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白毛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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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灶房門口,張氏剛探出半個身子,就被眼前景象駭得魂飛魄散!
    院門外,黑壓壓的人群如同決堤的怒潮,洶湧澎湃地擠壓進來。
    一張張熟悉或半熟的麵孔此刻扭曲變形,充斥著狂怒與戾氣,比清晨時更甚十倍!
    鋤頭、扁擔、柴刀在日光下閃著冰冷的寒光,杵在地上發出沉悶而令人心悸的“咚咚”聲,如同催命的鼓點,敲在人心上。
    “王鐵柱!滾出來!”
    “殺人償命!天王老子來了也護不住你!”
    “把凶徒交出來!不然砸了你這破院子!”
    吼叫聲此起彼伏,匯成一股狂暴的聲浪,幾乎要將這小小的院落掀翻。
    張氏臉色煞白如紙,兩腿發軟,卻強撐著擋在通往主屋的路徑前,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他……他不在家!剛剛去縣裏上工了!求求大夥兒,信我……”
    “放屁!”
    一個赤膊的青壯漢子唾沫橫飛,粗暴地打斷她。
    “老子一直守在村口,連隻耗子出去都看得見,就沒見著你家王鐵柱!分明是躲起來了!”
    他揮舞著手中的鋤頭。
    “再不出來,我們自己進去搜!”
    這話如同火星濺入油鍋,人群瞬間更加洶湧躁動,叫罵聲、推搡聲、武器撞擊聲混雜一片。
    院牆被擠得簌簌落土,那扇本就破爛的院門早已被踹飛在一邊。
    大丫緊緊抱著妹妹縮在牆角,瘦小的身體篩糠般抖個不停。
    小丫被這凶神惡煞的陣仗嚇得魂不附體,剛才為果子掉地的委屈瞬間被無邊的恐懼淹沒,“哇”的一聲,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小小的身子在大丫懷裏顫抖。
    就在這時,人群被撥開,秦氏擠到了前麵。
    她臉上帶著一種誇張的焦急,衝著主屋方向尖聲喊道:
    “二弟啊!二弟!你快出來給鄉親們個說法吧!躲著不是辦法啊!再不出來,真出了什麽事,可別怪我這個做嫂子的不護著你們家啊!”
    “嫂子,鐵柱他真的……”
    張氏急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試圖再次解釋。
    “行了行了!”
    秦氏不耐煩地揮揮手,眼神閃爍。
    “真不在家?誰信呐!大夥兒……”
    她話音未落,幾個早已按捺不住的青壯村民已如同紅了眼的野牛,吼叫著就要往裏硬闖!
    “住手!都給老子住手!”
    一聲蒼老卻極具威嚴的怒吼,如同驚雷般炸響!
    人群的喧囂為之一滯,不由自主地分出一條通道。
    村長拄著拐杖,臉色鐵青地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臉焦急的李嬸。
    李嬸一眼看到牆角哭得幾乎背過氣的小丫,心疼得不得了,趕緊跑過去,從大丫懷裏接過小丫頭,一邊拍著背一邊用袖子給她擦眼淚,嘴裏不住地哄著。
    “小丫乖,不哭不哭,李奶奶在呢……”
    村長渾濁卻銳利的眼睛掃過群情激憤的村民,拐杖重重地頓在地上。
    “胡鬧!簡直無法無天!縣衙的師爺大人,明明白白說了不關鐵柱的事!你們還聚在這裏鬧什麽?一個個的,地裏的活都幹完了?家裏的婆娘娃兒都喂飽了?閑得發慌是不是?”
    “村長!”
    癩子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捶胸頓足,涕淚橫流。
    “我兒死得慘啊!不明不白的啊!他可是我們家的頂梁柱啊!養了二十年的兒子,眼瞅著能扛起家了,就這麽沒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指望啊!”
    二狗娘也癱坐在地,嚎啕大哭,聲音淒厲絕望。
    “我的兒啊!你死得好冤!娘的心都被剜走了啊!不討個公道,我們老兩口今天就撞死在這兒!”
    看著這對悲慟欲絕的兩家人,村長重重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些許,帶著深深的無奈。
    “你們的苦,我懂。可官府已經查了,定了案,咱得信官府的啊……”
    “不信!我們不信!”
    癩子爹猛地抬起頭,雙眼赤紅如血。
    “官字兩張口!他們說是啥就是啥?我兒子不能白死!今天不討個說法,我們老兩口也不想活了!”
    他嘶啞的吼叫點燃了村民壓抑的怒火,應和聲再次高漲。
    村長眉頭緊鎖,看向張氏,語氣帶著詢問和困惑。
    “鐵柱……真去上工了?”
    張氏含淚點頭。
    “是,村長,真去了。他……他不敢不去啊,沒了這份工,我們一家……”
    村長默然。
    是啊,沒田沒地,一家子等著吃飯,再大的事,也得先活下去。
    都是苦水裏泡大的命。
    他深吸一口氣,準備再次開口勸說。
    “哼!”
    秦氏那陰陽怪氣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她斜睨著張氏。
    “上工?我看是畏罪潛逃了吧?不然出了這麽大的事,他還有心思去扛活?”
    “沒有!嫂子,鐵柱他不是那樣的人!”張氏急聲反駁。
    村長也沉聲道:“鐵柱從小老實本分,不是那種沒擔當的孬種!再說了,真要跑,能撇下婆娘孩子?”
    秦氏撇撇嘴,聲音尖刻:“為了活命,自己先跑有什麽稀奇?婆娘孩子哪有自己的命金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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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引得部分村民點頭。
    “混賬話!”村長怒斥,“縣衙說了不是凶嫌,你們連衙門的話都敢不信?想造反嗎?!”
    “那是包庇!”
    一個早上在場圍觀的年輕人猛地跳出來,大聲嚷嚷。
    “村長,我們都看見了!縣衙的師爺對那個白頭發的小姐點頭哈腰,跟見了祖宗似的!還有她!”
    他手指直戳張氏。
    “她給那小姐下跪,口口聲聲喊‘娘’!自稱‘兒媳’!早上在場的都看到了!”
    立刻有幾個當時在場的人也七嘴八舌地附和。
    “沒錯!我親眼看見的!”
    “跪得那叫一個快!”
    “喊得那叫一個親!”
    所有人都驚呆了,目光齊刷刷聚焦在張氏身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鄙夷和探究。
    村長也愣住了。
    早上那一幕他也看見了,當時隻覺張氏是急昏了頭,失了方寸。
    此刻被點破,那聲清晰的“娘”仿佛又在耳邊響起,確實透著說不出的怪異。
    李嬸抱著小丫,愕然地看著張氏,聲音都變了調。
    “小張,這……這是真的?那姑娘……看著沒多大啊!你……你們……”
    張氏臉漲得通紅,嘴唇哆嗦著,想解釋,可那聲“娘”是她親口喊的,眾目睽睽,如何能否認?
    她羞愧地低下頭,算是默認了。
    “看看!看看!”
    那年輕人仿佛拿到了鐵證,更加激動地揮舞著手臂。
    “為了攀附富貴,連臉都不要了!認個小姑娘當娘!張氏,你們兩口子真行啊!那衙門的師爺為什麽包庇?肯定是那妖女授意的!說不定人就是她殺的!”
    “妖女?”
    “難怪那麽年輕就一頭白發!定是練了什麽邪術!”
    “沒錯!早上那張石桌,對,就是那張,還有那些果子,就是憑空變出來的!我們都看見了!一眨眼就出現了!不是妖法是什麽?”
    “肯定是她用邪術殺了癩子和二狗!不然人怎麽會死得那麽慘?”
    “難怪!這就說得通了!用邪法害人!”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恐懼、憤怒、嫉妒、愚昧交織在一起,將所有的疑惑都指向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邪祟妖法!
    所有的目光,都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刺向那緊閉的主屋門,充滿了憎惡與一種被愚弄的暴怒。
    叫罵聲升級,連帶著屋內的白璃也被惡毒的言語淹沒。
    秦氏看著這徹底失控、群魔亂舞的場麵,嚇得臉色發白,心知二弟一家這次是徹底完了,神仙也難救。
    她心驚膽戰地跟著小聲罵了幾句“丟人現眼”、“對不起祖宗”,聲音卻越來越小,腳底抹油般往人群後麵縮去,恨不得立刻消失,生怕這群紅了眼的暴民連她這個“嫂子”也一並撕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
    李嬸氣得渾身發抖,把小丫往大丫懷裏一塞,指著那些叫罵的村民破口大罵。
    “你們一個個豬油蒙了心!連官府衙門的話都當耳旁風?還敢汙蔑人家姑娘是妖邪?你們知不知道這是多大的罪過?!萬一告到衙門,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大罪!你們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然而,此刻的村民早已被憤怒和“除妖”的狂熱衝昏了頭腦,哪裏聽得進她的話?
    幾十張嘴對著她一人吼罵,唾沫星子幾乎要把她淹沒。
    李嬸氣得渾身哆嗦,一張嘴如何敵得過這滔天的聲浪?
    癩子和二狗爹娘的哭嚎更加淒厲絕望,如同為這場混亂擂響的戰鼓。
    “衝進去!把妖女揪出來!”
    “砸了這妖窩!為癩子二狗報仇!”
    “除邪祟!保村子平安!”
    混亂達到了頂點!
    村長徒勞地揮舞拐杖,聲嘶力竭地喝止,卻如同螳臂當車。
    一群被“正義”和恐懼雙重驅使的青壯村民,如同失控的野牛群,赤紅著眼睛,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嗷嗷叫著就向主屋衝去!
    目標直指那扇門,勢要將裏麵的人拖出來,將這不祥之地砸個稀巴爛!
    張氏絕望地張開雙臂阻攔,哭喊著懇求。
    “不要啊!求求你們!不能進去啊!”
    卻被一個壯漢粗暴地一把推開,踉蹌著摔倒在地。
    李嬸想衝過去扶她,也被混亂的人流撞得東倒西歪。
    大丫緊緊抱著還在抽噎的小丫,驚恐地看著那些麵目猙獰的鄉親如同惡鬼般撲向主屋,嚇得閉上了眼睛,縮成一團。
    衝在最前麵的幾個青壯,眼看就要越過院子中央那詭異的石桌,一隻腳甚至已經抬了起來。
    嘭!
    一聲悶響!
    那衝在最前麵的幾個青壯,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胸膛,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身體便以更快的速度倒飛出去!
    如同被狂風卷起的稻草人,狠狠撞在後麵跟上來的村民身上,頓時撞倒了一片,驚呼聲、痛呼聲、怒罵聲響成一片!
    “哎喲!”
    “我的腰!”
    “誰推我?”
    “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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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撞倒的人狼狽地爬起來,茫然四顧。
    隻有那幾個被擊飛的青壯,捂著劇痛的胸口,臉色慘白如鬼,眼神裏充滿了極致的驚駭。
    其中一個指著主屋門口,牙齒咯咯打顫,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妖……妖法!是她!是那個白毛妖女!她會妖法!剛才是她打的我!”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那扇緊閉的主屋門,“吱呀”一聲,被一隻白皙得手,從裏麵輕輕推開。
    一襲勝雪的白衣,一頭如瀑的銀發。
    白璃一步邁出,立於門前。
    陽光落在她身上,卻仿佛被凍結,無法帶來絲毫暖意。
    她銀色的眼眸淡漠地掃過院中混亂驚恐的人群,如同俯瞰一窩螻蟻的躁動,不起一絲波瀾。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角落裏那個哭得小臉通紅、一抽一抽的小人兒身上。
    小丫也看到了她,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的浮木,掙紮著從姐姐懷裏滑下來,邁開小短腿,帶著滿腹的委屈和驚嚇,踉踉蹌蹌地撲向那道白色的身影,一頭紮了過去,小手死死攥住她的裙擺,哭腔濃重地喊著:“奶奶!奶奶!怕……小丫怕……”
    白璃幾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孩童尖銳的哭聲如同細針,紮得她識海微瀾。
    她垂眸,看著懷裏這顆毛茸茸的小腦袋,聲音清冷得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
    “聒噪。別哭了。”
    這冰冷的聲音似乎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小丫的嚎啕大哭竟真的瞬間止住,隻剩下壓抑的抽噎,但抱著白璃大腿的小手卻箍得更緊了,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村民們被這詭異的一幕驚呆了。
    短暫的死寂後,是更大的嘩然和恐懼!
    “看!就是她!”
    “白發妖女!”
    “她承認了!早上她親口說人是她殺的!”
    “用邪術殺的人!難怪死得那麽慘!”
    “妖孽!果然是妖孽!”
    早上她承認殺人的時候,大家都覺得她一個小姑娘沒那個能力,隻當她是為了給王鐵柱開脫。
    現在,所有的猜疑、恐懼,仿佛都得到了證實。
    村民們看向白璃的目光,徹底變成了看異類、看邪祟的憎恨與驚懼。
    癩子和二狗的爹娘哭得幾乎昏厥過去。
    李嬸嚇得魂飛魄散,趕緊把地上的張氏拽起來,拚命往後拖,遠離白璃,同時朝著小丫焦急地低喊:
    “小丫!快過來!到李奶奶這兒來!”
    大丫也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看向白璃的眼神充滿了恐懼和疏離。
    縮在人群後麵的秦氏見狀,又像聞到了腥味的耗子,擠到前麵,指著張氏和王鐵柱家的方向,尖聲叫罵起來,聲音充滿了“大義凜然”的痛心疾首。
    “造孽啊!張氏!你們兩口子真是豬油蒙了心啊!竟然認一個妖邪做娘?你們怎麽對得起死去的爹娘!怎麽對得起王家的列祖列宗啊!張氏,你傻啊你!引狼入室啊!”
    “除邪祟!為鄉親報仇!”
    “殺了她!燒了這妖窩!”
    “不能讓她禍害村子!大家一起上!”
    恐懼催生瘋狂,瘋狂湮滅理智。
    被“正義”和人數壯膽的村民們,在幾個膽大凶悍者的帶領下,再次爆發出更狂熱的吼叫,揮舞著各種農具,更加瘋狂地朝著院中那抹孤冷的白色身影衝殺過去!
    喊殺聲震天動地,連柳樹溝外的山巒都仿佛在顫抖。
    柳樹溝,村口。
    林星瑤帶著兩個衙役,正疑惑這青天白日的,村子裏怎麽如此安靜,連個人影都瞧不見。
    “林小姐,前麵那家就是王鐵柱家。”
    一個衙役指著村中方向。
    林星瑤凝神細聽,隱約有嘈雜混亂的呼喊聲從那個方向傳來,如同悶雷滾動。
    她心頭一跳。
    “不好!怕不是村民鬧事!快走!”
    她加快腳步。
    就在她踏入村口土路的瞬間。
    一道難以言喻的青光,毫無征兆地自王鐵柱家院中衝天而起!
    那光芒並不刺眼,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寂滅萬物的森然寒意,快得超越了目光所能捕捉的極限!
    如同一道無形的、橫貫天地的巨大鍘刀,以無可阻擋之勢,朝著前方,朝著整個柳樹溝,無聲無息卻又狂暴絕倫地橫掃而過!
    林星瑤隻覺得眼前一花,視野仿佛被那抹青色徹底占據了一瞬。
    下一刹那……
    “轟隆隆——!!!”
    “哢嚓嚓——!!!”
    天崩地裂般的巨響猛然炸開!
    腳下的大地劇烈震顫,如同發生了最猛烈的地動!
    煙塵如同海嘯般滾滾而來,頃刻間遮蔽了半個天空!
    林星瑤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巨響和震動嚇得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跌坐在地。
    她身邊的兩個衙役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兩股顫顫,如同爛泥般癱軟在地,連驚叫都發不出來,褲襠瞬間濕了一片。
    煙塵稍散。
    林星瑤驚恐萬狀地抬起頭,望向剛才還寧靜祥和的柳樹溝。
    她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
    目之所及,一片狼藉,如同被上古巨神狠狠踐踏過!
    從王鐵柱家院牆外開始,一道巨大、整齊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切痕,貫穿了幾乎半個村莊!
    所有處於這條切痕路徑上的房屋、院牆、樹木……無論大小高低,盡數被齊刷刷地攔腰斬斷!
    屋舍的斷壁頹垣如同被切開的豆腐,上半部分轟然垮塌,露出裏麵斷裂的梁木和散落的雜物。
    高大的樹木隻剩下一截光禿禿的樹樁,上半截樹冠連同枝葉如同垃圾般散落各處。
    土石混合著破碎的家具、衣物。
    僥幸未處於切痕上的房屋,也被震塌了大半,斷瓦殘垣,滿目瘡痍。
    剛才那震耳欲聾的巨響,正是半個村莊瞬間崩塌毀滅的聲音!
    死寂。
    比之前村民的喧囂更加恐怖的死寂籠罩了幸存的區域,隻有零星的、壓抑到極致的抽泣和呻吟,如同鬼魅般從廢墟中飄出。
    林星瑤渾身冰冷,牙齒不受控製地咯咯作響,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在瘋狂回蕩。
    那……那道青光……到底是什麽?!
    竟然……蕩平了半個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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