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為夫納妾十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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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嗩呐滴滴答答,一頂粉色小轎從角門抬進定遠侯府。
    這是成親一年內溫令儀為夫君納的第十八房美妾。
    鬧得滿京都城人盡皆知。
    長鬆院
    老夫人倚榻而坐,玉鐲映光,襯著眉眼間的怒意越發陰翳。
    “你瘋了不成?可知外頭將文哥兒傳成了什麽樣?我兒才剛承爵,你是要毀了他啊!”
    “溫令儀,你可知錯?!”
    一女子身著月白繡竹紋褙子,裙擺輕垂於地,鬢邊玉簪斜插,略施粉黛的麵容清麗沉靜,抬眼時眸光清亮,不閃不避,竟是沒有半點懼怕。
    反而振振有詞:“婆母,昨兒個夫君一夜未歸,兒媳聽聞夫君看上花樓的彩霞姑娘便將人抬回來。既避免夫君被人非議,又救了一名淪落風塵的可憐人,兒媳何錯之有?”
    “你——刁婦!”
    這兒媳原本是老夫人千挑萬選的,極其滿意。
    甚至不惜使用手段算計而來。
    此時卻被她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抄起桌上的茶盞重重砸過去。
    溫令儀側身躲過,唇角依然帶著淺淺笑意:“公爹才病故仨月,婆母莫要氣壞身子隨他而去,兒媳可不想背上克星的汙名。”
    “你、你、你……”老夫人白眼一翻,險些氣暈過去。
    陳婉柔連忙為嫡母順氣,眼眶通紅地看向溫令儀,“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不僅想毀了兄長,你還要毀了整個定遠侯府!”
    已故的定遠侯是個不爭氣的,導致侯府日漸衰敗。
    定遠侯夫人便打上宰相千金溫令儀的主意。
    可惜,溫宰相權勢正盛,看不上定遠侯府。
    好在陳婉柔是溫令儀唯一的手帕交。
    一年前春日宴上,她親手遞給溫令儀一杯下了藥的酒,也斷送兩人之間所有情誼……
    溫令儀眼帶嘲諷,“是又如何?自你下藥害我那日我便說過,這是你們侯府算計來的婚事,種什麽因得什麽果,受著便是。”
    “你、你連名聲也不要了?”
    陳婉柔還是心虛的。
    她忘不了溫令儀躺在兄長身側,她為她褪去衣衫時,她那絕望無助地眼神,滿眼祈求。
    可陳婉柔不僅是溫令儀的好友,更是定遠侯府那個要仰仗嫡母鼻息生存的可憐庶女。
    如果溫令儀不嫁到定遠侯府,那她就得給老王爺做妾!
    成王年近六十,且腦滿腸肥,看著就惡心,如何能在他身下承歡?
    光想想陳婉柔就惡心得想吐!
    可她兄長是京都城有名的貴公子啊。
    溫文爾雅、品貌雙全,還是侯府世子,怎地就配不上她溫令儀?
    所以陳婉柔不僅喂她喝下加了藥的酒,還親自帶著滿京都的貴婦們親眼目睹溫令儀這個第一貴女與自家兄長的奸情。
    溫令儀竟還想剪了頭發去當姑子,幸好皇帝念著祖父的救駕之功,允了賜婚聖旨。
    定遠侯府所有人都如願了。
    陳婉柔也不用去給老王爺當妾。
    一舉多得的美事,哪曾想溫令儀嫁過來便開始作妖,平均每月為兄長納一房妾室,什麽揚州瘦馬、青樓妓子、淨房丫頭,香的臭的隻要兄長多瞧上一眼立馬劃拉到定遠侯府。
    一開始母親還誇溫令儀大度賢惠,可三個月前父親去世,溫令儀納妾的頻率卻更高。
    誰家好兒郎剛成親便滿院子妾室通房?更何況在孝期。
    雖然外麵也沒說溫令儀什麽好話,但更多唾棄都吐在定遠侯府。
    近些日子陳婉柔都不敢出門了。
    “名聲?”溫令儀語帶譏諷:“你們侯府親手毀的,還問我要名聲?”
    她撫了撫鬢邊做工有些粗糙的山茶玉簪,眼神自陳婉柔身上一掃而過,“婆母,我父以我為恥,斷不會成為陳文禮的登雲梯,倒不如……另尋他法。”
    “聖上雖年過五十卻龍精虎猛,後宮已懸置三年未入新人,月底便要選秀女了呢。”
    這幾年邊關戰事吃緊,皇帝日夜憂思,確實許久未曾選秀。
    而今鎮國公府的少將軍擊退蠻子,不日將凱旋歸京,皇宮需要增添一些新色彩。
    老夫人盯著溫令儀不說話,眼中一抹奇異神采卻掩飾不住。
    陳婉柔瞧見了,臉色瞬間慘白:“溫令儀你莫要害我!誰要給一個老……”
    ‘啪——’
    話未說完,臉上挨了狠狠一記巴掌。
    老夫人似乎把所有火氣都撒在陳婉柔身上。
    明知道溫令儀是挑撥,陳婉柔這個蠢貨也要上當,果真愚蠢!
    她當初怎麽就信了這個蠢貨娶溫令儀進門必會得到宰相府助力?
    呸!
    自去年春日宴後,溫柏那廝日日參奏侯爺,導致他鬱結於心,一病不起……
    老夫人恨不得將溫令儀大卸八塊,“滾去祠堂抄佛經!若是再敢為文哥兒納妾,我侯府定要休了你個毒婦!”
    溫令儀一雙波瀾不驚的眼睛忽然亮了,“真的假的?”
    老夫人:……
    她想打殺了這個禍害!
    誰家兒媳娶過門一年連聲‘母親’都不叫?誰家媳婦又拚命把夫君往外推?
    侯府是倒了什麽血黴娶這等打不得罵不得的禍害進門!
    “溫令儀你生是定遠侯府的人,死是定遠侯府的鬼,這是陛下賜婚,死了這條心罷。滾去祠堂好好反省,我侯府還能好好待你,若你再不識好歹……別怪我這個做婆母的刁難。”
    溫令儀不怕刁難,但聽到‘賜婚’二字,眸光還是暗淡下來。
    長長的睫毛似鴉羽般垂下,遮住所有情緒。
    她沒應話便轉身。
    走到門口時,老夫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幾日後那宮宴你莫要再推諉,若還借故不以侯府主母身份參宴,老身隻能求太後做主。”
    八月八日是老皇帝專程為鎮國公府少將軍舉行的慶功宴,也會借此機會公開他的身份吧……
    溫令儀腳步一頓,心頭似被塞了打濕的棉絮,不重,卻也悶得透不過氣,發不出聲。
    撫了撫鬢邊早已褪色的山茶玉簪,她提步離開。
    身後傳來陳婉柔的哭聲。
    是夜,溫令儀輾轉反側。
    有個聲音反複在她耳邊念叨:大小姐,等我三年,你若敢嫁人,我便讓你當寡婦!
    溫令儀笑著笑著便哭了。
    哭著哭著便睡著了。
    她是被一個醉醺醺的沉重身影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