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長老之廳與文明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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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森林仿佛還在沉睡,隻有早起的蟲豸發出細微的鳴叫。林燁和亞倫已經整裝待發,他們換上了相對整潔的衣物(依舊是那些洗得發白的礦奴服,但盡力拍打了灰塵),帶上了幾件精心準備的“樣品”——一枚優化過的【能量調和輔助貼片】、一枚微型【定向能量示警器】的核心,以及那塊得自守序者卡蘭的暗金色金屬板(林燁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帶上,作為身份的部分佐證)。
    艾爾隆準時出現在晨光熹微的空地邊緣,依舊是獨自一人,身形如同融入環境的古木。
    “跟上,保持安靜。”他沒有多餘的言語,轉身便向森林深處行去。林燁和亞倫不敢怠慢,連忙跟上。
    精靈在森林中的移動方式讓林燁大開眼界。艾爾隆的步伐看似從容不迫,卻輕靈得不可思議,踩在鋪滿落葉和腐殖的地麵上幾乎悄無聲息,身形在盤根錯節的巨木與茂密的蕨類植物間自如穿梭,仿佛他是森林本身流動的一部分。林燁和亞倫必須全神貫注才能勉強跟上,同時還要注意避開那些低垂的藤蔓和濕滑的苔蘚。
    他們並未向森林更深處走得太遠,大約行進了半個時辰,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森林仿佛在此處自然而然地“退讓”出一片廣闊的空間。數十棵高達數百米、樹冠如雲蓋的超級巨樹環繞四周,它們的樹幹粗壯得如同小山,樹皮上天然生長著發光苔蘚構成的、充滿韻律感的圖案。在這些巨樹的枝椏間,巧妙地搭建著一座座樹屋!這些樹屋並非簡單的棚戶,而是與巨樹完美融合的藝術品,由經過處理的輕質木材、柔韌藤條和某種半透明的材質(類似硬化樹脂)構成,形態優雅,廊橋相連,錯落有致。一些散發著柔和白光或淡綠色熒光的球形“燈籠”懸浮在廊橋和屋舍間,照亮了下方的空地。
    空地上並非荒蕪,而是如同精心打理的花園。奇花異草競相開放,散發著令人心曠神怡的香氣。清澈的溪流被引入,在卵石間形成小小的水景。一些身形矯健、衣著簡潔的精靈在其間安靜地忙碌,或照料植物,或輕聲交談,或練習著某種優雅而迅捷的武技。整個村落籠罩在一種和諧、寧靜而又充滿活力的氛圍中,空氣中濃鬱的自然能量幾乎化為實質,呼吸間都讓人精神一振。
    這就是月影氏族的村落!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精靈家園。
    艾爾隆帶著林燁二人沿著一條盤旋向上的木製階梯(階梯本身就是從巨樹氣根加工而成),登上了其中一棵最為宏偉的巨樹中段。這裏有一個巨大的、向樹幹內部略微凹陷的平台,平台邊緣纏繞著發光的藤蔓,中央則是一座比下方樹屋更加莊嚴、門戶敞開的廳堂。
    廳堂內部寬敞明亮,光線來自牆壁和穹頂上鑲嵌的、會發光的晶體和自然生長進來的熒光植物。空氣中有淡淡的檀木與草藥混合的清香。廳堂盡頭,一個略高的台座上,坐著三位精靈。
    居中的是一位女性精靈,她的麵容無法用簡單的年輕或蒼老來形容,銀白色的長發如同月光織就的瀑布披散在身後,眼眸是深邃的紫羅蘭色,仿佛蘊藏著星河的奧秘。她穿著一襲簡單的月白色長袍,手中握著一根光滑的、頂端鑲嵌著翠綠寶石的木杖,氣息沉靜而浩瀚,如同古井深潭。林燁僅憑感知就知道,這位精靈長老的力量層次,遠超艾爾隆,甚至可能不亞於全盛時期的“秩序基座”!
    左側是一位身形枯瘦、但目光銳利如鷹的男性精靈老者,胡須和頭發都是灰白色,手中把玩著一枚不斷變幻色彩的晶體。
    右側則是一位相對年輕、麵容溫和的男性精靈,他麵前攤開著一本厚重的、似乎由某種葉片壓製而成的書籍。
    “大長老‘星語者’伊瑟拉,符文大師‘晶眸’卡洛斯,曆史學者‘葉痕’萊戈拉斯。”艾爾隆在廳堂入口處停下,恭敬地行禮並介紹,然後示意林燁二人上前。
    “來自遠方的流亡者,艾爾隆已經向我等傳達了你們的情況,以及那些……有趣的小造物。”居中的大長老伊瑟拉開口,她的聲音溫和悅耳,卻帶著一種直達靈魂的力量,“上前來,讓我看看你們。”
    林燁感到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精神力拂過全身,如同清風掠過,卻仿佛能洞悉許多秘密。他鎮定心神,與亞倫一起上前數步,躬身行禮。
    “尊敬的長老,我是林燁,這是我的同伴亞倫。感謝月影氏族給予我們陳述的機會。”
    伊瑟拉的目光在林燁身上停留片刻,紫羅蘭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漣漪,尤其是在林燁的眉心(精神核心)和懷中(金屬板)的位置。“你的靈魂……烙印著遙遠的星辰與古老契約的氣息,還有一絲……深沉的地脈回響與秩序的光輝。很奇特,也很複雜。”她沒有深究,轉向亞倫,微微點頭,“這位年輕人,對能量的結構有著不錯的敏感和耐心。”
    “大長老明鑒。”林燁心中凜然,知道在這樣存在麵前,隱瞞太多並無意義,關鍵在於如何陳述。
    “說說你們的來曆,以及你們所掌握的‘技藝’。”一旁的符文大師卡洛斯聲音沙啞,語氣直接,“艾爾隆帶回來的那個小貼片,裏麵的能量構築思路,與現存的所有已知體係都不同。”
    林燁定了定神,開始講述。他隱去了地球的具體信息,但坦承來自一個“法則迥異、注重邏輯與物質結構”的遙遠世界,因災難流落到一個被魔能汙染的礦場世界,在那裏獲得了部分古代奧術帝國的傳承(他展示了暗金色金屬板,但隻說是殘缺的知識載體),並帶領幸存者掙紮求生,最終通過一處古老的“界錨”傳送至此。
    他著重描述了自己如何用“解析結構、尋找規律、構築穩定模型”的思路,去理解和運用符文能量,並將其與那個世界特有的銀星礦結合,製作出各種符器。他強調了這種方法的“可重複性”、“可優化性”以及對能量效率的追求。
    “奧術帝國……”曆史學者萊戈拉斯輕聲重複,手指劃過書頁,“遙遠的傳說中,確實存在一個輝煌而短暫的文明,他們駕馭著名為‘奧術’的力量,以符文和邏輯構建奇跡,但據說因其對世界的過度‘解析’和‘重構’引來了災厄……沒想到,你們竟獲得了他們的遺澤。”
    “解析與重構,本身並無對錯。”大長老伊瑟拉緩緩道,目光深遠,“關鍵在於‘心’。自然的偉力在於其宏大的和諧與自主的演變,你們的方法,更像是在這和諧樂章中,主動譜寫、嵌入新的音符。精巧,但若失去對整體韻律的敬畏,便會成為刺耳的雜音。”
    她看向林燁:“你們展示的‘調和貼片’,試圖在‘自我音符’與‘自然樂章’間建立橋梁,這個想法本身,說明你們並非純粹的掠奪者或破壞者。這很難得。”
    林燁心中一喜,知道這是積極的信號。
    “那麽,月影氏族,能為我們這些迷途的流亡者提供什麽?”林燁誠懇地問道,“我們需要的並非無償的施舍,而是一個可以憑借自身技藝和勞動換取生存與發展機會的地方。我們願意遵守森林的法則,尊重自然的韻律。”
    三位長老交換了一下眼神。
    “月影林海是翡翠同盟的成員,同盟的宗旨之一是維護秩序,抵抗混沌侵蝕。”伊瑟拉緩緩說道,“你們身上攜帶的‘秩序’氣息,以及對抗混亂魔能的經曆,與同盟的部分目標有契合之處。但你們終究是外來者,根基不明。”
    “我們可以提供一處位於村落外圍、靠近灰燼山脈方向的邊緣林地,供你們暫時定居、開墾。範圍有限,且需嚴格遵守氏族定下的規則,不得破壞森林核心區域的平衡。”這是給予他們一個合法的臨時立足點。
    “你們獨特的能量構築技藝,對氏族研究某些特定的能量現象、製作特定功能的輔助器具,或許有所幫助。”符文大師卡洛斯接口道,“我們可以建立有限的、以物易物的‘知識交換’。氏族提供部分安全的材料、基礎的生存知識,以及關於翡翠同盟和周邊勢力的基本常識。而你們,則需要定期完成一些指定的、與你們技藝相關的製作或研究任務。”
    這是將他們納入一個有限的合作框架,既利用他們的特長,又加以控製和觀察。
    “此外,”曆史學者萊戈拉斯補充道,“關於你們提到的‘界錨’和可能存在的、其他類似的古代遺跡信息,氏族很感興趣。如果你們在未來的探索中有所發現,希望能共享信息。”
    這是一個潛在的要求,也暗示了精靈對古代秘密的關注。
    條件清晰,有限度,但給出了實實在在的機會。這比林燁預想的要好。
    “我們接受這些條件,並深感榮幸。”林燁鄭重行禮,“感謝長老們的寬容與遠見。”
    伊瑟拉微微點頭,手中木杖輕輕頓地:“那麽,契約初步達成。艾爾隆會帶你們去劃定的區域,並傳達具體的規則。記住,月影林海的寧靜,需要每一位居住者共同維護。”
    離開長老之廳,林燁和亞倫心中既有達成目標的輕鬆,也有麵對新挑戰的凝重。他們獲得了一片可以稱之為“家”的土地,但也背負起了新的責任和約定。
    站在巨樹平台上,俯瞰下方寧靜而神秘的精靈村落,再望向遠處那片即將屬於他們的邊緣林地,林燁知道,新的篇章真正開始了。
    他們將在這片充滿魔法與生機的土地上,以奧術為犁,以知識為種,開辟屬於他們的未來。而精靈古老智慧的回響,也將為他的奧術之路,帶來全新的啟迪與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