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心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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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入核心禁地的刹那,陳玄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拽入光與暗交織的無盡漩渦。左側,是濃鬱到近乎化為實質的翡翠色生命光海,流淌間帶著蓬勃的生機,卻如同被蛀蝕的玉璧,邊緣正被不斷蠶食、消融,每一寸光海的湮滅都伴隨著細碎的能量悲鳴;右側,是如同粘稠墨汁般不斷蠕動的墨綠色混沌汙穢,翻湧間裹挾著吞噬一切的狂暴氣息,所過之處連空間都泛起扭曲的漣漪,仿佛要將這片天地徹底拖入虛無。兩者的交界處,是一片寬逾數丈、不斷崩壞又瞬間重生的恐怖地帶,翡翠色與墨綠色的能量在此激烈碰撞、湮滅,爆發出刺耳至極的撕裂聲,如同萬千鋼刃在同時切割,聽得人神魂發顫。
    陳玄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將胸前的秩序之心高高懸起。刹那間,一道清冽如水的銀白光輝灑落,如同撐開的傘蓋,勉強在他身周構築起一方三尺見方的穩定平衡區域,將兩側洶湧的能量隔絕在外。體內的混沌龍丹亦同時全力運轉,龍丹表麵浮現出繁複的黑色紋路,如同貪婪的漩渦,不斷吸收、轉化著偶爾滲透進來的混沌氣息,將其煉化為無害的能量,避免其在體內積累造成毀滅性的危害。
    他每一步都走得極其艱難,腳掌落下時,需先用秩序之力探路,再以混沌龍丹兜底,如同在兩頭蟄伏的洪荒巨獸夾縫中穿行。腳下的空間時而因生命光海的滋養而泛起溫潤的光澤,時而因混沌汙穢的侵蝕而變得粘稠滯澀,稍有不慎,哪怕隻是一絲力量失衡,便會被任意一方的能量洪流徹底吞噬,連神魂都難以留存。
    順著靈魂深處的牽引,陳玄能清晰地感覺到,在這片光暗交織的區域最深處,一股微弱卻無比純粹、宛如星辰般堅定的“平衡與調和”意境,正如同狂風中的殘燭,在能量亂流的衝擊下頑強地閃爍著。那便是他此行的目標——青萍真意!
    循著那縷微弱的感應,陳玄咬緊牙關,在能量亂流中艱難前行。每一步都要耗費巨大的心神,短短數十丈的距離,卻仿佛走了整整一個時辰。終於,在光暗衝突最為激烈、能量暴動最為狂暴的核心節點,他看到了一幕足以震撼神魂的奇景——
    一株不過三尺高的小樹苗,憑空紮根於虛無之中,通體由一種仿佛灰色水晶雕琢而成的材質鑄就,表麵流轉著淡淡的灰芒,透著一股介於秩序與混沌之間的奇異質感。樹苗光禿禿的,沒有一片葉片,隻在頂端生長著一枚拇指大小、不斷旋轉變幻的奇異“心芽”。這枚心芽極為詭異,時而呈現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秩序符文,閃爍著嚴謹規整的光芒;時而又化為一團翻滾的墨綠色混沌氣流,散發著無拘無束的狂暴氣息。正是這枚“混沌心芽”,以自身為中心,不斷汲取著周圍衝突的光暗能量,又以一種玄妙莫測的方式將其調和,才勉強維持著這片核心區域最後的、脆弱到極致的平衡!
    而在那混沌心芽的下方,懸浮著一枚通體翠綠欲滴的玉墜,玉墜呈蓮形,晶瑩剔透,內部仿佛有流光轉動,散發著林晚秋獨有的、純淨而溫暖的守墓人氣息。這股氣息如同和煦的春風,與陳玄懷中的秩序之心產生了強烈的共鳴,甚至連他體內流淌的血脈,都在隱隱震顫,仿佛遇到了最親近的存在!
    是母親留下的東西!
    陳玄的心髒猛地一縮,強忍著想立刻衝過去的激動,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伸出微微顫抖的右手,觸碰向那枚懸浮的蓮形玉墜。
    玉墜觸手溫潤,仿佛帶著母親殘留的體溫。就在指尖觸及的刹那,一道熟悉的、帶著無盡慈愛與深切不舍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湧入他的識海,正是母親林晚秋的聲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邊:
    “玄兒……若你能抵達此處,說明你已曆經艱險,走到了這一步……祖庭凋零,青萍真意蒙塵,這一切的根源,皆因‘混沌源核’失衡所致……”
    “這枚‘混沌心芽’,乃是初代祖龍隕落後,其不甘的意誌與體內殘存的部分混沌本源交融所化,它不僅是維持祖庭能量平衡的關鍵鑰匙,亦是……你父親體內‘混沌之核’的同源碎片……”
    “我與你父當年踏足此地,便已察覺噬界者的陰謀,他們的目標在於奪取完整的混沌源核,以此徹底顛覆天地秩序,掌控宇宙沉浮。無奈我二人當時力量不足,既無法將這混沌心芽帶走,也難以將其徹底淨化,隻能以我自身的守墓人本源將其暫時穩固,並留下這枚玉墜作為牽引,盼著你日後能前來……”
    “欲得青萍真意,需以自身為橋梁,引秩序之力注入此芽,助其暫時壓製混沌本源的暴戾,在它徹底綻放、秩序與混沌達到完美平衡的刹那,方能感悟那至高無上的平衡之道……”
    “然……此過程凶險萬分,你需同時承受秩序與混沌兩種極致力量的雙重衝擊,稍有不慎,便會被兩股力量撕碎,神魂俱滅,萬劫不複……”
    “玄兒……切記,量力而行……莫要為了執念,辜負了性命……”
    意念至此,如同風中殘燭般緩緩消散,隻留下淡淡的餘溫,在陳玄的識海中久久回蕩。
    原來如此!
    陳玄心神劇震,終於明白了混沌心芽的來曆與重要性。它既是父親體內混沌之核的同源碎片,也是維持祖庭平衡的關鍵,更是噬界者奪取完整混沌源核的重要一環!噬界者想要達成顛覆秩序的目的,就必須同時拿到父親體內的混沌核心與這枚混沌心芽,兩者合一,才能鑄就完整的混沌源核!
    而獲取青萍真意的方法,竟然是要引自身的秩序之力,注入這枚極度不穩定的混沌心芽,在它短暫達成平衡的瞬間進行感悟!這無異於在刀尖上跳舞,在火海中取栗,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複的下場!
    陳玄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那枚在虛空中緩緩旋轉、牽動著整個核心區域能量潮汐的混沌心芽,眼神無比凝重。失敗,意味著神魂俱滅,不僅無法救治母親、營救父親,更無法阻止噬界者的陰謀,整個天地都將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但成功,便能掌握調和秩序與混沌的至高力量,為救治母親、營救父親、對抗噬界者邁出最關鍵、也是最堅實的一步!
    他沒有退路,也不能退!
    陳玄深吸一口氣,盤膝坐在原地,將自身狀態調整至巔峰。頭頂的秩序之心驟然光芒大放,銀白色的光輝如同兩輪小太陽,散發出磅礴而精純的秩序力量。他凝神靜氣,將一道凝練到極致、如同絲線般纖細的秩序本源之力,小心翼翼地從秩序之心引出,如同探入毒蛇巢穴的探針,緩緩向那混沌心芽探去。
    當那縷秩序之力觸碰到混沌心芽的刹那——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仿佛點燃了埋藏在核心區域的炸藥桶!整個核心區域的光暗能量瞬間陷入狂暴的暴動,翡翠色的生命光海掀起滔天巨浪,墨綠色的混沌汙穢如同憤怒的巨獸般咆哮,兩股能量瘋狂衝擊著混沌心芽,也衝擊著陳玄構築的平衡區域!
    混沌心芽劇烈震顫,爆發出一股吞噬一切的灰黑色光芒,如同張開的巨嘴,瘋狂對抗、侵蝕著那縷秩序之力!陳玄如遭萬鈞重擊,渾身劇震,一口鮮血猛地噴出,染紅了身前的虛空。頭頂的秩序之心光芒劇烈搖曳,險些熄滅,體內的混沌龍丹也傳來撕裂般的痛楚,仿佛要被強行撕裂!
    但他死死咬緊牙關,緊守靈台清明,任憑七竅中緩緩溢出鮮血,依舊持續而穩定地輸出秩序之力。他如同最耐心的工匠,在兩股天生對立、狂暴無匹的力量之間,小心翼翼地引導著,試圖將它們推向那微妙至極的平衡點。
    痛苦!難以言喻的痛苦席卷了他的靈魂與肉身!骨骼在劈啪作響,經脈在劇烈震顫,神魂仿佛被投入了冰火兩重天,在秩序的規整與混沌的狂暴之間不斷被拉扯、擠壓!
    但奇妙的是,在這極致的痛苦與對抗中,他心中對“平衡”二字的理解,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提升!他漸漸明白,平衡並非簡單的對等,而是動態的交融;並非強行壓製,而是巧妙的轉化。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陳玄感覺自身即將抵達極限,神魂與肉身都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那狂暴到極致的混沌心芽猛地一滯!緊接著,其頂端的“心芽”驟然綻放出無比柔和、仿佛包容萬物的清輝!清輝之中,金色的秩序符文與墨綠色的混沌氣流不再相互對抗,而是完美地交融在一起,化作一株搖曳生姿、介於虛實之間的青萍虛影!
    青萍通體翠綠,葉片上流轉著淡淡的光暈,每一次搖曳,都仿佛在撥動天地的脈搏,調和著世間的陰陽與生滅!
    青萍真意,終於顯現!
    就是現在!
    陳玄心中猛地一喝,福至心靈般將全部心神沉入那株青萍虛影之中!刹那間,他仿佛化身為了那株青萍,紮根於秩序與混沌的交界之處,葉片輕搖,感受著光與暗的流轉,調和著生與滅的交替!一種圓融、通透、仿佛觸及天地本源的感悟,如同清泉般流淌過他的心頭,洗滌著他的神魂與力量。
    他徹底明白了,秩序並非僵化不變的桎梏,混沌也並非毫無章法的混亂,兩者相生相克,互為根基,缺一不可。真正的平衡,不在於強行維持兩者的對等,而在於動態的調和,在於包容彼此的差異,在於將對立的力量轉化為相輔相成的存在!
    這股至高的青萍真意,如同久旱逢甘霖般,迅速與他自身掌控的秩序權柄、體內的混沌龍丹交融在一起。他的氣息在這一刻發生了玄妙的變化,原本涇渭分明的秩序與混沌之力,開始在他體內流轉交融,變得更加圓融,更加深不可測。他的眼眸中,時而閃過金色的秩序符文,時而浮現墨綠色的混沌氣流,最終化為一片深邃的清明。
    然而,就在他初步融合青萍真意,心神最為放鬆、沉浸在力量提升的感悟之中時——
    異變陡生!
    那枚原本被母親林晚秋的守墓人本源氣息暫時穩固的混沌心芽,其核心深處,一點極其隱晦、幾乎與混沌氣息融為一體的漆黑印記,驟然爆發出妖異的光芒!一股充滿了噬界者獨有、冰冷刺骨的惡意的混亂意誌,如同潛伏了無數歲月的毒蛇,順著陳玄與混沌心芽之間的能量連接通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竄向他的識海深處!
    這混沌心芽,竟然早已被噬界者提前留下了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