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攀上了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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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黎朝的天,塌了。
龍椅上那位正值盛年的帝王,突然駕崩。
消息被深宮高牆死死捂住,尤其那駭人聽聞的真相更是被列為絕密。
深宮太後、手握重權的王爺、以及幸存的文武重臣,在禦書房內達成了一致。
對外宣稱:陛下憂國憂民,積勞成疾,藥石罔效,龍馭賓天。
然而,宮牆再高,也擋不住風。
那日大殿內外流淌成溪的血河,堆積如山的屍骸,以及隨後隱秘卻規模驚人的清理行動,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漣漪終究擴散開去。
盡管朝廷嚴令封鎖,但那“白發妖女”的恐怖傳說,以及“天子死於非命”的模糊流言,仍在某些隱秘的渠道裏悄然發酵。
隨之而來的,是各地驟然加重的徭役、緊急擴征的兵員名冊,以及層層加碼的賦稅公文。
沉重的負擔如同無形的巨石,壓得本就艱難求生的黎民百姓喘不過氣,一時間人心惶惶。
幸好,柳樹溝這巴掌大的村子,蜷縮在大黎朝最偏遠的西南邊陲。
那份足以震動天下的劇變和恐慌,尚未能穿透崇山峻嶺,侵擾到這片貧瘠土地上的安寧。
崎嶇陡峭的山路上,王鐵柱扛著被藤條緊緊捆縛的兩扇野豬,沉重的分量壓得他脊背微彎,腳步卻不敢放慢。
他身後幾步遠,白璃步履從容,一塵不染的白色裙裾拂過路邊的雜草荊棘,竟似片葉不沾。
崎嶇的山路在她腳下如同平整的官道,閑庭信步,倒像是在遊覽這荒僻的山野風光。
王鐵柱走一段便忍不住回頭瞄一眼,喉嚨發幹,提醒著:
“娘……母親,前麵有塊滑石,小心腳下。”
或是:
“這段坡陡,你慢些走。”
他生怕這位仙子似的“母親”一個不慎滑倒摔了。
可每次回頭,都看見對方步履輕盈,連氣息都未曾紊亂半分。
他也曾猶豫著是否要伸手攙扶,可目光觸及那張年輕得過分的冰玉容顏,心裏那點念頭立刻煙消雲散。
這可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他這糙漢子也懂,隻能把這份小心翼翼的“孝心”,憋在肚子裏,化作更多無用的提醒。
終於,翻過最後一個山口,視野豁然開朗。
蜿蜒的鄉間土路延伸到盡頭,一片低矮破敗的木屋群落出現在眼前。
柳樹溝到了。
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柳樹下,幾個穿著打滿補丁粗布衣裳的婦人正圍坐一圈,唾沫橫飛地交換著村裏最新的“情報”。
誰家的蘆花雞昨晚少了一隻,懷疑是野狸子叼走的。
誰家的小兒子在鎮上私塾被先生誇了聰明,將來怕是要出息。
誰家的閨女說了門縣裏的好親事,聘禮聽說有足足五兩銀子……
話題說著說著,便拐到了王鐵柱家大閨女王大丫身上。
“哎,大丫那丫頭,眼瞅著就十五了吧?及笄禮就在眼前了。”
一個顴骨高聳的婦人磕著瓜子皮,嘖嘖兩聲。
“雖說她家窮得叮當響,沒田沒地的,全靠鐵柱那身死力氣。可那丫頭模樣是真不賴,瘦是瘦了點,眉眼周正著呢!”
“可不是嘛!”
另一個盤著頭發的婦人接口,語氣裏帶著算計。
“那丫頭勤快得跟頭小牛犢似的!天天不是挎著籃子漫山遍野挖野菜、撿柴火,就是掄著斧頭在院裏劈柴!嘖嘖,你是沒看見,那小胳膊小腿的,幹的全是男人活!誰家要是娶了去,裏裏外外都是一把好手,穩賺不賠的買賣!”
“對對對!”
最先開口的婦人眼睛一亮,壓低了聲音。
“你們想啊,張大戶上個月納了第十三房小妾,估摸著新鮮勁兒也快過了,保不齊下個月就想抬第十四房進門了!要是能把大丫說給他……那說媒的謝禮錢,能少得了?”
幾個婦人頓時興奮起來,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可能性,仿佛已經看到白花花的銀子在眼前晃悠。
就在這時,一個眼尖的婦人猛地抬頭,指著村口土路。
“哎!快看!那不是鐵柱嗎?他……他肩上扛的什麽玩意兒?”
眾人齊刷刷望去。
隻見王鐵柱高大的身影正大步走進村子,肩上赫然扛著一大坨血糊糊的東西!
“我的老天爺!是……是野豬?!”有婦人失聲驚叫。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王鐵柱回來了!
還扛了一頭血淋淋的野豬!
雖然那野豬被奇怪地從中間劈成了兩半,又用粗藤條捆在了一起,但那碩大的體型,那偶爾滴落的暗紅液體,無不刺激著村民們麻木的神經和寡淡已久的味蕾。
“一整頭野豬啊!”
“天爺!這得多少肉!”
“鐵柱家這是撞了大運了!”
“晚上能聞著肉香了!饞死個人!”
羨慕、驚歎、吞咽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
婦人堆裏響起幾聲對自己男人無能的埋怨。
“瞧瞧人家鐵柱!再看看你爹那沒出息的!”
男人們則圍攏過來,看著那野豬嘖嘖稱奇,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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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尖銳的女聲猛地拔高,帶著狂喜穿透了嘈雜人群。
“哎喲!我的好二弟啊!”
隻見一個身材微胖、三角眼的婦人,如同聞著腥味的貓,奮力撥開人群,一頭紮到王鐵柱身邊,眼睛死死黏在那頭野豬上,幾乎放出光來。
她粗糙的手迫不及待地去摸那碩大的豬頭,嘴裏嘖嘖有聲:
“嘖嘖嘖,我的親二弟喲!你可真本事!這麽大一頭野豬!還特意劈成兩半帶回來,真是有心了!知道我們兩家分著方便!”
她根本不等王鐵柱搭腔,扭過頭就衝著人群後麵高嚷。
“當家的!快!死哪去了!還不快來!咱家二弟弄了頭大野豬回來!快帶著娃來搭把手!”
很快,一個比王鐵柱瘦弱不少、麵容有幾分相似的中年男人,帶著兩個半大小子,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看到那野豬,王鐵根也是滿臉震撼與喜色。
“老二……你……你可真行啊!野豬都讓你弄著了!”
他一邊誇讚,一邊招呼兩個兒子。
“大山、大林!愣著幹啥!快幫你們二叔抬著!”
說著就伸手要去接王鐵柱肩上的重擔,嘴裏還念叨著:
“今晚可算能開葷了!娃們有口福了!”
兩個孩子也興奮地圍上來,眼巴巴地盯著那野豬肉。
周圍的村民更是羨慕得眼睛發紅。
然而,就在王鐵根的手即將碰到藤條的時候,王鐵柱猛地後退一步,避開了兄長的手。
他黝黑的臉上沒什麽表情,甚至有些冷硬,聲音幹澀地開口。
“大哥,這不是我的。”
秦氏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尖聲道:“不是你的?二弟,你跟嫂子還打馬虎眼?不是你的難不成是天上掉下來的?咱村誰有本事買得起這麽大一頭野豬?這可是野味啊!”
這時,有村民的目光越過了王鐵柱,落在了他身後不遠處。
那裏,一道纖塵不染的白色身影,正以無比閑適的姿態,緩步而來。
霜雪般的長發,絕世傾城的容顏,還有那身一看就價值不菲、絕非鄉下人能穿的衣料。
村民們瞬間安靜下來,眼神裏充滿了敬畏、好奇和不知所措的拘謹。
那是骨子裏對“貴人”天然的仰望。
王鐵柱順著眾人的目光,看了一眼走近的白璃,嘴唇抿得更緊,沒有出聲。
秦氏也看到了,她倒抽一口涼氣,指著白璃,聲音都變了調:“難道……是……是她的?”
王鐵柱沉重地點了下頭,扛著野豬就要繞過兄嫂往自家破院方向走。
“嗯。抱歉,不能給你們。”
“哎!等等!”
秦氏反應極快,一把拽住王鐵柱的胳膊,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和探究。
“二弟!你跟我說實話!這……這城裏來的貴人……送你一頭野豬?你……你攀上高枝了?”
她那雙眼珠子飛快地轉動著,仿佛自己也跟著沾上了天大的光。
王鐵柱身體一僵,艱難地回頭又瞥了一眼白璃淡漠的身影,喉結滾動,最終隻是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含糊的鼻音。
“……嗯。”
他用力甩開大嫂的手,不再理會身後灼熱的目光和嗡嗡的議論,扛著野豬埋頭向家走去。
王鐵根和秦氏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狂喜和興奮的光芒!
攀上貴人了!
他們老王家要轉運了!
眼見白璃款款走近,秦氏哪裏肯放過這攀附的機會?
她臉上堆起十二分的諂媚笑容,腰身一扭就攔在了白璃麵前,全然不顧對方那拒人千裏的清冷氣息。
“哎喲!這位貴人小姐!您好您好!我是鐵柱的親大嫂!秦氏!這是我們家當家的,鐵柱他親大哥,王鐵根!”
她一邊說,一邊使勁把旁邊有些畏縮的丈夫往前拽,唾沫星子都快噴出來了。
“咱們都是一家人!您看重鐵柱啊,那就是我們全家的福分!您……”
白璃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甚至連眼角的餘光都未曾投向這聒噪的婦人,仿佛眼前隻是一團礙事的空氣。
她步履輕盈,徑直從秦氏和王鐵根身邊掠過,帶起一陣若有若無的、如同山間雪鬆般清冽的氣息,朝著王鐵柱家的方向走去。
秦氏熱臉貼了個冷屁股,臉上的笑容僵在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王鐵根嚇得趕緊拽了她一把,聲音發顫地埋怨。
“你瘋了!沒看人家根本不理你?這可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性子傲著呢!別惹惱了人家,到時候吃不了兜著走!”
“呸!你個慫蛋!”
秦氏被丈夫一拽,反倒惱羞成怒,一把甩開他的手,三角眼裏閃著精光。
“怕什麽?她是貴人又怎樣?鐵柱攀上了她,那就是咱們老王家的人脈!晚上鐵柱家燉肉,咱們一家人過去一起吃怎麽了?這可是天經地義的!別忘了,我可是他親大嫂!常言道長嫂如母,你懂不懂啊你!”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顧不上丈夫的勸阻,抬腳就急匆匆地追著王鐵柱和白璃的背影而去。
王鐵根看著媳婦那不管不顧的背影,又看看周圍村民看熱鬧的眼神,重重歎了口氣,無奈地對兩個兒子招招手。
“走吧走吧!別讓你娘真鬧出什麽事來!”
父子三人也隻得硬著頭皮,追了上去。
村民們遠遠跟在後麵,也想去看個熱鬧。
一群人浩浩蕩蕩,心思各異,湧向了王鐵柱那間破敗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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