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無聲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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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洞內死寂無聲,隻有魔氣在遠處流動時帶起的、若有若無的嘶嘶輕響,如同某種蟄伏的活物在暗中呼吸,為這短暫的平靜添了幾分危險的底色。
曉月趴伏在冰冷的岩石上,胸口因急促的喘息而微微起伏。
過了許久,那股神魂被強行衝刷、撕裂的顫栗感才稍稍平息,如同退潮的海水,留下一片狼藉的 “沙灘”。
識海深處依舊隱隱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神經,像是有無數細針在緩慢穿刺;
但比生理疼痛更讓她心悸的,是雲瀾之前那句冰冷到刺骨的警告 ——
“再敢輕易觸碰道傷核心,形神俱滅”。
那不是威脅,而是帶著切身體驗的、最直白的危險告知。
她撐著手臂,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有些艱難地想要坐起身。
可身體早已被神魂反噬與靈力消耗掏空,加上神識震蕩帶來的眩暈,手臂剛一發力便軟了下去,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朝著地麵栽倒。
就在她以為會狼狽地撞上堅硬岩石,甚至可能因這一摔加重傷勢時,一隻修長冰冷的手,快得幾乎看不清動作軌跡,如同鬼魅般伸了過來,穩穩地托住了她的肘部。
那力道不重,卻恰到好處地提供了支撐,既沒有讓她感到壓迫,又足以讓她借力,緩緩重新靠坐回身後的岩壁。
是雲瀾。
他依舊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淺淡的陰影,仿佛剛才那個迅疾而精準的動作隻是一場錯覺。
他甚至沒有看她一眼,周身氣息沉寂得如同深潭,隻有下頜線條繃得過於緊實,那份異常的蒼白,泄露了他並非表麵看上去那般全然平靜 ——
或許是道傷殘留的痛感未消,或許是剛才神魂交融的衝擊仍在持續。
曉月靠著冰冷的岩壁,胸口微微起伏,努力平複著紊亂的呼吸。
她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在自己剛才被握住的手腕上,那裏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屬於他的、帶著陰寒氣息的力道,像是一道無形的印記。
她又悄悄抬眼,瞥向雲瀾那隻已自然垂落的手 —— 指節分明,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卻透著一種內斂的力量感。
心底那份因 “形神俱滅” 而升起的寒意,竟奇異地被這無聲的支撐驅散了些許,如同冰雪遇到了微弱的暖陽。
他沒有再說一個字。
沒有解釋剛才為何會突然爆發,沒有安慰她神魂受創的痛苦,更沒有對她之前 “魯莽” 觸碰道傷核心的行為加以斥責。
他隻是在她最狼狽、最需要支撐的時候,伸出了手。
這是一種遠比任何語言都更直接的表達,一種在冰冷警告之後,用行動悄悄劃下的底線 ——
這裏很危險,你的行為可能會讓自己萬劫不複,但我在這裏,不會讓你輕易倒下。
曉月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自己的丹田位置。
那裏,淨世蓮火的火種如同受驚的幼獸般微微蜷縮,原本明亮的白光黯淡了幾分,卻依舊頑強地散發著純淨柔和的光暈,證明著它並未被徹底擊潰。
她慢慢調整呼吸,嚐試著再次沉下心神,卻沒有立刻去引導蓮火繼續淨化,而是先調動起殘餘的神識,在識海邊緣構築起一道無形的防禦屏障。
那屏障如同一張細密的網,將她自身核心的意念、那些因神魂交融而跳躍的、不合時宜的 “雜念”、以及對雲瀾道傷深處那片荒蕪冰原的本能恐懼,一層層包裹、隔絕起來。
她刻意回憶著剛才雲瀾那聲 “凝神” 中蘊含的穩定力量,模仿著那種將自我意誌凝聚成鐵壁、不為外界幹擾的狀態,一點點加固著神識屏障的韌性。
這個過程並不輕鬆,每一次神識的調動都伴隨著細微的痛感,消耗也在持續增加,但比起之前毫無防備地被卷入神魂風暴,已是天壤之別 ——
至少這一次,她掌握了主動,不再是被動承受的一方。
當她感覺自己的神識屏障初步穩固,足以抵禦外界的意外衝擊時,才再次小心翼翼地,從丹田內的蓮苞虛影上,分出一縷比之前更加纖細、更加溫和的蓮火氣息。
這一次,她沒有再靠近那些感知中能量淤積、可能觸及雲瀾道傷本源的核心區域,隻是讓這縷氣息沿著他手臂外圍的經脈,如同最輕柔的指尖,緩緩遊走在那些被陰寒能量浸染的角落。
沒有試圖強行淨化,沒有追求立竿見影的效果,隻是用那微弱的暖意,進行著最基礎的溫養與安撫——
像是在為凍僵的土地緩緩鬆土,而非用烈火強行焚燒冰層。
雲瀾的身體幾不可查地繃緊了一瞬,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氣息仍有本能的警惕,隨即又緩緩放鬆下來。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縷蓮火氣息的小心翼翼,以及其中蘊含的、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克製與守護之意 ——
她不再急於求成,不再冒險觸碰危險的邊界,而是在學習適應,在用她自己的方式,理解和遵守他劃下的安全範圍。
她沒有因為剛才的痛苦與警告而退縮,也沒有因為觸及了他靈魂的秘密而好奇冒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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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隻是在成長,在調整,在以最穩妥的方式,繼續著這場艱難的療傷。
那縷微弱卻持續不斷的暖意,如同黑暗中燃起的一點星火,雖不足以照亮整個深淵,卻固執地存在著,驅散著局部浸骨的寒意。
它不再引發激烈的能量對抗,也不再觸及靈魂深處的風暴,隻是安靜地、持續地,在他冰冷的經脈中流淌,進行著一種緩慢到幾乎無法察覺的修複。
這是一種無聲的交流。
他用沉默和行動告訴她危險的邊界,用最笨拙的方式提供支撐;
她用謹慎和堅持回應著他的警告,用最溫柔的方式理解他的顧慮。
不知過了多久,曉月感覺到那縷蓮火氣息開始變得滯澀,如同快要耗盡燃料的燭火,識海也再次傳來疲憊的信號 ——
她的身體和精神,都已到達了今天的極限。
她沒有勉強,而是緩緩地、平穩地,將那縷在外遊走的蓮火氣息收回丹田,如同安撫好一隻在外玩耍的幼獸。
整個過程,雲瀾沒有任何表示,既沒有肯定她的做法,也沒有否定她的停止,依舊保持著閉目靜坐的姿態,仿佛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
但當曉月因為精力耗盡,意識逐漸昏沉,腦袋不由自主地一點一點,最終不受控製地輕輕靠向他身側的肩膀時,他並沒有避開。
那具身體依舊冰冷,帶著墮魔後特有的陰寒氣息,與她體內蓮火的溫暖形成鮮明對比。
但在此刻疲憊到極點的曉月感知裏,這具冰冷的身體,卻奇異地成了一種可以倚靠的 “穩定”——
如同在狂風暴雨中找到了一塊可以避風的岩石,讓她緊繃的神經終於得以放鬆。
他甚至在她靠上來的瞬間,幾不可聞地調整了一下坐姿,將肩膀微微向她傾斜了幾分,讓她的腦袋能靠得更舒服些,不至於因為姿勢僵硬而很快醒來。
這個動作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卻帶著一種刻意的溫柔。
曉月在陷入沉睡的邊緣,意識模糊地閃過一個念頭:
大佬的警告聽著嚇人,脾氣也冷得像塊冰,但這肩膀…… 好像還挺靠譜?)
這個帶著幾分調侃的念頭一閃而逝,她便徹底沉入了黑暗的睡眠中,呼吸漸漸變得均勻而綿長,臉上的疲憊也柔和了幾分。
雲瀾在她靠穩、呼吸趨於平穩之後,才緩緩睜開眼。
猩紅的眸子低垂,目光落在她因神識消耗而略顯蒼白的側臉上 ——
那上麵還帶著未幹的冷汗痕跡,睫毛微微顫動,像是在做什麽安穩的夢。
他的目光深沉難辨,裏麵翻湧著審視、探究,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無法定義的複雜情緒 ——
有對她靠近的本能警惕,有對她安危的莫名在意,更有一絲被人依賴後的、陌生的悸動。
他抬起那隻未被她靠住的手,指尖縈繞著一縷極其精純的魔氣,黑色的霧氣在他掌心緩緩旋轉,似乎想做什麽 ——
或許是想在她周身布下一道防禦屏障,或許是想悄悄修複她受損的神識。
但最終,那縷魔氣隻是在掌心盤旋片刻,便悄然散去,如同從未出現過。
他什麽也沒做。
隻是任由她靠著自己的肩膀,在這危機四伏、隨時可能出現魔物的魔淵深處,在這絕對的寂靜裏,用自己獨有的方式,為她提供著一方短暫的、不容於世的安穩。
岩壁上,火把的光芒搖曳,將兩人相依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射在冰冷的岩石上,如同一幅定格的畫麵。
沒有言語,沒有承諾,沒有直白的心意訴說。
隻有曉月均勻的呼吸聲,與雲瀾周身緩慢流轉的、被刻意壓製了暴戾的魔氣,交織成一片隻屬於他們兩人的、無聲的領域。
這或許,是這位曆經萬載孤寂與背叛、早已習慣用冷漠包裹自己的墮落仙尊,在卸下所有偽裝後,所能做出的、最笨拙也最真實的……
無聲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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