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巨俠眸光一凝，掌勢再沉，冰淩未近身便被震作漫天水珠，反向朝林末激射而去。三分歸元氣。”
    林末周身浮現水膜狀罡氣，水珠觸及的刹那竟被盡數吸納。
    與此同時，他腿風未歇，如暴雨般連踢數十擊，盡數落在郭巨俠掌心同一處，悶響如雷。咳——”
    林末借力飛退數步，唇邊溢出一縷血絲，卻生生破開了這一掌。能接我兩成功力僅傷及內腑，確有天資。”
    郭巨俠麵色如常，心中卻震動難平。
    宗師之勢竟被先天武者掙脫，且對方身負三門絕學，最後那融合風雲霜意境的水膜罡氣，更是將他的掌勁化去半數……這絕非尋常傳承。家師乃藍衣捕頭邢育森。”
    林末平複翻騰的內息答道。兩年前擒獲盜神姬無命之人？”
    郭巨俠眉峰微動。正是。
    不過那時 尚未拜師。”
    林末想起師父曾言，若非當年功力不足，憑此功勞本該直升紫衣。
    六扇門曾對此事展開調查，發現姬無命在被邢育森抓獲前已經神誌不清，身上還有江南霹靂堂烽火霹靂彈的傷痕，因此功勞有所削減。
    最終案件不了了之， 成謎。回去吧，明日會有人給你派發一項任務。
    完成它，你便能晉升金衣捕頭。
    此事關乎六扇門聲譽，不容有失。”
    郭巨俠想起邢育森的身份後，便不再多問，簡單交代完便打發林末離開。
    林末聞言一怔，雖有疑惑，仍依言退下。
    可剛走到門口，他突然轉身折返：
    “大人，令愛今日損毀了京城一家客棧的屋頂……”
    郭巨俠本以為他有要事稟報，一聽是自家女兒惹禍，正要吩咐林末照價賠償，餘光卻瞥見一旁滿臉不服的郭芙蓉。明日就讓芙兒去那客棧當雜役，直到抵清損失。
    自己闖的禍，自己承擔。”
    客棧在京城，郭巨俠倒也放心，正好借此機會磨煉女兒。
    得到答複後，林末暗自感慨命運的慣性，隨即離開六扇門返回客棧。
    待林末走後，郭巨俠凝視著女兒：“剛才的話，聽清楚了嗎？”
    郭芙蓉低頭囁嚅：“知道了，爹。”
    “嗯，小青，帶她回去。”
    見女兒還算乖順，郭巨俠滿意地揮了揮手。
    房中隻剩一人時，郭巨俠低聲念出“林末、邢育森”
    兩個名字，心中已有計較，便不再多想，低頭批閱案卷。
    一個初入先天的武者本不足為奇，但林末的武學天賦著實令他震驚——風雲霜三係特性融於一身，尤其那門兼容並蓄的內功心法……
    另一邊，晨光熹微。
    不知郭巨俠所想的林末已回到同福客棧，迎麵撞上佟湘玉的嘮叨：
    “小末啊，雌雄雙煞雖被抓了，可他們把額滴屋頂弄得亂七八糟，六扇門總該賠點銀子吧？”
    林末晃了晃空酒葫蘆，摸出錢袋裏僅剩的一錢銀子遞給白展堂打酒，轉頭對佟湘玉道：
    “佟掌櫃，我已向郭巨俠稟明。
    那雌雄雙煞中有他女兒，明日她會來客棧做雜役抵債。”
    “啥？雌雄雙煞是郭巨俠的閨女？！”
    佟湘玉一嗓子把眾人全招了過來，除了賴床的莫小貝。郭巨俠可是響當當的大俠，他女兒咋會……”
    李大嘴端著蒸籠從後廚衝出，包子差點摔在地上。給，你的酒。”
    白展堂塞回酒葫蘆，順手從李大嘴蒸籠裏搶了個肉包，“年輕娃兒叛逆唄——唔，大嘴今兒這包子味兒正！”
    晨曦微露時分，正在櫃台撥弄算珠的呂秀才搖頭晃腦踱步而來：子曰......
    閉嘴！四道嗬斥聲同時響起
    呂秀才隻得扁著嘴坐下，抓起包子狠狠咬了一口。
    佟湘玉正給郭芙蓉布菜時，林末晃了晃酒葫蘆：掌櫃的別顧忌郭巨俠情麵，該使喚就使喚。說罷踏著木梯往二樓去了，鬆木板發出嘎吱聲響。
    日頭正盛之際，白展堂屈指叩響廂房門：小末，邢捕頭帶著六扇門差事來了。
    銅鏡前係好黃衣捕快腰帶的林末應了聲，鏡中映出他此刻狀態：
    【林末·先天境】
    【二十年內力·三分歸元氣】
    【武學：風雲霜三絕五虎斷門刀殘篇】
    樓下傳來茶盞輕碰聲。
    邢育森抬頭看見愛徒下樓，茶沫子沾在胡須上直顫：好小子！追風大人親自給老夫漲了俸祿！突然壓低聲音掏出密函：金衣捕頭的考核任務——可別辜負這描金信封。
    展開朱砂火漆時，紙麵滲出凜冽殺意：
    「緝拿任發。
    三年前劫皇杠、屠村落，擊殺兩省捕頭。
    現蟄伏平原鎮為富家翁。
    東廠西廠皆遣精銳，若遇反抗......」最後那個朱筆勾勒的字分外刺目。五大衙門齊出啊。邢育森撚著胡子的手微微發抖，卻隻憋出句：帶上蓑衣，平原鎮多雨。
    林末起身走向二樓收拾行李。
    邢育森拿著密信走向後廚，將信件燒毀，吩咐李大zui備些幹糧讓林末帶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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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後，平原鎮客棧內座無虛席。小二，杏花酒一壺！”
    “來了！”
    “菜怎麽還不上？”
    “馬上好！”
    一個年輕夥計在堂間穿梭，衣著樸素，但雙眼格外清亮。聽說昨晚任員 刺了。”
    一名酒客對同伴低語。早傳開了，”
    同伴撇嘴道，“刺客被任府兩位高手攔下，真是善有善報。”
    酒客神秘一笑：“你可知刺客有兩人？他們內訌才驚動守衛——這秘密是任府丫鬟小花親口說的。”
    林末擦拭桌案，餘光掃過交談的食客，思緒回到昨夜。那晚任府的黑衣人就在刺客之中，定是其他四大部門的人，卻不知屬於哪一方……”
    兩日前深夜，林末潛入平原鎮探查任府，意外發現另有一名黑衣人在暗處窺視。
    他隱匿蹤跡，待對方離開後才摸清任府布防。
    次日，他扮作雜役混入客棧靜觀其變。
    任府除先天境的任發外，另有兩位後天圓滿武者坐鎮。
    白日林末在客棧收集情報，夜晚便潛伏任府外圍。
    昨夜刺客分頭行動時突然自相爭鬥，驚動守衛後倉皇逃遁，連任發的麵都未見到。小二，兩份牛肉，兩份素菜，饅頭與酒——”
    新客踏入客棧。
    為首的男子白衣執扇，氣度出塵；身後跟著兩名佩劍女子，藍裙者冷豔嫵媚，紫衣少女靈動活潑。
    隊伍末梢的白發男子麵色冷峻，如覆寒霜。護龍山莊玄字密探上官海棠，西廠督主汪直義女柳若馨，錦衣衛副千戶聶紫衣，東廠候補檔頭楊宇軒，人齊了，昨夜動手的想必就是柳若馨與楊宇軒。”
    上官海棠行事沉穩，聶紫衣身為錦衣衛與其他勢力摩擦較少，唯有餘下二人——西廠督主汪直和東廠督主曹正淳的義子曹少欽，才有足夠理由衝突。四位客官裏邊請，酒菜即刻送來。”
    林末一眼認出眼前四人，心中暗歎，趕忙招呼。
    上官海棠等人聞聲瞥向他，不約而同眉頭微蹙。這小二的氣質......”
    四人皆未點破。
    因修習 之故，林末周身透著飄忽不定的清逸氣息，眸如淨水。
    但凡先天武者，必能察覺異樣。
    未覺異常的林末待酒菜上齊，默默退至遠處開始調息。東廠西廠未免魯莽。
    任發乃先天後期高手，麾下還有兩名後天圓滿幫手。
    你二人貿然行刺已是不智，竟還未得手便自相爭鬥。”
    白衣翩然的上官海棠輕搖折扇低聲說道，語帶不悅。哼！若非這白毛攪局，任發首級早歸我西廠！”
    酒紅長發的柳若馨眯起媚眼，冷瞪一旁飲酒的白發楊宇軒。
    楊宇軒隻漠然回望，緘口不言。
    聶紫衣見狀輕笑：“若由錦衣衛出手，早該了結。
    如今任府戒備森嚴，官府協助搜捕，上頭嚴令不得傷及百姓——難辦嘍。”
    言罷忽然環顧四周，目光似有若無掃過佯裝忙碌卻豎耳傾聽的林末。六扇門的人呢？怎至今未現身影？來的究竟是金衣捕頭還是黑衣候補神捕？”
    聶紫衣轉回頭續道。
    三人聞言俱是皺眉。
    六扇門早該抵達，莫非那店小二便是……
    “六扇門想坐收漁利罷了。”
    柳若馨拂開發絲，唇角掠過譏誚。
    上官海棠搖頭淺笑，她隻求任務完成。
    楊宇軒則冷然道：“各憑本事。”
    四人不再多言，用完飯菜便宿於客棧。
    林末獲知所需消息，繼續跑堂。
    入夜，林末正依掌櫃吩咐打烊時，一名任府家丁疾步入門，與掌櫃低語後喜形於色離去。掌櫃的，那位是？”
    林末湊近詢問。
    蓄著山羊胡的掌櫃漫不經心道——
    “那人是任老爺府上的家仆，來查問近期可有生麵孔投宿。
    你雖初來乍到，總該聽聞任老爺遇刺一事，他們正是為此而來。”
    “日後行事謹慎些，莫要招惹任府。
    任老爺不僅是平原鎮的大善人，與縣太爺更有交情，若開罪了任府，休要連累本店。”
    看來官府也被收買了。
    難怪要暗中行事。
    林末會意點頭，自去歇息。
    夜半時分
    一道執劍黑影悄然出現在客棧後院，正朝林末廂房摸去。
    行至門前，那人忽地抬頭望向屋頂。深更半夜，柳大人怎在此處賞月？
    屋頂上，林末俯視著門口紅發飄揚的柳若馨。
    他越想越覺白日裏上官海棠低語蹊蹺，索性上房守候。果然有詐！你究竟是何人？
    柳若馨寒聲質問，劍鞘泛起冷光。想知我底細？先追上再說！
    林末足尖輕點，若流雲般掠向城門。
    柳若馨眸光驟冷，縱身疾追。
    片刻後，聶紫衣三人相繼現身院中，相視一眼亦追躡而去。
    城門前，林末感知著身後氣息，斜掠角樓躍出鎮外。
    一裏外的樹林間，他停步靜候。
    約莫半柱香後，柳若馨追至樹下。閣下輕功了得，不知師承何處？
    她望著枝頭閑臥的林末，語帶欽羨。謬讚——
    鏗！
    龍吟乍起，寒芒裂空。
    柳若馨的龍鱗決已然出鞘，劍身鱗紋在月下泛著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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