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光在院心的石片上慢慢移動，從最初的細窄光斑，漸漸鋪成一片溫暖的金色。林塵坐在那塊放著布包的石頭上，後背依舊靠著微涼的土牆，手裏攥著那個素白的包裹，指尖傳來的絲綢觸感和玉瓶的溫潤，還在提醒他這份饋贈的真實。 剛才那股突如其來的暖流還在胸腔裏回蕩，像是寒冬裏突然闖入的一縷春風，讓他冰封已久的情緒有了一絲鬆動。但這種鬆動隻持續了片刻——當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腫脹變形的雙手上，落在石片上那些模糊卻依舊清晰的訓練數據上時，屬於工程師的理性思維，如同精準的齒輪，瞬間重新咬合，將情緒的波瀾牢牢鎖住。 他不是會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衝昏頭腦的人。前世在實驗室裏，他見過太多因急於求成而忽略細節，最終導致實驗失敗的案例；穿越到這個世界後，無數次的困境也讓他明白：任何資源，若不能最大化利用，便是最大的浪費。而眼下這瓶生肌活血散、三枚赤霞果，對現在的他來說，不是“驚喜”，而是能救命、能支撐他繼續走下去的“戰略資源”。 林塵輕輕將布包放在腿上，小心翼翼地展開。淡綠色的藥粉在玉瓶裏泛著微光，赤霞果的深紅色果皮在晨光下透著瑩潤的光澤，兩種截然不同的“希望”，此刻安靜地躺在素白的手帕上，等待著被規劃。 他先拿起那個小玉瓶，拔下軟木塞。一股淡雅的藥香立刻彌漫開來，不是外門弟子常用的金瘡藥那種刺鼻的草藥味，而是帶著一絲清甜，像是雨後青草地的氣息。他傾斜瓶身，倒出一點藥粉在指尖——藥粉細膩如塵，呈淡綠色，觸之微涼，指尖瞬間傳來一陣清爽的感覺，連之前因痙攣殘留的麻木感都減輕了幾分。 “生肌活血散，”他低聲自語，指尖輕輕撚動藥粉，“成分應該包含青靈草的汁液提取物、紫河車的研磨粉，或許還有少量續斷的根莖碎——這些都是促進傷口愈合、消炎鎮痛的常用靈草，而且品相極佳，沒有雜質，藥效至少是外門普通金瘡藥的三倍。” 他的目光移到赤霞果上。三枚果子大小均勻，果皮光滑，沒有任何蟲蛀或擠壓的痕跡，顯然是精心挑選過的。他拿起一枚，放在鼻尖輕嗅，清甜的果香中帶著一絲淡淡的靈氣波動——這種波動很微弱，以他現在沒有靈根的體質，無法吸收轉化為靈力，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這股波動裏蘊含著極其活躍的生命能量。 “赤霞果，”他用指腹輕輕摩挲著果皮，“果肉富含水溶性維生素和植物多糖，能快速補充碳水化合物，緩解低血糖；果核周圍的汁液含有特殊的草木精華，對受損的肌肉纖維有修複作用；表皮的靈氣波動雖然無法吸收，但能刺激細胞活性，加速新陳代謝——這東西，簡直是為現在的我量身定做的‘能量合劑’。” 分析完資源，林塵開始“檢修”自己的身體——這是他前世養成的習慣，任何方案製定前，必先精準評估“初始狀態”。 他先活動了一下手指。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關節處，傷口最深，已經出現了輕微的紅腫，按壓時能感覺到皮下的硬結，這是傷口愈合不良、有輕微感染跡象的表現；左手的掌心，老繭破裂後形成的創麵較大，滲出的組織液已經結痂，但痂皮下麵隱約能看到淡黃色的膿液，若不及時處理，感染會進一步加重。 “雙手是核心‘工具’，當前損傷程度：重度。功能影響：拔劍時握劍穩定性下降40，發力時疼痛導致動作偏差擴大至0.02寸以上，若感染惡化，可能導致短期無法持劍。優先級：最高。” 他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肋骨的輪廓清晰可見，按壓時能感覺到輕微的壓痛，這是長期營養不良導致的肋間肌勞損；深呼吸時，肺部傳來的灼痛感依舊存在，呼吸頻率比正常狀態快15次分鍾，這是缺氧和能量不足的典型表現。 “核心器官狀態：能量嚴重匱乏，血糖估算低於3.0o，肌肉糖原儲備接近耗盡，內髒功能輕度受損。主要影響：訓練時耐力下降60，易出現頭暈、痙攣等症狀，恢複速度減慢。優先級：次高。” 他最後站起來，試著做了一個簡單的拔劍預備姿勢。左腿的腓腸肌突然痙攣，一陣尖銳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皺眉——這是電解質紊亂和肌肉過度消耗的結果；腰腹的核心肌群發力時，傳來的不是力量感，而是一種“空乏”的酸脹，像是用盡力氣卻推不動一塊石頭。 “運動係統狀態：全身肌肉中度勞損，局部肌肉痙攣頻發，關節活動度下降25。直接影響：無法完成高強度、長時間訓練，動作標準度難以維持。優先級：與核心器官並列次高。” 將身體的“檢修報告”在腦海裏梳理完畢，林塵的目光重新回到布包上。現在的問題很明確：資源有限1瓶藥粉、3枚果子），需求緊迫雙手傷口需處理、全身能量需補充），如何分配才能讓“投入產出比”最大化？ 第一個方案：一次性使用所有資源。立刻將三枚赤霞果全部吃掉，將生肌活血散鋪滿所有傷口。這個方案最直接，能瞬間緩解痛苦，快速補充能量，但弊端也最明顯——他的身體現在就像一個漏洞百出的水桶，腸胃功能因長期饑餓而減弱，一次性攝入大量高能量的赤霞果，吸收效率可能不足50，剩下的能量會隨代謝流失；雙手的傷口雖然多，但並非所有傷口都需要高階藥粉，將藥粉浪費在輕微擦傷上，是對資源的極大不負責。 第二個方案：優先處理傷口，能量補充延後。先將生肌活血散用在關鍵傷口上，赤霞果暫時儲存，等傷口好轉後再慢慢服用。這個方案能保障訓練“工具”的完好，但風險在於——他現在的能量儲備已經到了極限，若不及時補充，可能撐不到傷口愈合，甚至會因低血糖導致昏迷，反而浪費了藥粉的效果。 第三個方案：精細化分配，持續供給。將赤霞果分多次服用，保證每天都有穩定的能量輸入，讓身體在“細水長流”中逐步恢複；生肌活血散優先用於最嚴重的傷口，避免感染擴散，同時節省用量，以備後續可能出現的新損傷。這個方案看似保守，卻能最大限度地發揮資源的長效作用，避免浪費，也符合他當前“緩慢恢複、持續訓練”的核心需求。 林塵的手指在赤霞果上輕輕敲了敲，如同在實驗室裏調整實驗參數。他想起前世做“材料疲勞測試”時，導師說過的話：“真正的精密，不是追求瞬間的峰值，而是讓每一份能量，都用在延長壽命的關鍵節點上。” “就選第三個方案。”他做出了決定，眼神變得堅定。 具體執行細則，在他腦海裏迅速成型： 【赤霞果分配計劃】 總量：3枚。 服用周期：6天每日半枚）。 服用時間：每日清晨訓練前1小時此時腸胃排空，吸收效率最高）、每日傍晚訓練後1小時此時肌肉處於修複期，草木精華能最大化發揮作用）。 儲存方式：剩餘赤霞果用幹淨的梧桐葉包裹梧桐葉有輕微抑菌作用），放入貼身的亞麻布袋中避免擠壓損傷果皮），置於胸口體溫能保持果子新鮮，同時防止丟失）。 預期效果：每日補充約150千卡能量，逐步提升血糖至正常範圍4.06.1o），緩解肌肉痙攣，促進受損組織修複，6天後基本恢複正常體力水平。 【生肌活血散使用計劃】 總量：1瓶約10克）。 使用部位：優先處理右手食指、中指關節深度創麵約3克）、左手掌心大麵積破損約4克），剩餘3克密封保存用於後續傷口護理或應對突發損傷）。 使用步驟：1. 用無菌泉水徹底清洗傷口去除膿痂和汙垢，避免感染）；2. 用幹淨的麻布輕輕吸幹傷口表麵水分；3. 均勻撒上藥粉厚度約0.5毫米，過厚會影響透氣，過薄則藥效不足）；4. 用撕成細條的幹淨麻布輕輕包裹傷口避免藥粉脫落，同時保持適度透氣）。 預期效果：24小時內緩解傷口疼痛，48小時內控製感染，72小時內長出新的肉芽組織，7天後傷口基本愈合，不影響握劍動作。 計劃製定完畢，林塵沒有絲毫猶豫，立刻開始執行。他知道，每多耽誤一分鍾，傷口感染的風險就增加一分，身體的能量消耗也會多一分。 他先從床底下翻出一個小小的陶碗——這是他之前用來裝泉水的，昨天特意留了半碗最清澈的泉水，用一塊幹淨的麻布蓋住，放在陰涼處，就是為了應對可能的傷口處理。他將陶碗端到石頭旁，又從懷裏掏出一塊疊得整齊的麻布——這是蘇婉清包裹裏的手帕，他舍不得用，特意找了自己之前清洗幹淨的舊麻布。 他先將右手伸進陶碗裏。泉水的冰涼瞬間包裹住手掌，刺激得傷口一陣刺痛，他忍不住皺緊眉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但他沒有縮手，而是用左手的拇指，輕輕按壓右手食指關節的膿痂——膿痂已經和傷口粘連在一起，每按壓一下，都像是有針在紮進肉裏，淡黃色的膿液混著血絲，慢慢融進清澈的泉水中，將水麵染成淡淡的粉色。 “疼……”他悶哼一聲，額頭上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流，滴進陶碗裏，泛起一圈圈細小的漣漪。他的身體開始輕微顫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疼痛帶來的肌肉痙攣——右手的每一根手指都在抽搐，像是要掙脫他的控製。 他咬著牙，用麻布蘸著泉水，一點點擦拭傷口表麵的膿痂。麻布的纖維摩擦著破損的皮膚，帶來一陣尖銳的灼痛感，他的視線開始模糊，耳邊又響起了之前那種尖銳的耳鳴聲。但他沒有停下，而是更加小心地擦拭著——他知道，現在的疼痛，是為了之後能更好地握劍，能更快地恢複訓練。 足足用了一刻鍾，他才將雙手的傷口徹底清洗幹淨。陶碗裏的泉水已經變得渾濁不堪，水麵漂浮著一層膿痂和汙垢，他的雙手卻變得紅腫不堪，新的血珠從清洗後的創麵上滲出，看起來比之前更加猙獰。 林塵沒有時間心疼自己，他用幹淨的麻布輕輕吸幹雙手的水分，然後拿起小玉瓶，倒出3克左右的藥粉，小心翼翼地撒在右手食指和中指的傷口上。淡綠色的藥粉接觸到傷口的瞬間，一股清涼的感覺立刻擴散開來，像是有無數細小的冰針，瞬間紮進傷口，將之前的灼痛感牢牢壓製住。 “舒服……”他忍不住歎了口氣，緊繃的身體終於放鬆了一些。他又倒出4克藥粉，撒在左手掌心的創麵上，同樣的清涼感傳來，甚至能感覺到傷口深處傳來一絲微弱的麻癢——這是藥粉中的活性成分開始發揮作用，刺激細胞分裂、促進肉芽組織生長的跡象。 他將剩餘的藥粉倒回玉瓶，用軟木塞緊緊塞住，然後將玉瓶放進貼身的布袋裏。接著，他用舊麻布撕成細條，輕輕纏繞在雙手的傷口上——纏繞的力度恰到好處，既不會讓藥粉脫落，又不會勒得太緊影響血液循環。 處理完傷口，林塵靠在土牆上休息了片刻。雙手傳來的清涼感讓他精神一振，之前因疼痛而模糊的視線也漸漸清晰。他從布包裏拿起一枚赤霞果，果皮在晨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清甜的果香再次鑽進鼻腔，讓他的胃忍不住輕輕蠕動起來。 他沒有立刻咬下去，而是從懷裏掏出一片幹淨的梧桐葉——這是他昨天在後山撿的，葉片完整，沒有蟲蛀。他將赤霞果放在梧桐葉上，用隨身攜帶的小石子平時用來記錄數據的石筆）輕輕在果子中間劃了一道痕，然後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果子的兩端，輕輕一掰。 “哢嚓”一聲輕響，赤霞果被均勻地分成兩半。果肉呈淡紅色，晶瑩剔透，裏麵的果汁順著斷麵慢慢滲出，滴在梧桐葉上，留下一小片濕潤的痕跡。一股更濃鬱的果香撲麵而來，讓他的唾液瞬間分泌增多。 他將其中一半放進嘴裏。果肉入口即化，沒有絲毫纖維感，清甜的果汁在口腔裏炸開，順著喉嚨滑進腹中。幾乎是瞬間，一股溫熱的暖流從腹部開始擴散，像有無數細小的暖流，順著血管流向四肢百骸——流到左手時，掌心的傷口傳來一陣輕微的酥麻感，像是有能量在修複受損的組織；流到小腿時，之前因痙攣而緊繃的肌肉慢慢放鬆下來，那種僵硬的酸痛感漸漸消退；流到胸口時，肺部的灼痛感也減輕了不少，呼吸變得比之前順暢了許多。 林塵閉上眼睛，細細感受著這股能量的流轉。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體裏那些“枯萎”的細胞，像是遇到春雨的小草，開始慢慢恢複生機。之前那種深入骨髓的疲憊感，如同被陽光照射的積雪，一點點融化、消退。 他沒有貪多，慢慢咀嚼著口中的果肉，將每一絲汁液都咽進肚子裏。這半枚赤霞果，雖然量不多，卻像是為他幹涸的身體注入了一汪清泉，讓他重新有了力氣，有了繼續堅持下去的底氣。 吃完半枚赤霞果，林塵將剩下的半枚用梧桐葉仔細包裹好，放進貼身的亞麻布袋裏，然後將布袋係在腰間，緊貼著皮膚。他能感覺到布袋傳來的溫熱，像是揣著一個小小的暖爐，既溫暖又安心。 他收拾好布包——空了的玉瓶剩下的藥粉已單獨存放）、素白的手帕疊得整整齊齊，放回懷裏，作為對蘇婉清的紀念）、剩下的兩枚赤霞果用梧桐葉包裹好，放在布包裏），然後將布包放進床底下的隱蔽角落用幾塊石頭壓住，避免被老鼠或其他小動物破壞）。 做完這一切，林塵站起身。雖然身體依舊有些虛弱，但已經沒有了之前那種瀕死的感覺。他走到院心的訓練區，拿起那柄鏽劍，輕輕握在手裏。雙手傳來的清涼感和劍柄的粗糙感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奇妙的觸感。他試著做了一個簡單的拔劍動作——雖然還不能完全用力，但劍尖的穩定性比之前好了不少，偏差控製在了0.015寸以內。 晨曦已經升高，陽光灑滿了整個小院。林塵看著手中的鏽劍，看著石片上的訓練記錄，看著遠處內門的方向，眼神裏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堅定。 蘇婉清的這份善意，沒有被他浪費。他用最理性的方式，將這份饋贈拆解、分配、轉化，變成了支撐他繼續前行的能量，變成了修複他身體的良藥，變成了他通往未來的鋪路石。 他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的六天，他會按照計劃，每天服用半枚赤霞果，每天護理傷口，每天堅持訓練。他會用這份“精密拆解”的饋贈，一點點修複自己的身體，一點點提升自己的實力，一點點朝著百萬次拔劍的目標靠近。 林塵舉起鏽劍，對著院牆上的靶心，緩緩擺出拔劍的姿勢。陽光照在他的身上，照在他纏著麻布的雙手上，照在他堅定的眼神裏。雖然傷口還在隱隱作痛，雖然身體還很虛弱，但他的動作，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穩定，更加有力。 “第一千九百零三次訓練周期，啟動。”他在心裏默念，聲音平靜卻充滿力量，“目標：完成1500次有效拔劍，核心優化項：傷口保護下的握劍穩定性、能量分配下的動作持續性。” “鋥——” 清脆的拔劍聲再次在小院裏響起，比昨天更穩定，更堅定，像是在宣告：枯木已逢春，希望正在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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