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道戮途
    第三章 洞中山雨，氣禦初顯
    火堆的餘溫尚未散盡，淡淡的焦糊氣息混雜著狼肉的腥香，在狹小的山洞裏縈繞。夜宸貼在冰冷的岩壁後，指尖微微蜷縮，握著那根被靈氣浸潤得愈發堅韌的木矛。他能清晰地聽到那三人的腳步聲——壯漢的步子沉重，落地時能震得洞壁落下細碎的石屑；兩個年輕人的腳步則略顯輕浮，帶著幾分躁動的急切。
    “大哥，你看這狼骨上的咬痕，不像是野獸弄的，倒像是……人咬的？”靠近洞口的年輕獵戶蹲下身，撥弄著地上的狼骨，聲音裏帶著一絲詫異。他手指劃過狼頸處的破損痕跡，那裏的血肉被撕扯得極為淩亂，邊緣還殘留著模糊的齒印。
    壯漢湊過去看了一眼，眉頭皺得更緊：“是修士。凡胎境的修士氣血方剛，偶爾會直接吸納妖獸精血，不算稀奇。隻是這山林外圍向來少有人來，怎麽會突然冒出個修士？”他目光掃過山洞深處，那裏光線昏暗，陰影重重，仿佛藏著一頭伺機而動的野獸。“仔細搜，別大意，凡胎境的修士若是狠起來，未必比風影狼好對付。”
    另一個年輕獵戶握著腰間的獵刀，刀尖微微顫抖，聲音有些發虛：“大哥，會不會是……黑風寨的人？聽說他們最近總在這一帶晃悠，搶過不少過往的行商。”
    “黑風寨的人不會這麽寒酸。”壯漢嗤笑一聲，語氣篤定，“他們個個挎著鋼刀，穿的是獸皮甲，哪會用這麽粗陋的木矛獵殺風影狼？”他抬手指了指洞壁上掛著的半張狼皮——那狼皮被草草剝下，邊緣參差不齊，顯然是沒什麽經驗的人所為。“這小子多半是個散修，說不定是從哪個小家族逃出來的，身上未必有多少油水，但能獵殺風影狼，手裏說不定有修煉的法門或者丹藥。”
    說到“修煉法門”和“丹藥”，兩個年輕獵戶的眼睛瞬間亮了。他們常年在山林外圍討生活，靠獵殺普通野獸為生，偶爾能撿到妖獸的殘骨換些銅錢，對“修士”的世界既敬畏又渴望。若是能從一個散修手裏搶些修煉資源，或許他們也能踏上修煉之路，不用再整日裏風吹日曬，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
    “搜！給我仔細搜！”年輕獵戶按捺不住心頭的躁動，握緊獵刀就朝著山洞深處走去。他腳步急促，忽略了腳下的碎石，不小心踢到一塊凸起的岩石，發出“哐當”一聲響。
    就在這聲響落下的瞬間，夜宸動了。
    他沒有選擇硬衝，而是借著陰影的掩護，腳步如同狸貓般輕盈，悄無聲息地繞到了那年輕獵戶的側後方。體內那股微弱卻靈動的靈氣，順著經脈快速流轉至雙腿，讓他的速度比平時快了近一倍。
    那年輕獵戶正低頭查看地麵的痕跡，絲毫沒有察覺身後的殺機。直到一股淩厲的風撲麵而來，他才猛地驚覺，下意識地側身轉頭，隻看到一道黑影帶著寒光，朝著自己的後心刺來！
    “小心！”壯漢的吼聲適時響起，同時一道勁風朝著夜宸襲來——是壯漢隨手擲出的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帶著破空聲，直逼夜宸的麵門。
    夜宸眼神一凝，不得不放棄致命一擊。他猛地擰身，避開石頭的同時，手中的木矛順勢橫掃，重重砸在年輕獵戶的膝蓋上。
    “哢嚓”一聲輕響，伴隨著年輕獵戶的慘叫，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獵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膝蓋傳來的劇痛讓他渾身抽搐，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
    “小子，敢動手！”壯漢怒喝一聲，大步流星地衝了過來。他雖不是修士，但常年狩獵練就了一身蠻力，拳頭攥得緊緊的，帶著風聲砸向夜宸的胸口。這一拳若是砸實了，恐怕能直接震碎常人的肋骨。
    夜宸不敢硬接，腳步連退，同時運轉靈氣至雙臂。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靈氣在體內流轉時，四肢百骸都充滿了力量，原本酸痛的傷口也仿佛被撫平了幾分。他側身避開壯漢的拳頭，右手緊握木矛，借助轉身的力道，朝著壯漢的胳膊刺去。
    木矛的尖端被靈氣加持，變得異常鋒利。壯漢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忌憚，慌忙縮回手臂，同時抬腳踹向夜宸的小腹。
    夜宸縱身躍起，避開這一腳，落地時順勢一腳踢在倒地獵戶的手腕上，防止他去撿地上的獵刀。那獵戶痛呼一聲，手腕瞬間紅腫起來，再也無力去碰獵刀。
    另一個年輕獵戶見同伴受傷，又驚又怒，舉著獵刀就朝著夜宸砍來。他的刀法毫無章法，隻是憑著一股蠻勁亂揮，刀風呼嘯，卻連夜宸的衣角都碰不到。
    夜宸如同閑庭信步般遊走在刀光之間，靈氣在體內運轉得愈發順暢。他漸漸發現，隻要將靈氣集中在感知上，就能提前預判對方的動作。這是《道源訣》中提及的“氣感禦敵”的雛形，雖隻是入門，卻已讓他在這場對決中占據了絕對優勢。
    “鐺！”
    夜宸看準時機，木矛精準地砸在獵刀的刀背上。靈氣灌注的木矛力道驚人，年輕獵戶隻覺得一股巨力傳來，手腕一麻，獵刀脫手而出，“釘”的一聲插進了洞壁的岩石裏，震得石屑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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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幾個呼吸的功夫，兩個年輕獵戶一傷一失武器，隻剩下壯漢還在頑抗。他看著眼前這個身形單薄、滿臉塵土的少年，眼中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這少年明明看起來弱不禁風，出手卻又快又狠，靈氣運用得極為嫻熟，哪裏像是個剛入凡胎境的散修？
    “你到底是誰？”壯漢停下攻擊，警惕地盯著夜宸，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畏懼。他知道，自己再打下去，恐怕討不到好果子吃。
    夜宸沒有回答，隻是握著木矛，緩緩逼近。他的眼神依舊冰冷，如同寒潭，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剛才的交手讓他對靈氣的運用多了幾分感悟，體內的靈氣雖然消耗了不少，但運轉起來卻比之前更加流暢。他能感覺到，隻要再經曆幾次這樣的實戰，他的境界就能徹底穩固在凡胎境一重，甚至有望觸摸到二重的門檻。
    “小兄弟，誤會，都是誤會！”壯漢見夜宸步步緊逼，連忙擺手，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我們就是來打獵的，不知道這風影狼是小兄弟獵到的，多有冒犯，還望小兄弟海涵。”他一邊說著，一邊悄悄給旁邊的年輕獵戶使了個眼色。
    那年輕獵戶會意，慢慢挪動腳步，想要靠近洞壁上的獵刀。
    夜宸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他的動作，手腕一翻，木矛直指那年輕獵戶：“別動。”
    冰冷的聲音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年輕獵戶渾身一僵，不敢再動分毫。
    壯漢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咬牙道：“小兄弟，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殺了我們，對自己也沒好處——這山林外圍雖偏，但我們獵戶之間都有聯係，若是我們遲遲不回去，定會有人來找我們，到時候你也討不到好。”
    夜宸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幹澀，卻帶著刺骨的寒意：“我隻問一句，這山林裏，除了風影狼，還有哪些妖獸？哪裏能找到靈草？”
    他知道，自己想要穩固境界，甚至繼續突破，單靠獵殺風影狼遠遠不夠。妖獸精血固然能補充氣血，但靈草才能更快地提升靈氣修為。道源令傳遞的信息中提到，道胎之體對靈草的吸收效率遠超常人，若是能找到幾株低階靈草，他的修煉速度定會大大提升。
    壯漢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夜宸會問這個。他猶豫了片刻，權衡利弊後，還是開口說道：“山林外圍大多是風影狼、墨紋蛇這種凡胎境的妖獸，實力不算強，但數量不少。至於靈草……”他頓了頓，眼神閃爍了一下，“往深處走約莫十裏地，有一片霧隱穀，穀裏靈氣比外圍濃一些，據說長著不少‘凝氣草’，是凡胎境修士用來輔助修煉的低階靈草。隻是那霧隱穀裏有墨紋蛇盤踞，而且……偶爾會有黑風寨的人去那裏采藥。”
    “黑風寨？”夜宸捕捉到這個陌生的名字，眉頭微蹙。
    “是這一帶的匪寨，寨子裏有十幾個修士，最強的據說已經達到凡胎境三重，平日裏專靠劫掠過往行商和獵殺修士奪寶為生，行事狠辣得很。”壯漢說起黑風寨，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忌憚，“小兄弟若是想找靈草，最好避開他們，或者等實力再強些再去。”
    夜宸默默記下“霧隱穀”和“凝氣草”這兩個名字，心中已有了計較。他看了一眼地上還在呻吟的年輕獵戶，又看了看滿臉警惕的壯漢，緩緩收起了木矛：“滾。”
    一個字，如同冰珠落地，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壯漢如蒙大赦，連忙扶起地上的同伴，又撿起掉在地上的獵刀，不敢有絲毫停留，狼狽地朝著洞口走去。走到洞口時，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隻見夜宸正盤膝坐在地上，閉上眼睛，似乎在調息修煉。那單薄的身影在昏暗的山洞裏，竟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直到三人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山林中，夜宸才緩緩睜開眼。他沒有立刻修煉，而是走到洞口，警惕地觀察了片刻，確認沒有人潛伏在附近，才重新回到山洞深處。
    他靠在岩壁上，取出那顆風影狼的妖核。妖核入手微涼，裏麵蘊含著一絲精純的靈氣，比直接吸納妖獸精血要溫和得多。他按照《道源訣》的指引，將妖核握在掌心，引導著裏麵的靈氣緩緩湧入體內。
    一絲絲微弱的靈氣順著掌心的經脈流轉，融入體內的靈氣洪流中。夜宸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的靈氣在一點點壯大，原本有些滯澀的經脈，也變得愈發通暢。
    “凡胎境一重……還遠遠不夠。”夜宸感受著體內的變化，眼神愈發堅定。
    青陽城的追殺或許還在繼續，黑風寨的威脅近在眼前，霧隱穀的靈草又伴隨著未知的危險。這世界步步荊棘，唯有不斷變強，才能在這殘酷的叢林法則中活下去。
    他閉上眼，再次沉浸在修煉中。山洞外，夜色漸濃，山林裏的蟲鳴和獸吼交織在一起，像是一首暗藏殺機的夜曲。而山洞內，少年的氣息漸漸與周圍的靈氣融為一體，緩緩起伏，如同蟄伏的幼苗，在黑暗中默默積蓄著破土而出的力量。
    洞外的風，似乎更涼了。一場潛藏的風雨，正在這寂靜的山林中，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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