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此計雖險,勝算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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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計雖險,勝算極大。”
    溫柏捋著山羊胡,看向女兒的目光既欣慰,又心疼。
    “隻那陳婉柔你未必使喚得動。”
    溫令儀又為爹爹滿上一杯酒,眨了眨眼,難得露出女兒家的嬌憨模樣,“山人自有妙計。爹隻需找大人們‘閑話家常’一番便好。”
    溫柏又怎會不信自己閨女兒?
    他的昭昭從不無的放矢。
    隻要自她口中說出,那便一定能成。
    溫柏是沒招了。
    他一國宰相竟然護不住自己閨女兒,還得她時時擔憂,這小腦袋瓜天天轉可太累了。
    關鍵是為他這個做父親的擔憂就算了,衛錚那臭小子憑啥?
    “哼哼,你這是幫你爹,還順帶手撈那小子一把?”
    “爹爹智慧無邊。”被親爹拆穿小心思,溫令儀也沒掖著藏著,更沒否認,而是直接放‘馬屁’殺招。
    溫柏果然揚了揚下巴,山羊胡都翹起來,“那是,也不看看老夫是誰的爹。”
    在自信這方麵,溫宰相當仁不讓。
    哪怕在老皇帝麵前諂媚,心裏也得蛐蛐幾句:問問問,你個老登當不明白皇帝換我來!
    尤其是接到賜婚聖旨那一刻,溫宰相差點脫口而出:皇帝老登,您能不能自己駕崩?
    兢兢業業溜須拍馬二十年,這還是溫宰相第一次要抗旨。
    哪怕皇帝老登臨走把他捎上,也不能讓閨女兒嫁入遠寧侯府那個虎狼窩!
    當時,溫令儀隻用一句話便打消溫宰相抗旨的念頭。
    “我父乃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宰相,誰敢欺負我?”
    是啊,隻在一人之下。
    除了皇帝老登,他溫柏還沒懼怕過任何人,不服就遞折子,往死裏參你。
    隻要他還活著,便能護住昭昭。
    哪怕女婿是太子,昭昭也能在京都橫著走。
    因為皇帝老登需要他,不捅破天都願意縱著他。
    可他若是沒等皇帝老登駕崩便失寵了……
    溫柏都不敢想。
    隻恨那臭小子是真不爭氣啊!
    “衛錚也是個蠢的,打了勝仗得罪滿朝武將,還讓陛下心生猜忌。自戰捷消息傳入京都,不知有多少人在陛下那裏給他上眼藥……”
    打勝仗自然是好事,尤其是蠻夷那塊難啃的硬骨頭。
    可你倒是悠著點啊!
    別人去了不是戰敗便戰死,你兩年便逼退蠻子,讓其他武將很難做的。
    溫令儀垂眸:“他可能……未曾入過朝堂吧。”
    “啊,你意思他是純良無害小白兔,你爹我就是混跡官場的大灰狼?”
    溫柏很氣。
    他並非真不知衛箏急著凱旋的原因,但你能不能低調地回京複命?今日搞這麽大陣仗幹啥?生怕皇帝老登的疑心病不夠重?
    沒做過官,難道連天子多思的道理都不懂?
    衛錚如今的處境看著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但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啊!
    曾經溫柏還覺得他憨厚純樸,值得托付終身,昭昭沒等到他歸來很是長籲短歎。
    今日衛箏歸京,溫柏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溫令儀卻覺得衛錚沒那麽蠢。
    他走得或許是爹這種野路子,畢竟隻有爹這一個模板僅供參考。
    她這一招,配合得好錦上添花。
    若她想錯,也能消一消老皇帝心中鬱結。
    可是……
    瞧了瞧老爹的臉色,溫令儀沒再多言。
    什麽‘爹爹是深謀遠慮、神機妙算、足智多謀’這次都沒拍到溫大人的搔癢處。
    溫令儀歎氣:“爹,您若不是深入虎穴的狼王,如何能護得住女兒呢?”
    嘶——
    溫宰相一瞬間便支棱起來。看到庭院外徘徊的張管事,立即將他喚來。
    離老遠溫令儀便聞到那股熟悉的腥味。
    她起身:“爹,鋪子那邊還有些事沒處理,女兒改日再來看您。”
    “等會兒。”溫宰相伸手:“先把這碗鹿心血吃了!這可是陛下看在你爹麵子賞賜的,牛鼻子老道失了這味材料煉丹,還告你爹狀呢!”
    溫令儀狠了狠心,腳步匆匆走得越發急。
    不行,別的都能忍,唯獨吃什麽腦子、心肝,溫令儀是真的受不了。
    也不知從何時起,她飯桌上總會多出一道各種做法的豬腦花。
    吩咐過廚娘不要再拿來,卻得知這是爹讓她填髓養腦的。
    溫令儀哭笑不得。
    都用豬腦子形容蠢笨之人,哪還能來補腦子?
    終於消停幾天,又變成各種各樣的動物腦髓。
    溫令儀看著都難受,別說吃了。
    然後,就換成了心髒……
    以形補形也是被宰相大人發揮到極致了。
    出了相府,溫令儀便驅車檢驗初步計劃成果。
    她的人,尤其是那種被很多權貴視為下九流的人,遍布整座京都城。
    最為熱鬧的廟堂街,青石板路被往來行人磨得油光鋥亮,兩側黛瓦商鋪鱗次櫛比,幌子高挑如彩幡招展。
    剛出爐的炊餅冒著熱氣,炊餅郎掀開竹編蓋簾,也不宣傳自己的炊餅香了,八卦之魂燃燒的眉飛色舞:“可不咋地,那小將軍一看就是在戰場殺紅眼了,回到咱京都還沒輕沒重的呢。你是沒瞧見馬蹄子踩到那乞丐身上的時候,腿都給踩斷了!”
    隔壁布莊的夥計正攥著一匹雲錦和幾名婦人聊的熱火朝天:“我親眼所見呐!要不是遠寧侯府的陳二姑娘救了那乞兒,非得血濺當場!”
    街角糖畫藝人手腕翻飛,融化的麥芽糖在手中勾勒出美人芙蓉麵:“瞧見沒,這都不及陳二姑娘萬分之一的美,你們咋還能沒聽說過這樣天仙似的美人兒?那你們可知京都第一貴女溫令儀,二人乃是至交好友!”
    酒肆、茶樓、飯莊,凡事人流聚集多的地方,無不議論著今日的新話題——
    仙女下凡的陳二姑娘。
    起因是今日衛小將軍凱旋歸京,圍觀的百姓太多,不知道怎麽把一個小乞兒擠到馬蹄下。
    是遠寧侯府的陳二姑娘出手相救,才讓小乞兒堪堪躲過性命之憂,隻傷一條腿。
    這陳二姑娘名喚陳婉柔,乃侯府千金。
    尋常百姓別說近她身,便是連麵都沒見過。
    但今日陳二姑娘竟然親手救下一個髒兮兮的乞丐,簡直是活菩薩轉世!
    什麽?
    你不知道遠寧侯府的陳婉柔?
    不要緊,隨便打聽打聽便知她這些年默默做出的那些善舉,聽說宰相千金做的善事她都有捐銀子呢。
    沒見過也不要緊,福來酒館、麒麟閣的說書先生人手一張畫像,美得那叫一個驚心動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