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終於相見 遊子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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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香樓,賦春閣。
    方才本該離開的江明棠,去而複返。
    方正的茶幾前,江明棠端坐主位。
    氣氛有些壓抑。
    左側的陸遠舟時不時看一眼江明棠,卻又飛速縮回目光,在不知不覺中,他的耳根已經泛起緋紅。
    他一直想跟江明棠見一麵,但對方拒絕了他的邀約,威遠侯府又進不去。
    於是陸遠舟隻能派人時刻盯著她的動向,得知她出門的消息後,馬上趕過來“偶遇”。
    隻是陸遠舟沒想到,好友祁晏清跟江家兄長也在。
    與他對麵而坐的江時序,陰沉著臉,目光冰冷地看著陸遠舟,心情真是極差。
    陸遠舟一上來就說要跟明棠談一談,令他萬分不爽。
    這小子不是一心要從軍嗎?如今親事都要換人了,有什麽好談的?
    他就該興高采烈地一頭紮進軍營裏,然後跟明棠老死不相往來才對!
    除了陸遠舟外,旁邊還有個祁晏清不肯放人。
    雖然不清楚妹妹什麽時候跟這位京中風雲人物,世代豪門的皇後親侄子有了交集,但江時序也並不會因為對方身家高於自己,而退讓半分。
    他當即拉著江明棠的手就要走,祁晏清的人卻攔路不放。
    眼看又要起衝突,無奈之下,江明棠站出來安撫住他。
    在她的提議下,四人才一道坐在了賦春閣裏。
    在這萬般緊張的氛圍下,江明棠神色平靜地算著賬。
    這三位的攻略任務如果完成,她就可以擁有21個億。
    人生真是太有盼頭了。
    元寶無力吐槽:“宿主,你還有心情想這個,不怕他們打起來啊?”
    “打起來又如何?總歸不會傷到我的。”
    江明棠慢悠悠輕抿一口茶後,才把目光轉向一側:“陸小侯爺,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陸遠舟剛要開口,卻看向了祁晏清跟江時序,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仿佛在說希望他們能退出去,給他騰出空間。
    但江時序怎麽可能讓他如願,跟妹妹單獨相處:“陸小侯爺有話直說,若是沒什麽要說的,我就要帶明棠回府了。”
    陸遠舟當下也顧不得許多了,先是為之前的事,給江明棠道歉,說他並非是嫌棄她,隻不過不想成婚。
    “時至今日,我從軍之心仍舊不變,但你我的婚事,乃是祖父們定下的,身為晚輩,自當遵從,又怎麽能輕易更改。”
    陸遠舟的本意,是想說服江明棠與他一道,先把這門婚事定下來。
    日後等他建功立業了,必定八抬大轎娶她過門。
    無非是委屈她等上些年歲。
    “陸小侯爺,我不知道你緣何變了想法決定娶妻,我也無意去猜,今日我便最後一次,將話同你說明白,此後再不重述。”
    江明棠看向他的目光裏,是十足的平淡:“我的婚事,必然是父母之命,絕不摻雜任何兒女情長,對方到底是誰,全然不重要。”
    賦春閣中頓時一陣寂靜。
    陸遠舟喉嚨一哽,忽地才反應過來,如今這樁婚事,倒成了他自己一頭熱了。
    當日在慈雲廟,她就說的夠明白了,是他自己一時迷了心竅,竟覺得她就該嫁給他。
    江時序見陸遠舟如同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的模樣,流露出兩分歡喜,但他不便也不敢表現的太過明顯,隻說道:“陸小侯爺,你與明棠無緣,不可強求。”
    他往日不信神佛,眼下卻覺得這大越境內佛道盛行也是好事,畢竟人一旦有了信仰,總會生出忌憚。
    天命說你們八字不合,就是不合。
    想娶明棠?
    下輩子也不可能!
    心情頗好的江時序,在轉眸看到一旁盯著江明棠的祁晏清時,笑容又淺淡了下來:“不知祁世子找明棠,又有何事?”
    祁晏清不由有些怔住。
    雖同為京中士族子弟,他與江時序交集不多,再加上他的身份與性情,彼此應該是沒結過仇才對。
    可他從江時序的語氣裏,捕捉到的是十足的防備,與微妙的反感。
    目光轉到麵露頹色的陸遠舟身上時,祁晏清覺得,自己應當是被他連累,一同被江家兄妹不喜了。
    他擺出客氣而又禮貌的淺笑,將之前的事緩緩道來:“我欲與江姑娘對弈,共研棋道。”
    這回輪到江時序驚訝了。
    須知天香樓裏,多少擅棋之人設局解局,除卻興趣,更為前程。
    被譽為少年棋聖的祁晏清,除卻是功勳府第的世子,還是皇後親侄,太子表親,能得他賞識舉薦,此後官運亨通,平步青雲。
    沒料到最後解棋的,竟是明棠。
    江時序不由想,她先前說不過在豫南學過幾年棋,可普通棋者,哪裏能比得過祁晏清?
    她這本事,究竟是誰教的?
    祁晏清亦有同樣的疑惑,還當麵問了出來,但江明棠的答案不曾變過:“從前在豫南,跟人學過幾年。”
    “敢問尊師名號?”
    “長輩為尊,不敢擅問。”
    “家住何處?”
    “遊方之人,四海為家。”
    “那你們如何聯絡?”
    “隨緣。”
    一個壓根不存在的師傅,江明棠上哪兒聯絡?
    但她的表情淡淡,看向祁晏清時的雙眸若水清澈,看不出撒謊的痕跡。
    “祁世子,我出來時間已久,該回府去了,免得家中母親擔憂,至於對弈之事,來日世子邀約,我定相赴,先行告辭。”
    江明棠說完這話,就起身往外走,江時序緊隨其後,祁晏清不曾阻攔,客氣送行。
    他已經意識到是方才自己探問的太過了,導致對方今日不想跟他對弈,但也沒辦法,總不能把人強留下來,隻會更惹她排斥。
    既然已經知道她是哪家的姑娘,往後有的是機會請戰。
    等回過頭來,看見陸遠舟半死不活,祁晏清端坐桌前:“人都走了,你做這副模樣給誰看?就是江姑娘沒走,她也不會心疼你。”
    他可看得清楚,江明棠對待好友並不上心,陸遠舟就是意識到這點,才悶悶不樂,隻瞥了他一眼,連回懟都不曾。
    祁晏清好奇:“你先前還不肯娶,如今怎麽情深意切起來了?她做了什麽?”
    “她什麽都不曾做。”陸遠舟歎口氣,“這世上有種東西,叫一見鍾情。”
    他從前也對此嗤之以鼻,如今不得不信,有些人站在那裏,就是一道絕世風景,令人沉迷。
    祁晏清哦了一聲:“原是見色起意了。”
    怪不得聽聞換親時,著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陸遠舟也不否認。
    “紅粉骷髏罷了。”
    祁晏清勸他一句,他對這些向來不在意,雖說初見時,他也被江明棠那般顏色驚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一個人若是隻有美色,與一塊石頭沒區別。
    陸遠舟不免為江明棠說話:“但她可不是空有美貌。”
    這話說的祁晏清無從反駁。
    “人家對你無意,你看著也不像是愛她入骨非她不可,不過一時少年慕艾,不如早早放下。”
    他好心提醒了兄弟一句:“順其自然,換親就換吧,免得將來惹出麻煩,你家中不就有個現成的例子嗎?”
    陸遠舟沒吭聲,祁晏清說的例子,就是他親爹。
    忠勇侯年少時,跟隨祖父在北境駐軍,與一個江湖女子相愛。
    即便雙方家庭差距極大,父母雙親也不同意,他還是要娶對方,不惜以死相逼。
    最後老侯爺妥協了,痛心地看著自己用心培養的嫡子,滿心歡喜地娶了這個江湖女子。
    在北境時,他們也過了兩年歡樂日子。
    然而後來回京,侯府少不了與京中貴族交際,那女子什麽也不懂,也不願意去學禮儀管家,辦下許多荒唐事,令陸家被人嘲笑。
    原本的天真浪漫,成了蠢笨愚鈍,年少愛慕就不足以支撐生活了。
    忠勇侯日日在家族與愛人之間磋磨,情分也漸漸消耗殆盡。
    最後她自己也受不了這上京裏的約束,與忠勇侯和離,丟下孩子,繼續闖蕩江湖去了。
    有情尚且如此,無愛何以度日?
    而且憑良心說,祁晏清覺得好兄弟與江家姑娘,並不合適。
    一個肆意妄為,另一個卻嫻靜端莊,將來處事時,極其容易意見不合,爆發矛盾,所以他才勸他放棄。
    陸遠舟哪裏聽得進去,他怏怏回了家中,見庭院中許多下人正在搬著書,外出遊學大半年才剛歸家的陸淮川,正在點著書數。
    他當即笑著招手:“大哥。”
    陸淮川便是當年那個江湖女子,留下的孩子。
    忠勇侯後來娶了世族陶家的嫡女為繼妻,與陶氏情投意合,陶氏不僅長袖善舞,為人也方正寬厚。
    因著生母的緣故,陸淮川並不被府上長輩喜歡。
    忠勇侯不願意回顧自己那段黑曆史,待他屬實算不上親近。
    但畢竟是長子,上一段婚姻也算明媒正娶,最後陶氏把他養在了自己名下。
    生母離府時,陸淮川已經開始記事了,再加上府中人多嘴雜,很早他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少時曾為此傷懷,最後還是陶氏安撫的他。
    也因此,他對這個養母十分敬重,與陸遠舟相處時,也諸多退讓,兄弟倆的感情還是很親近的。
    陸淮川聞聲抬頭,見了弟弟,也露出笑來,兄弟倆寒暄話家常,了解彼此的近況。
    “大哥,你不是說遊學到年底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陸淮川溫和說道:“行至蘇州的時候,接到了雙親的來信,讓我回家中。”
    他頗有些不好意思:“說是想為我定一門婚事。”
    “大哥你也到了該娶妻的時候了,看來咱們府上,馬上要辦喜事了。”陸遠舟笑著說道,也升起了好奇心:“是哪家的姑娘?”
    陸淮川搖了搖頭:“這個母親不曾細說,隻說是祖父早年定下來的娃娃親,是家中嫡長女。”
    “唉?”
    陸遠舟一愣,旋即臉色驟變。
    那不就是江明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