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她是我道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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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駛過淩霄宗山門的刹那,仿佛穿過一層溫潤的玉脂薄膜,外界的喧囂與窺探瞬間被隔絕在另一重天地。
    內裏的靈氣濃鬱得近乎實質,撲麵而來時帶著鬆針與晨露的清冽,混著仙家福地特有的肅穆氣息,沁得人五髒六腑都泛起通透的涼意。
    視線所及,亭台樓閣皆掩映在蒼翠古木與繚繞雲霧之間,飛簷鬥拱上雕刻的祥紋流轉著微光,雕梁畫棟間偶有仙鶴展開雪色羽翼,清唳一聲劃破天際,遠處山澗旁更有靈鹿銜著靈芝緩步走過,一派與世無爭的祥和景象。
    然而,車廂內的氣氛卻並未因此舒緩半分,反倒像被這過於精純的靈氣壓得愈發凝重。
    蘇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山門前那驚心動魄的對峙仍在腦海中盤旋 —— 李執事出鞘的寒光、修士們充滿敵意的目光、幾乎凝固的空氣,每一幕都讓她心有餘悸。
    她忍不住轉頭看向身側的雲瀾,他依舊閉目靠在車壁上,長睫在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頰上投下淺淺的陰影,在周遭濃鬱靈氣的映襯下,更顯出一種易碎的病態美感,仿佛剛才那場因他而起、險些引發血光的風波,不過是旁人的幻夢。
    大佬還真是…… 穩如泰山啊。)
    蘇曉在心裏默默吐槽,指尖卻悄然攥緊了衣角。
    她比誰都清楚,雲瀾此刻的平靜不過是表象,他體內那股混雜著魔氣與破碎道痕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稍有不慎便會噴發,方才山門處的陣法漣漪已是最好的警示。
    馬車並未在外圍的迎客殿停留,而是沿著一條鋪著青石板的幽徑徑直向宗門深處駛去。
    路麵兩旁的古樹枝繁葉茂,遮天蔽日,隻有零星光斑透過葉隙灑落。
    越往裏走,遇到的淩霄宗弟子愈發稀少,但修為卻一個比一個高深 ——
    偶爾掠過的遁光帶著令人心悸的威壓,擦肩而過時弟子們行禮的姿態也愈發恭敬,顯然知曉馬車主人與玄璣真人的淵源。
    沿途景致越發奇秀,靈氣濃得幾乎凝成白色的霧靄,附著在衣襟上帶來微涼的觸感,可那份無形的宗門威儀,卻如同沉甸甸的巨石,壓得蘇曉胸口發悶。
    終於,馬車在一處僻靜的山穀前緩緩停下。
    穀口立著一塊丈許高的墨色石碑,上書 “清寂林” 三字,筆力虯勁如蒼鬆盤曲,每一筆都透著孤高避世之意。
    此處的靈氣雖依舊濃鬱,卻比主峰區域少了幾分熱鬧,多了一份深入骨髓的冷清與疏離,連風吹過樹葉的聲音都顯得格外寂寥。
    “玄璣師弟,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一個溫和清朗的聲音自身前響起,如同山澗清泉流淌過石床,卻帶著不容錯辨的威嚴。
    蘇曉連忙掀開車簾一角,隻見穀口不知何時已站著數人。
    為首者身著玄色道袍,袍角繡著繁複的流雲星辰紋,麵容清矍,下頜留著三縷長髯,正是她此前在巡天鏡中見過的淩霄宗當代宗主清虛真人。
    他的目光溫潤如玉石,此刻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笑意,看向剛從馬車旁現身的玄璣真人,可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在清虛真人身側,還站著四位氣息淵深的人物:
    左側兩位身著紫色道袍的老者,周身靈氣內斂如古井,顯然是宗門內德高望重的宿老;
    右側一位中年修士穿著銀灰色法衣,腰間懸掛著刻有 “刑律” 二字的令牌,眼神銳利如刀,正是掌管宗門刑罰的執法長老;
    最後一位女子則身著青綠道裙,眉目間帶著藥草的清苦氣息,應是玄璣真人在藥堂的同僚。
    他們的目光看似平和,卻都不約而同地越過玄璣真人,帶著或明或暗的探究,如同細密的網,牢牢籠罩在馬車之上。
    尤其是清虛真人,他的目光掃過馬車時,那雙隱含星辰的眸子深處,驟然掠過一絲極淡的凝重,快得如同錯覺。
    山門處的風波,顯然已通過傳訊玉符第一時間傳到了他這裏。
    玄璣真人神色不變,對著清虛真人及諸位長老微微稽首,青灰色道袍隨著動作輕拂地麵:
    “有勞掌門師兄與諸位長老親迎,玄璣何德何能,實在惶恐。”
    “師弟為宗門奔波數載,尋藥煉藥不辭辛勞,辛苦才是。”
    清虛真人笑容不變,抬手虛扶了一下,目光卻似無意般再次掃向馬車,語氣輕柔卻帶著不容回避的重量,
    “隻是聽聞師弟此次回山,帶了兩位‘故人之後’?據說身負奇傷,需在清寂林靜養診治?”
    他刻意加重了 “故人之後” 四字,尾音微微上揚,像是在確認,又像是在施壓。
    周圍幾位長老的目光瞬間銳利了幾分,執法長老更是往前踏出半步,周身氣息隱隱浮動,顯然對這來曆不明的訪客充滿警惕。
    山穀前的氣氛瞬間微妙地凝滯起來,連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都變得清晰可聞。
    玄璣真人正欲開口解釋,將早已備好的說辭托出,忽然,馬車內傳來一聲極其輕微、卻在寂靜中格外清晰的布料摩擦聲 ——“窸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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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
    那目光中混雜著好奇、警惕與審視,如同實質般落在車簾上,幾乎要將這層薄薄的灰布燒出洞來。
    車簾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從裏麵緩緩掀開。
    那隻手蒼白得毫無血色,指節卻異常清晰,仿佛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隻是缺少了一絲生氣。
    首先映入眾人眼簾的,是蘇曉那張帶著幾分緊張、卻強作鎮定的臉。
    她深吸一口氣,率先踩著車凳下了馬車,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下車後下意識地回身,伸出手想去攙扶車內之人 —— 按照玄璣真人的囑咐,她本應扮演著悉心照料 “家兄” 的妹妹角色。
    然而,下一秒,另一道身影卻越過她的手,徑直出現在了車轅旁。
    墨發如瀑般垂落肩頭,僅以一根普通的青玉簪鬆鬆綰在腦後,幾縷碎發垂落在額前,襯得那張臉愈發蒼白俊美,卻也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與疏離。
    他身著一襲玄璣真人特意準備的青色道袍,袍子略顯寬大,遮掩了他清瘦的身形,卻掩不住那份與周遭仙家氣象格格不入的沉寂 ——
    那是一種仿佛自亙古深淵走出的、見過極致毀滅後的漠然,以及潛藏在漠然之下的、令人心悸的危險。
    正是雲瀾。
    他竟然…… 自己出來了!
    蘇曉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往前踏出一步,想伸手去扶他 —— 她清楚記得玄璣真人說過,雲瀾此刻連維持基本站姿都需耗費心神。
    可她的手剛伸出,便被雲瀾一個極其輕微的側身避開了。
    他甚至沒有看她一眼,那雙猩紅的眸子如同浸染了萬載寒冰,平靜無波地、緩緩掃過穀口的清虛真人及一眾淩霄宗長老。
    在被那雙猩紅眸子掃過的瞬間,即便是修為已至元嬰後期的清虛真人,心中也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寒意!
    那目光中沒有任何情緒,既無敬畏也無警惕,卻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直視靈魂最深處的本質,帶著一種曾經俯瞰眾生、如今雖墜落塵埃卻餘威猶存的漠然與壓迫。
    就像凡人在仰望星空時,突然被遠古星辰反噬了視線,生出一種渺小而無力的惶恐。
    幾位長老的反應更是直接:
    左側的紫衣宿老眉頭猛地蹙起,右手悄然按在腰間的拂塵上;
    執法長老周身靈氣瞬間暴漲,銀灰色法衣無風自動;
    連那位藥堂的女長老都下意識地後退半步,眼中閃過明顯的忌憚。
    場麵,因雲瀾的現身,驟然變得緊繃如拉滿的弓弦!
    清虛真人眼底的凝重愈發深沉,他往前踏出一步,玄色道袍上的星辰紋隨之流轉微光,語氣依舊溫和,卻已然帶上了屬於一宗之主的威嚴:
    “這位道友,不知如何稱呼?與我宗玄璣長老,是何種淵源?”
    他問得直接,也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這個氣息詭異、容貌驚人、眼神懾人的男子,究竟是誰?
    他身上那若有若無的墮滅之氣,為何會與玄璣真人扯上關係?
    無數道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箭,密密麻麻地釘在雲瀾身上,幾乎要將他洞穿。
    蘇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得手心沁出冷汗,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她死死盯著雲瀾的背影,腦海中飛速運轉著應對之策 —— 若是身份暴露,她便立刻催動蓮火護住他,拚著得罪淩霄宗,也要闖出一條生路。
    可她完全猜不透雲瀾的心思,更怕他一時衝動,說出什麽不可挽回的話來。
    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中,雲瀾終於動了。
    他沒有看清虛真人,也沒有看任何一位長老,那雙猩紅的眸子像是越過了所有無關之人,緩緩地、精準地落在了身旁因為緊張而微微繃直了身體的蘇曉身上。
    那目光依舊冰冷,卻似乎比剛才柔和了些許,不再像寒冰,反倒像蒙著一層薄霜的湖麵。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注視下,他伸出那隻蒼白修長的手,極其自然地、輕輕握住了蘇曉因緊張而微微蜷起的手。
    他的指尖冰涼,仿佛剛從寒潭中取出,可那力道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平穩,將她微微顫抖的手指牢牢包裹在掌心。
    那溫度透過指尖傳來,竟奇異地讓蘇曉混亂的心緒安定了幾分。
    然後,雲瀾緩緩抬起眼,迎向清虛真人探究的目光,蒼白的薄唇微啟,聲音沙啞低沉,卻如同金石相擊,清晰地回蕩在寂靜的山穀前:
    “她,是我道侶。”
    一言既出,萬籟俱寂。
    蘇曉猛地瞪大了眼睛,大腦 “嗡” 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道…… 道侶?!
    他在說什麽?!
    她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卻被雲瀾握得更緊了些。
    指尖傳來的冰涼觸感無比真實,提醒著她這不是幻覺 ——
    那個向來對她疏離冷淡、連話都懶得多說的雲瀾,竟然當著淩霄宗宗主與諸位長老的麵,說她是他的道侶?!
    清虛真人臉上的溫和笑容瞬間凝固,嘴角還維持著上揚的弧度,眼神卻已變得驚愕無比,那雙溫潤的眸子此刻瞪得圓圓的,仿佛聽到了世間最荒謬的事情。
    幾位長老更是直接失態:
    紫衣宿老手中的拂塵 “啪嗒” 一聲掉在地上,銀絲散亂;
    執法長老猛地後退半步,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藥堂女長老捂住了嘴,驚得說不出話來。
    連一直神色平靜、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的玄璣真人,眼角都幾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青灰色道袍下的手指悄然攥緊 —— 他精心準備了無數說辭,卻從未想過雲瀾會用這樣一種方式破局。
    山穀前,隻剩下風吹過竹葉的沙沙聲,以及那句石破天驚的話語,在空氣中久久回蕩 ——
    “她是我道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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