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臣,敢有啟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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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江瑾珩卻目不轉睛地看著溫令儀,眼中竟有欣賞之色。
更是自嘲地笑了一聲。
看看這早已準備好的證據,這女人心思縝密得可怕。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惱母妃,激怒舅父,他身為皇子主動示好,她一個臣子之女卻嗤之以鼻?
江瑾珩知道那一刻自己的確衝動了。
可他不得不動。
溫家給臉不要,竟還勾結衛錚,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多次讓母妃與舅父難堪。
他身為以蔣氏派係力保的皇子,此時若繼續做那清風朗月的貴公子,日後恐失人心。
溫令儀推著他、逼著他,冷眼旁觀他。
已經走到這步,蔣家與溫家再無轉圜餘地。
那便徹底撕破臉!
未曾想,這第一次交鋒,他竟然被這個素來不放在眼裏的後宅女子算計?
江瑾珩還能分辨什麽?
他的確是多次暗自尋過溫令儀,隻要父皇派人打探一番……不,恐怕父皇早就知道他私下裏的小動作,否則也不會草率地給溫令儀下了賜婚聖旨。
若是說他根本不知道這本滿是功績的冊子,純屬溫令儀構陷呢?
哦。
那便等於親口告訴父皇:我就是想和宰相府聯姻,我就是想與太子爭奪皇位。
如此一來,他多年在父皇麵前表現的乖順,全都付之東流。
越想,江瑾珩便越覺得羞惱。
溫令儀是故意沒有向父皇說明自己曾經允她正妻之位,她……她是故意膈應他,讓他從惡心和更惡心之間選擇!
好一個溫令儀,從前當真小瞧了她。
環環相扣,步步緊逼。
都不用猜,哪怕自己想出對策,她也有下一招等著……
那便,別怪他禍水東引。
江瑾珩不見一絲慌亂,恭恭敬敬地道:“父皇,在兒臣回答定遠侯府少夫人這個問題之前,能否問問衛小將軍,既然相府所捐之物都是以朝廷賑災的名義送到邊塞,你又如何知道出自溫家之手?”
“少夫人。”江景珩又看向溫令儀,笑容溫和,眼神卻極度冷漠:“你剛剛可是說衛小將軍知恩圖報、飲水思源呢。這,豈不是自相矛盾?”
他就差沒喊出鎮國公府與宰相府狼狽為奸、蠅營狗苟!
“陛下,臣,有本啟奏。”
衛錚並未直接回答江瑾珩,而是從錦豹官服的寬袖內袋中取出奏折。
這緋紅官服可是衛錚歸京首次上朝皇帝論功行賞封他為安夷將軍後,第一次穿在身上。
今日本也是衛錚休沐之日,完全可以身著常服赴宴。
畢竟官服也是下午才送到。
可衛錚覺得這官服穿在自己身上好看極了,他得讓大小姐瞧瞧,京中再沒有比他更俊俏風流的少年郎。
而這奏折,衛錚是準備宴會結束親自遞給老皇帝,待他看過之後再進行決斷的。
巧了。
剛好事態發展到了這步,剛好他又身穿官服,還順帶將奏折也帶著。
所有人的視線聚集在衛錚身上。
都覺得他瘋了!
鎮國公夫人呢?為何不管管?
眾人四下尋找,這才發現鎮國公夫人壓根沒出現,甚至鎮國公府除了衛錚無一人到場。
再看衛錚手中奏折,那就有趣了。
衛錚還沒有繼承爵位,也就是說皇上根本沒正式公開過他的身份。
若是他個人出了什麽意外,是完全連累不到鎮國公府的。
可見他手上那奏折有多燙手。
眾人屏氣凝神,侯府老夫人身體早已抖如篩糠。
她沒想到溫令儀竟然是這麽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到底在幹什麽?!她已經嫁到了定遠侯府,溫柏那廝對她這個女兒也是置之不理,為何上趕著送死?
她自己死就算了,莫要連累了定遠侯府!
老夫人不敢出聲,更別說陳婉柔。
她都看不明白那些人怎麽就說著說著便劍拔弩張了?
剛跳完舞帝王還是笑眯眯地,此刻麵無表情,陳婉柔卻覺得汗毛倒豎。
龍椅之上,皇帝麵容平靜。隻那龍袍上的金線在殿內燈火下泛著冷光。他垂眸,望著下方不閃不避與之對視的少年。
一側長眉微揚,似乎在與殿中的少年做最後確認。
衛錚將奏折往前送了送,目光越發堅毅:“臣,敢有啟奏!”
加了這個‘敢’字,奏折的意義完全不同了。在朝臣中基本用於彈劾權貴、進諫逆耳之言。
眾臣嘩然。
視線忍不住在七皇子、蔣震、以及蔣家親眷中徘徊。
要知道人忽然暴富,尤其是得到權利之後,嘴臉可是很醜陋的。
不談蔣家人功績如何,隻說人品,是真的不太好。
可這衛小將軍才回京都沒幾日,沒必要這麽早與蔣家為敵吧?
“呈上來。”
“陛下——”
帝王話音剛落,蔣貴妃急了。
她很慌。
慌得手腳發軟,連聲音都在顫抖:“臣妾之過,因一個女子便失了儀態、亂了規製,擾了陛下興致,更寒了百官的心。臣妾愚鈍蒙昧、舉措乖張、有負聖恩,懇請陛下降罪。”
皇帝眸色無波,語氣疏淡:“愛妃莫非頭風又作?且回宮靜養,無需在此擾攘。”
蔣貴妃直接跪了。
今早就不應該因一根頭發見了血,不吉利。
那賤人血呼啦地跑到她麵前,驚得她這心突突狂跳了一整天。
不祥的預感太過強烈,尤其是在皇兒質問那小雜種之後,彈劾之人必定在皇兒與兄長之間……
哪個她都不能接受!
“蠢貨,愣著作甚,速扶你主子回宮!”太後給蔣貴妃的大宮女使了個眼色。
大宮女立刻扶起蔣貴妃,悄聲低語:“娘娘,還不知是何事,您若是再鬧下去才會讓七皇子為難。”
在蔣貴妃離開之際,奏折已經呈到皇帝麵前。
便是有了心理準備,皇帝還是被奏折裏的內容駭住。
戴著璽戒的指節死死扣著椅側的龍形扶手,指腹因用力而泛白,幾乎要將雕紋捏碎。原本平和的眉宇擰成深川,眼底翻湧著驚濤駭浪。
他的呼吸略有些粗重,喉間似有團火在燒。
所有人更加屏氣凝神,頭垂得更低了。
“陛下,臣今日此舉實屬冒進,可臣受了恩澤,便不能不表。實乃情急之故,還望陛下明鑒。”
言下之意,不能怪我,是你兒子和舅哥咄咄逼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