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外通仇敵、賣國求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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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錚屈膝,殿中所有人見狀,匆匆俯身叩首。
    江景珩思慮片刻也跪下。
    唯有蔣震,牛鼻子翕動,咬牙切齒地如有血海深仇般瞪著他。
    衛錚看似魯莽,實則點到為止。
    奏折上的內容他沒有當眾說出一個字,原本就是想私下呈交給皇帝。
    誰知江景珩非要陪著蔣震那個通敵叛國的賊人胡鬧。
    那便鬧。
    若不是太後多管閑事,皇帝本來就要發作蔣家,如今罪上加罪,真是有趣至極。
    “驃騎將軍這般灼灼瞪視,在下心中很是惶惑呐,敢問事出何因?”
    挑釁。
    赤裸裸地挑釁。
    這招用在別人身上,可能在此時皇帝震怒之下不管用。
    可蔣震易怒易燥易衝動,當即大喝:“無恥小兒!七皇子問話,你為何不回答?學著溫老狗那上不得台麵的做派,當真無恥至極!有何事你便說呀,讓在場……”
    “豎子敢爾!”
    龍椅猛地一震,鎏金酒壺轟然倒地。
    金色龍袍裹挾著雷霆之威,皇帝龍顏漲紅如赤焰,眼底翻湧的怒火幾乎要焚毀一切。
    奏折猛地砸在蔣震。
    “此折所言,爾自行閱!”
    帝王一怒,滿殿皆成驚弓之鳥。各個瑟瑟發抖,連大氣不敢喘。有人嚇得牙關打顫,指尖摳進肉裏也不知道疼。有人額頭抵著冰冷玉磚,連抬頭窺探一眼的膽量都沒有……
    好好一個熱鬧的慶功宴,如今靜得隻剩眾人心跳,在死寂中震得耳膜巨痛。
    蔣震呼吸急促,驚疑不定地看向皇帝。
    隻一眼,便慫了。
    他、他隻在鎮國公府全部陣亡時,見過皇上如此表情。
    該不會……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蔣震又看向太後。
    太後微微搖頭,竟也不發一言。
    蔣震喉結上下滾動,呼吸越發急促,打開奏折那一瞬間,隻覺得腦袋一陣劇烈轟鳴。
    蔣震瞳仁驟縮,猛地抬頭:“陛、陛下,臣、臣、臣冤枉!”
    怎會如此!
    怎會如此?!
    北疆是他蔣震打下來的江山,說是歸順老皇帝,實則新北疆王是他一手扶持的,是他蔣震名副其實的走狗!
    其實攻下北疆原本用不上十年之久,但蔣震自覺有些小聰明,知道越是難啃的骨頭,啃下來皇帝給他的賞賜便越豐厚。大周百姓,尤其是北疆一帶對他的敬重便越深。
    所以、所以他與北疆王商量好,讓他們時不時進犯周邊百姓,他一仗一仗地打下來,總有個循序漸進吧。
    誰會像鎮國公府那般蠢笨,還有衛錚那無知小兒……
    裏麵形容他的字眼是:外通仇敵、賣國求榮!
    不是的不是的!
    他沒有賣國!雖然犧牲了幾萬將士、幾萬百姓……但每一仗他都勝了。
    與北疆王的籌謀,不過是為了更小的犧牲。
    沒有賣國!!!
    皇帝忽然被氣笑了。
    奏折的內容還有何質疑?隻是這其中夾著一張使他更加憤怒的字條。
    還不能殺,不能殺。
    一瞬間,皇帝的麵容似乎都蒼老了。他努力平複呼吸,聲音嘶啞:“長平侯、驃騎將軍失律犯禁,國法難容。著即杖責四十,念其往日軍功,暫罷其爵位、革去軍職,鎖拿歸府,聽候發落。”
    “父皇——”
    江景珩萬萬沒想到會如此重罰。
    舅父他做了什麽?能引得父皇這般惱怒?!
    皇帝不想再言,更不想讓他皇兒再開口。否則……足以滅族,他又當如何?
    江景珩看出父皇心意已決,試著伸手去拿奏折。
    他聽到輕嗤一聲,抬起眼便瞧見衛錚用一種無比輕蔑的眼神睨著他,仿佛再說:你敢看嗎?看了可別後悔哦。
    瞬間便把江景珩架在火上烤。
    看不是,不看也不是。
    不看不知道舅父犯了多大錯誤,他又該如何從中周旋,如今的他需要舅父相助!
    可若是看了,萬一舅父的錯誤根本無法挽救,他該怎樣麵對父皇,麵對母妃,麵對朝中重臣?
    猶豫片刻,江景珩還是沒有拿起奏折。
    父皇沒有允許,他不該忤逆。
    羽林衛統領帶將進殿,架起人便往殿外拖。
    蔣震不從,大呼冤枉:“陛下明察秋毫!為何偏信小人讒言?他有何證據……”
    羽林衛統領立刻把蔣震的嘴堵上,冷冰冰地聲音不帶一絲感情:“想抄家滅族你便繼續鬧,我等會給將軍大開一條黃泉路。”
    蔣震瞬間安靜如雞。
    他看向衛錚那副勝券在握地模樣,猩紅著雙眼,目光似淬毒的利刃,死死剜著衛錚:此仇不共戴天!他日我定要啖其血肉、剝其骨皮,將你挫骨揚灰,受盡煉獄之苦!
    衛錚早已收回目光。
    蔣震狠狠一拳砸在棉花上,屈辱的淚水從血色眸中流出。
    “陛下英明。”
    衛錚沒有半分不滿,反而揚起唇角,笑得沒心沒肺。
    連王皇後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這孩子太莽撞了!先不說今日此舉是否衝動,便說此刻陛下臉色陰沉地能滴出墨,他怎麽笑得出來?
    這樣的莽夫……她懷疑自己是否……選錯,真能成為太子助力嗎?
    王皇後慶幸未曾阻止太子南巡,也趕不及歸京赴宴,否則以他的性子……哎。
    內侍官得令拾回奏折,皇帝也不想和衛錚說話,起身離開紫宸殿。
    原本要給的封賞,全部沒有了。
    “母後可也要回宮歇息?”王皇後斂去神色,語氣沉肅,開口便是錐心之言:“今日之事,若非您執意插手,長平侯何至於落得這般境地?”
    “母後,臣妾知道您疼蔣貴妃如親子,但切莫對陛下心生怨懟,陛下行事素來沉穩,從無衝動之舉,您當信他。”
    “你——”
    太後聞言,指尖猛地攥緊。抬眸看向王皇後,眼底盡是狠厲之色:“哀家做事,何時輪得到你置喙?”
    她的身形晃了晃。
    王皇後歎了口氣,似無奈妥協:“臣妾多言了,送您回仁壽宮歇息吧。”
    太後嫌惡:“勿要拿你那假仁慈來髒汙哀家的耳目!”
    “且等著,哀家倒要看看你那惡濁血脈如何繼承九五之尊位。”
    最後這句太後是附在王皇後耳邊說的。
    本以為她會如從前那般崩潰,甚至發狂,誰知王皇後垂下眼瞼,唇角勾起一絲嘲弄:“臣妾,恭送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