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亮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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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去書院,好些學子看柳毅凡的目光都有些異樣。
    絕大多數同窗都是官宦子弟,他們的態度,就代表昨日朝堂上有了新動向。
    “三少,昨日我爹回來說,越猴子又開始在南疆搞事了,朝廷不但要加快丁甲製推行,還要調動大量物資和銀兩,應對南疆戰事,不少朝臣在攻擊鴻臚寺和國子監,說徐大人和李大人意氣用事惹怒了南越,是南詔的罪人。”
    劉成說話聲音雖低,但卻一臉義憤。
    柳毅凡哼了一聲:“這幫沒脊梁骨的賣國賊,心裏哪有家國百姓?家父和邊關將士在流血,他們安享太平卻處處掣肘,真不知朝廷為何會養這麽一幫賊子。”
    “三少慎言,莫給自己招來禍事,我爹說已經有人上表彈劾,說侯爺在鎮南關擁兵自重了。”
    “擁兵自重?誰他媽參的趕緊去南疆把我爹換回來,我感謝他八輩祖宗,人真不能太仁慈,你越老實,越有人蹬鼻子上臉。”
    昨天崔氏所為,已經讓柳毅凡徹底沒了耐心,既然已決定用科舉打臉崔家,那就大張旗鼓宣戰,別說詩賦,就是策問自己也要語出驚人,大不了被趕出司南伯府。
    兩人正說著話,陳夫子進來了,身後跟著的兩個皂袍官員讓柳毅凡一愣,居然是縣學官杜仲和大哥柳毅雲。
    “今日以邶風·擊鼓為題,結合當今時政敘之,秋試會以問政為首,經史詩賦次之,爾等應以所學報國,莫辜負朝廷厚待……”
    說話的不是陳夫子,而是杜仲,一說考策問,滿屋學子臉色都難看起來。
    柳毅凡嘴角一撇,臉上露出一絲古怪之色。
    以邶風·擊鼓為題?
    這也太明顯了吧,昨日自己剛寫首詩,今日就拿這個為題?崔護想讓自己寫什麽?
    寫厭戰就是跟主戰派對著幹,寫主戰就跟昨天的詩自相矛盾。
    玩得挺高啊?
    話說學堂內的童生屢試不中,絕大多數問題都出在策問上,你不熟讀經史,何以引經據典?
    一時間滿屋學子抓耳撓腮,醜態百出。
    柳毅凡搖搖頭,排開竹紙,提筆開寫。
    “子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溪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又曰: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他從施政以固民心,居安思危當論點,逐層列舉論據,最終的結論是善人之邦,民亦可即戎,戰必勝也。”
    中心思想就是來之能戰,戰之必勝,但要上下一心。
    柳毅凡第一個開筆問策,立刻引起了杜仲,陳夫子和柳毅雲的注意,三人都站到了他身後,待柳毅凡寫完,陳夫子和杜仲還沒發表意見,柳毅雲卻哼了一聲。
    “荒謬至極,你還記不記得自己姓什麽?居然還說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已?你是想讓父親老死南疆?”
    柳毅凡回頭看向了柳毅雲。
    “大人何出此言?國事家事,孰輕孰重?再說善民七年是論語所講,難道聖人言也荒謬?
    南越屢屢犯邊,父親是遵王命鎮守南疆,身為臣子自當以身衛國,難道還要畏戰祈和?若南詔學子都如此,讀書何用?”
    “放肆!你敢對兄長不敬?”
    柳毅雲抬手就要打柳毅凡,卻被陳夫子攔住了。
    “大人這是作甚?朝堂論證,聖上還能聽取不同意見,怎麽學堂之上一言不合就要打人?柳三郎這策問觀點對否,學政司教授自有公論。”
    柳毅雲臉色鐵青,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柳毅雲一出學堂,劉成等人居然帶頭鼓起掌來。
    “夫子所言極是,既然是問策,當然可以各抒己見,否則還考了作甚?凡哥兒威武,當為吾輩典範!”
    一群官二代鼓噪,陳夫子拿著那篇策問撚須微笑,杜仲臉色尷尬,讚也不是駁也不是,最終訕訕地離開了學堂。
    “柳三公子這篇策問,我會親自送到國子監,一個童生居然有如此見識,老夫這麽多年還是首次看到,不簡單!”
    跟柳毅雲在書院硬剛,柳毅凡學都不上了,直接回家,果然剛進南院,就看見崔福帶著幾個家丁,從屋內往外扔東西,紅姨衣服都被扯破了,臉上還帶著巴掌印。
    柳毅雲和柳毅航冷著臉站在院內,見柳毅凡進來,柳毅雲大聲嗬斥道:“你這吃裏扒外的畜生給我滾出柳家!”
    柳毅凡劍眉一豎,過去拉住紅姨問道:“誰打了你?”
    紅姨抬眼看向崔福,卻沒說話,隻是拉著柳毅凡怕他衝動。
    柳毅凡走到崔福麵前,抬手就是個大嘴巴:“狗奴才,你真他媽忌吃不記打,還敢來南院狂吠?”
    “你敢打我?我是遵大夫人之命……啊……”
    柳毅凡一腳踢到了崔福襠上,疼得崔福慘叫一聲癱在了地上。
    “畜生你還敢行凶?你是皮子癢了不成?”
    柳毅雲擼胳膊挽袖子就要動手,不想柳毅凡猛地回頭,目光如刀,居然嚇得柳毅雲站在了原地。
    “我不想兄弟相殘,不過你們也別逼我,我今天隻教訓這惡仆,滾遠點!”
    撿起一根竹篾,柳毅凡劈頭蓋臉將崔福打得慘叫連連,柳家兄弟看著瘋了一樣的柳毅凡,根本不敢靠前,兩個家丁剛湊過去臉上就挨了兩下,直接見血了。
    “大娘讓你們來南院砸東西,是想把我攆出柳家?我可是柳家三子,大哥不是在衙門公幹嗎?不知南詔哪條律法規定,家主不在,主母可以將二房趕出家門?咱現在就去縣衙論理!”
    柳毅凡是打累了,竹篾上都是血,崔福渾身顫抖躺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了。
    柳毅雲牙都要咬碎了,可他還真找不出南詔哪條律法有這規定。
    “我今日就會給父親寫信,讓我離開柳家可以,但得父親同意,還有我警告你們,在我沒離開柳家之前,誰他媽再敢不請自來,莫怪我手黑,別說崔福這老狗,就是你們倆敢過來我也照打!”
    “反了反了,你居然敢威脅自己哥哥!我……”
    “你想如何?想跟我打架你們倆一起上,這些年你們倆沒少給我下絆子,咱老賬新賬一塊算!或者我現在就去衙門擊鼓喊冤,狀告大房欺辱毆打二房?”
    看著眼都紅了的柳毅凡,再看看那條染血的竹篾,柳毅雲和柳毅航臉色變了幾變,最終沉著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