭建了一個簡易的灶台。
    “胖子,生火,小火慢燒就行。”黃阿漁吩咐道。
    自己則開始處理那些花螺。
    他挑出品相最好、個頭均勻的,足足有一斤,用清水反複搓洗表麵,一定要洗幹淨,否則會影響入味。
    劉衛紅就坐在小馬紮上,負責把陳向陽買回來的花椒、八角、幹辣椒用擀麵杖碾碎,混合著粗鹽,製成簡易的“鹽焗粉”。辛辣濃鬱的香氣立刻在院子裏彌漫開來。
    “阿漁,這味兒真衝!能好吃嗎?”陳向陽一邊扇著火,一邊吸著鼻子問。
    要的就是這個味兒!”黃阿漁信心十足,“鹽焗的關鍵就是靠熱力把香料的味道逼進螺肉裏,鹹香入味,下酒最好!”
    “殼上也會形成一層粘膜,這比螺肉還香。”
    說著,他看向林小海,“嫂子,麻煩給我們拿點蔥薑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