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夜探親哥,妹妹問你想鎖誰?
字數:5527 加入書籤
林穗穗的心頭,一團疑雲盤踞不散。
林子昂,她那個名義上的大哥。
清風劍派未來的掌門人,不好好走他的陽關大道,練他的君子劍,跑來天玄宗研究這種陰損的“寒鐵鎖鏈”?
“他有沒有提過,要這玩意兒幹什麽用?”林穗穗的聲音沉了下去。
“那倒沒有。”顧小九搖了搖頭,“他嘴巴嚴實得很。煉器堂的長老旁敲側擊,他就說是自己對鍛造好奇,隨便問問。可我瞧他那副魔怔的樣子,哪裏是隨便問問!他還特地跟人要了幾塊煉廢的寒鐵邊角料,寶貝似的揣回自己院子了。”
揣著邊角料回了院子?
林穗穗腦中那根弦徹底繃緊了。
這家夥,是打算自己偷偷摸摸地打造?
他到底想鎖誰?
一個荒唐又冰冷的念頭,毫無征兆地竄入她的腦海。
報複……夜辰?
林穗穗幾乎要被這個想法的瘋狂程度給氣笑了。
就憑林子昂?
一個剛剛摸到一流高手門檻的人,要去鎖一個已經半隻腳踏入天人境界的頂尖強者?
這不叫螳臂當車,這叫蜉蝣撼樹,是純粹的找死!
可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樣瘋狂滋生。
她想起還在清風劍派時,林子昂看著自己,那藏在驕傲之下,怎麽也掩飾不住的嫉妒和不甘。
也可以想象他被夜辰地獄般操練後,那副失魂落魄、尊嚴盡碎的模樣。
一個從小順風順水的天之驕子,被如此踐踏,心裏會滋生出什麽樣的怪物?
用寒鐵鎖鏈鎖住夜辰……
這個想法,太瘋狂,太愚蠢,但也……太符合一個被逼到絕境的男人,所能做出的最絕望的反撲。
林穗穗不再覺得可笑,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爬了上來。
林子昂這個人,驕傲自負,但不是徹頭徹尾的蠢貨。
他敢這麽做,背後一定還有她不知道的圖謀。
“行,這事我知道了。”林穗穗對顧小九交代,“你別聲張,也別再盯著他,免得打草驚蛇。我親自去會會他。”
“好嘞!”顧小九立刻換上那副沒心沒肺的笑臉,“那咱們的‘尋寶大計’,就等宗門大比之後,不見不散?”
“嗯。”
“一言為定!咱們姐妹聯手,黃金萬兩!”顧小九說完,哼著不成調的小曲,一蹦一跳地跑遠了。
林穗穗看著她消失在花叢中的背影,臉上的笑意緩緩斂去。
尋寶固然重要,但眼皮子底下的這個“炸藥桶”,必須先處理掉。
……
入夜。
仙島之上,海風清冷,萬籟俱寂。
林穗穗將熟睡的兒子身上的被子掖好,又在他額上輕輕落下一吻,隨後轉身,身影融入了窗外的夜色。
她沒有驚動任何人。
《淩波踏虛步》被她施展到了極致,足尖在屋簷瓦片上三點,身形便如沒有重量的柳絮,悄無聲息地滑出聽瀾小築的範圍。
沿途巡邏的弟子隻覺一陣微風拂麵,根本不會想到,宗主夫人剛剛就從他們頭頂掠過。
很快,半山腰處一座獨立的院落遙遙在望。
那是夜玄天特地為林子昂安排的住處,離夜辰練劍的問劍坪不遠,美其名曰“方便隨時請教”,實則是方便夜辰隨時抓他過去“受虐”。
此刻,院落的大部分房間都已漆黑一片。
唯獨角落裏的一間偏房,還從窗紙的縫隙裏,透出搖曳的、暗紅色的微光。
林穗穗的身形如貓,靈巧地落在院牆上,再一晃,便已到了那間偏房的屋頂。
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掀開一片瓦。
一股混雜著汗水、草藥和灼熱金屬的古怪氣味,立刻從下方湧了上來。
屋內的景象,讓她瞳孔微微一縮。
林子昂赤著上身,渾身的肌肉緊繃,汗水將他古銅色的皮膚浸得油亮。
他的身上,新舊傷痕交錯,最駭人的是一道從左肩斜著劃到右側後腰的青紫色劍脊印記,顯然是白天練劍時,被夜辰用劍身硬生生拍出來的。
汗水流過那些傷口,讓他精壯的身體不時地抽搐一下。
他的麵前,一個小小的炭爐燒得通紅,將他的臉映得一片猙獰。
他正用一把鐵鉗,夾著一塊燒得赤紅的寒鐵,左手握著一把小錘,“叮叮當當”地敲打著。
火星四濺,有幾點迸射到他的手臂和小腹上,燙出“滋啦”的輕響和一個個焦黑的小點。
他卻像感覺不到痛,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塊鐵,眼神裏燃燒著一種近乎瘋魔的偏執。
他的動作生疏而笨拙,每一次落錘,都用盡了全力,卻往往砸不到點子上。
那塊寒鐵,在他的錘下,並沒有變成預想中的鏈環,反而被砸得奇形怪狀。
在他的腳邊,已經散落了一地扭曲的、醜陋的黑色鐵塊,那都是失敗品。
桌上,倒是擺著幾節勉強連在一起的“鎖鏈”,鏈環大小不一,接口處粗糙不堪,與其說是鎖鏈,不如說是一串破銅爛鐵。
他竟然真的在做!
林穗穗靜靜地趴在屋頂,沒有動。
她看著這個男人,用一種最原始、最愚笨的方式,發泄著他的不甘,鑄造著他那不切實際的幻想。
又敲了不知多久,林子昂似乎終於脫力了。
他扔掉錘子,整個人像一灘爛泥般癱坐在地上,胸膛劇烈地起伏,發出破風箱似的喘息聲。
他抓起旁邊的涼水壺,也不用碗,對著壺嘴就“咕咚咕咚”一通猛灌。
冰涼的井水順著他的嘴角流下,劃過他結實的胸膛和腹肌,與汗水混在一起。
他抹了把臉,目光又落在那幾節醜陋的鎖鏈上。
“不夠……這種東西……遠遠不夠……”他沙啞地自語,聲音裏透著一股濃濃的絕望,“別說鎖住宗師……連個三流貨色都困不住……”
他一拳砸在地上,手背上青筋墳起。
“不行……我必須……我必須成功!”
看到這裏,林穗穗覺得,火候到了。
她沒有再從屋頂偷窺,而是身形一飄,如同一片落葉,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院中。
她走到那扇緊閉的房門前,抬起手。
“咚,咚咚。”
不輕不重的敲門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突兀。
屋內的喘息聲和自語聲瞬間消失!
緊接著,便是一陣“哐當”的金屬落地聲,和男人壓抑不住的、夾雜著慌亂的悶哼。
“誰?!”
林子昂警惕又慌張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林穗穗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站著,像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像。
屋裏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的響動,過了好一會兒,房門才“吱呀”一聲,被拉開一道縫。
林子昂已經匆匆套上了一件外衣,但衣襟扣錯了位,敞開的領口下,還能看到他胸膛上駭人的傷痕和未幹的汗跡。
他半個身子堵在門口,眼神躲閃,根本不敢看門外的人。
“三……三妹?這麽晚了,你怎麽……”
他的話還沒說完,林穗穗已經動了。
她沒有回答,隻是抬手,輕輕一推。
林子昂隻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柔和力道傳來,他堵在門口的身體便不受控製地向後退了好幾步。
林穗穗信步走進屋裏,目光掃過那還在冒著紅光的炭爐,和被他慌亂中踢到角落裏的一地廢鐵。
她走到桌前,伸出兩根纖細的手指,捏起了那串他視若珍寶、粗糙的鎖鏈。
“寒鐵,雜質太多,火候不足,淬煉手法更是錯漏百出。”
她淡淡地評價著,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
然後,在林子昂驚駭的注視下,她兩指微微用力。
“咯吱——”
那由一流高手費盡心力敲打出來、自以為堅硬的寒鐵鎖鏈,在她指間,竟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肉眼可見地……變形了。
林子昂臉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幹幹淨淨。
林穗穗隨手將那截變形的鎖鏈扔在桌上,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聲,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林子昂的心上。
她終於轉過身,一雙清亮的眼睛在火光下,顯得深不見底。
“就憑這種東西,”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千鈞之重,一字一句地敲進林子昂的耳朵裏,“你想鎖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