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白璃是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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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徹底暗沉下來,鉛灰色的雲層壓得極低,零星又開始飄起細碎的雪沫。
    柳樹溝家家戶戶升起炊煙,王家小院裏卻是冷鍋冷灶。
    張氏佝僂著背,像尊望夫石般站在院門口,眼睛被寒風吹得通紅幹澀,卻仍固執地透過越來越濃的暮色,死死盯著村口那條被積雪覆蓋的小路。
    “孩兒他爹……你說……娘她……怎麽還不回來?這都……這天都黑透了……”
    張氏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幾乎壓抑不住的恐慌。
    王鐵柱在院子裏煩躁地踱步。
    腳下的凍土被他沉重的步子踏得咚咚作響。
    他心裏像塞了團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悶。
    林縣令那鼻青臉腫、被五花大綁的慘狀和那句撕心裂肺的“救救星瑤”還在他腦子裏嗡嗡作響,攪得他心煩意亂。
    他本指望著回家立刻請動他那神通廣大的“娘”出手救人,可誰承想,家裏竟也出了這麽大的岔子!
    “誰知道娘帶著倆丫頭去哪了!”
    王鐵柱甕聲甕氣地吼了一句,更像是發泄自己的焦灼。
    “興許……興許進城瞧熱鬧去了?城裏那麽大,走迷了也說不定!”
    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
    他那位“娘”,像是會迷路的人嗎?
    可除了這麽想,他還能怎麽辦?
    起初,他確實沒太擔心兩個女兒。
    有娘在,天塌下來都能頂著!
    可隨著夜色越來越深,寒氣越來越重,一絲絲不祥的預感也開始在他心底瘋狂滋長。
    “迷路?進城?!”
    張氏猛地扭過頭,眼淚終於決堤般洶湧而出,劃過冰冷麻木的臉頰。
    “從咱們村到縣城才多遠?!這都一天了, 哪怕是爬著去,也該回了!我的大丫小丫啊!這天寒地凍的,萬一……萬一遇到狼……遇到歹人……”
    “你少說些喪氣話!”
    王鐵柱心頭猛地一抽,像被針狠狠紮了一下,厲聲喝道,試圖用粗暴的聲音壓過自己心底那份越來越大的恐慌。
    他大步走到院門口,和張氏並肩站著,伸長了脖子向漆黑一片的村外張望,除了呼嘯的北風和越來越密的雪片,什麽都沒有。
    夜更深了,寒意刺骨。
    堂屋裏的油燈被風吹得明明滅滅,光影在土牆上搖曳,如同不安的鬼魅。
    王鐵柱再也坐不住了,每一次望向那扇緊閉的、沉寂無聲的院門,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不會是路上出了啥意外吧?雪地滑,要是摔了……”他喃喃自語。
    “不會是……真遇到攔路的歹人了?娘雖然厲害,可帶著兩個孩子……”
    他用力甩了甩頭,不敢再往下想。
    “不會……不會的……”
    他一遍遍重複著,仿佛這樣就能驅散那可怕的念頭。
    突然,一直在壓抑嗚咽的張氏猛地抬起頭,那雙哭得又紅又腫的眼睛裏,射出一種近乎絕望的、帶著瘋狂猜疑的光芒,死死盯著王鐵柱。
    “鐵柱!”
    她的聲音尖利得如同即將崩斷的弓弦,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
    “你說……你說那個白……白璃……她不會是把咱家大丫小丫……拐跑了?!”
    這話如同九天之上炸響一道驚雷!
    王鐵柱渾身劇震,像被重錘狠狠砸中,瞬間僵硬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瞪著張氏。
    “你……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娘救了我的命!她對小丫那麽好,怎……怎麽可能……”
    “救命之恩?”
    張氏激動得全身都在發抖,眼淚鼻涕糊了滿臉,聲音卻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冷靜分析。
    “她為啥救你?啊?!非親非故!天上掉餡餅嗎?!救了人扭頭就要你認她做娘!這像話嗎?啊?!這幾個月,她吃住在咱們家,心安理得!她可曾說過她是誰?她從哪來?她什麽時候走?!”
    張氏一步步逼近王鐵柱,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錐子,狠狠鑿在王鐵柱動搖的心防上。
    “現在好了……慢慢取得咱們的信任……帶著兩個丫頭……不見了!一聲不響就不見了!鐵柱!你醒醒啊!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平白無故的好心!她……她就是衝著孩子來的!她把我的大丫小丫拐走了啊!我的兒啊——!”
    最後的哭嚎撕心裂肺,充滿了一個母親最深的恐懼和絕望。
    王鐵柱如遭雷擊,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張著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張氏那帶著泣血控訴的“分析”,像無數冰冷的毒蛇鑽進他的腦子,盤踞、撕咬。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關於白璃來曆不明、目的不明的疑惑,此刻被無限放大,如同沸騰的岩漿,衝擊著他僅存的信任。
    是啊……她說的……似乎……有點道理?
    王鐵柱高大的身軀晃了晃,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頭頂,瞬間凍結了他的血液。
    他那雙布滿厚繭、能扛起野豬的手,此刻卻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
    “不……不會的……娘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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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徒勞地囁嚅著,但語氣裏的堅定已經徹底崩塌,隻剩下虛弱的、連自己都無法說服的掙紮。
    恐慌和一種被愚弄、被欺騙的憤怒感交織著,狠狠攫住了他的心髒。
    “那怎麽辦?啊?人海茫茫,我們上哪找去?!”
    王鐵柱猛地抱住頭,痛苦地蹲了下去,聲音悶在臂彎裏,充滿了無助。
    “報官!”
    張氏尖叫道:
    “去衙門報案!讓縣令大人派人幫我們找!我的女兒不能就這麽沒了啊!”
    “報官?”
    王鐵柱抬起頭,臉上是比哭還難看的絕望。
    “林小姐被人擄走了,他現在恐怕比我們還焦頭爛額……哪有心思管咱們丟孩子的事……”
    想到林正德那絕望的眼神和他托付的重任,王鐵柱隻覺得心頭沉甸甸的,壓得他喘不過氣。
    可看著妻子那瀕臨崩潰的樣子,他咬了咬牙。
    無論如何……總得去試試!
    “明日一早我就去縣衙!”
    “明日?還要等到明日?!我的女兒一刻都等不了啊!”
    張氏徹底崩潰,癱軟在地,雙手死死摳著冰冷堅硬的地麵,發出一聲聲肝腸寸斷、如同母獸喪崽般的淒厲哭嚎。
    那哭聲在死寂的雪夜裏傳得極遠極遠,像一把鈍刀子,割裂了寒夜的寧靜。
    “哎喲!這是咋的了?!鐵柱!小張啊!出啥事了啊?!”
    隔壁李嬸那焦急的聲音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她顯然是聽到了張氏那撕心裂肺的哭喊,急急忙忙裹著厚棉襖,連發髻都沒來得及簪好就衝了過來。
    一進院門,看著癱在地上哭得死去活來的張氏,和蹲在一旁臉色慘白、失魂落魄的王鐵柱,李嬸心頭咯噔一下。
    目光下意識地在院子裏掃了一圈。
    沒看到小丫那活潑的小身影,更沒看到那位總是清清冷冷的白璃。
    “鐵柱……這……這是……”
    李嬸心頭湧起強烈的不安,小心翼翼地湊近王鐵柱,壓低聲音問:
    “那位……不在家?大丫小丫呢?”
    她這一問,如同在張氏潰爛的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
    張氏猛地抬起頭,哭嚎聲陡然拔高,像是找到了宣泄口,連滾帶爬地撲過去,一把死死抱住李嬸,哭得聲嘶力竭,語無倫次。
    “嬸子!我的孩子啊……我的大丫小丫……沒了!被那個白璃拐走了!她心狠啊……她拐走了我閨女啊!我可怎麽活啊!”
    李嬸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懵了。
    “拐……拐走了?!那位……白姑娘?”
    她想起那日,白衣女子素手輕揮間,生殺予奪、宛如神魔的恐怖景象,頭皮一陣陣地發麻,隻覺得渾身發冷。
    “啥……啥時候的事?”
    王鐵柱重重歎了口氣,聲音幹澀得像砂紙摩擦。
    “一大早就帶出去了……到現在……人影都沒見著……”
    “天爺啊!這可怎麽得了!”
    李嬸也慌了神,看著哭得幾乎暈厥的張氏,心如刀絞。
    她想安慰,可那“找人去抓”的話在嘴邊滾了滾,硬是沒敢吐出來。
    抓那位?
    那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嗎!
    可想到大丫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小丫才那麽一點點大,若是真被拐賣了……
    李嬸不敢深想,眼圈也瞬間紅了,隻能拍著張氏的背,無助地跟著抹淚。
    “別哭啊……別哭……天無絕人之路……興許……興許……”
    王家院子裏的動靜實在太大了。
    張氏那絕望的哭嚎如同夜梟的悲鳴,在寂靜的雪夜裏傳遍了小半個村子。
    很快,附近的幾戶人家亮起了油燈,院門吱呀作響。
    先是幾個人影裹著棉襖,探頭探腦地靠近,接著越來越多。
    院子裏、院門口,漸漸地圍攏了十幾號村民,臉上都帶著驚疑和同情。
    “柱子哥,嫂子,這……這是咋回事?”
    “咋哭這麽傷心?”
    “咦?大丫小丫呢?”
    “那位妖……白姑娘也不在?”
    當眾人七嘴八舌地從王鐵柱和李嬸口中拚湊出“白璃一早帶走大丫小丫至今未歸,張氏懷疑被拐”的消息,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拐跑了?!不能吧?”
    “嘶……知人知麵不知心啊!看著漂漂亮亮像仙女似的……”
    “哎呀!那可是兩個活生生的娃啊!鐵柱家的命根子!”
    “太缺德了!喪良心啊!”
    “咱們柳樹溝多少年沒出過拐子了?這……”
    同情、震驚、憤怒的情緒在人群中蔓延。
    一部分人感同身受,義憤填膺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尖利刻薄、帶著濃濃幸災樂禍味道的女聲,如同破鑼般在人群後麵突兀響起。
    “哎喲喂!我當是出了什麽事!哭喪哭成這樣!原來是把賠錢貨給弄丟了啊!”
    眾人一驚,紛紛扭頭看去。
    隻見秦氏,披著一件半新不舊的棗紅棉襖,雙手揣在袖筒裏,扭著腰,一臉譏誚地擠了進來。
    她那雙吊梢眼滴溜溜地在院子裏轉了一圈,確認那讓她心驚膽戰的白衣身影確實不在,膽子立刻像吹氣球般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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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嘖嘖!”
    秦氏走到癱軟在地的張氏麵前,居高臨下,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鄙夷和落井下石的快意。
    “我說弟妹啊,你這肚子不爭氣,生不出帶把兒的也就算了!現在連兩個賠錢的丫頭片子都看不住?你可真是幹啥啥不行啊!”
    她聲音又尖又響,字字誅心。
    “大丫剛剛及笄!我本來還尋思著給她找個好主家,多少也能給你換回點彩禮錢,貼補貼補家裏頭!這下倒好!雞飛蛋打!白養了十幾年,全喂了狗了!”
    “還有那個小丫!”
    她唾沫星子橫飛,手指幾乎戳到張氏腦門上。
    “小丫才多大點?六歲的黃毛丫頭!賣給人家當童養媳都嫌太小!這要是被那些黑心的拐子賣去那種見不得人的醃臢地方……嘖嘖,怕是活不過這個冬天就得被折騰死了!死了也好,省得丟人!說不定啊,這會兒已經被丟在哪個山溝溝裏喂了野狗了!”
    “啊——!!”
    張氏被她描繪的恐怖景象徹底擊垮,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尖叫,雙眼翻白,一口氣沒上來,身體劇烈抽搐著,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小張!!”
    李嬸和旁邊的幾個婦人嚇得魂飛魄散,趕緊上去扶住,掐人中的掐人中,拍背的拍背。
    王鐵柱也完全傻了!
    秦氏那惡毒的話語,如同一把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進他的心髒,再用力攪動!
    他呆立當場,隻覺得天旋地轉,腦子裏一片空白,隻剩下“活不過冬天”、“喂野狗”這幾個字在瘋狂回蕩!
    整個人像被抽走了脊梁骨,精氣神瞬間垮塌下去。
    “秦氏!!”
    李嬸猛地抬頭,眼睛赤紅,指著秦氏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給老娘閉上你那噴糞的臭嘴!大丫小丫是你親侄女!有你這麽當伯娘的嗎?!你還是不是人?!你那心腸比蛇蠍還毒!”
    “我說錯了嗎?!”
    秦氏雙手叉腰,毫不示弱地尖聲回嗆,唾沫星子在昏暗的燈光下四濺。
    “二弟!你拍拍你那榆木疙瘩腦袋想想!那白璃是你從山裏帶回來的!一頭野豬就把你收買了,屁顛屁顛地把人當祖宗供起來!聽說過騙婚騙財的,老娘還是頭一回聽說騙人當兒子的!這種鬼話你也信?!豬油蒙了心了你!現在好了吧?!倆丫頭被人拐走了!哭!哭有什麽用?!哭死了也換不回來!活該!都是你們倆蠢貨自找的!”
    她越說越激動,把對白璃長久以來的畏懼和嫉恨,一股腦地全潑在了王鐵柱和張氏頭上。
    圍觀的村民們被這激烈的爭吵驚住了,氣氛變得極其詭異。
    不少人臉上露出不忍和憤怒,但更多的是深深的忌憚。
    他們可沒忘記當初那場宛如噩夢的經曆。
    憤怒的議論聲漸漸低了下去,許多人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偷偷瞄向那昏暗的主屋方向,生怕下一秒那白衣身影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
    哪怕現在秦氏罵得再凶,也沒人敢真的順著她的話頭去咒罵白璃半句。
    “行了!都吵吵什麽!”
    一直沉默的村長重重咳嗽一聲,拄著拐杖向前走了兩步,渾濁的老眼掃過情緒激動的眾人,最後落在哭暈過去被掐醒、眼神空洞的張氏身上。
    “事情還沒個準信兒,瞎猜疑什麽!那位……白小姐……本事大著呢,帶著倆孩子許是去了遠些的地方,這場雪下得急,路不好走,耽擱一日半日也是有的!鐵柱啊,你倆都別瞎想!說不定……說不定天亮人就回來了!”
    李嬸也趕緊順著村長的話頭,攙扶起渾身癱軟的張氏,低聲勸慰。
    “是啊,村長說得在理!別聽秦氏那瘋子胡扯!凍著了身子可怎麽好?快進屋去……進屋等……”
    村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紛紛開口。
    “對對,雪大路滑……”
    “白姑娘是有大能耐的人,帶著孩子不會有事的……”
    “都散了吧散了吧,回家等信兒……”
    在村長和李嬸的極力安撫和眾人的勸說下,剛才還沸反盈天的院子漸漸安靜下來。
    村民們懷著各自複雜的心思,裹緊棉衣,搖著頭唏噓著,三三兩兩地踩著積雪散去。
    秦氏對著眾人離去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帶著一臉“等著瞧”的刻薄冷笑,也扭身走了。
    院子裏重新恢複了死寂,隻剩下呼嘯的風聲。
    那一絲渺茫的希望,如同風中殘燭,被小心翼翼地護住了。
    張氏被半勸半扶地弄進了堂屋。
    油燈的火苗微弱地跳躍著,映著兩張慘白絕望、毫無生氣的臉。
    夫妻倆沒有休息,就這麽呆坐在冰冷的堂屋門檻上,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那扇緊閉的、仿佛隔絕了生死的院門。
    雪,無聲地落著,覆蓋了之前雜亂的腳印。
    王鐵柱每隔一段時間,就機械地站起來,走到院門口往外張望一圈。
    每一次,視野裏都隻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和漫天飛舞的雪花。
    寒意透骨,絕望也如同這夜色,越來越沉,越來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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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已經哭不出來了,淚水早已流幹,隻剩下空洞的眼睛和無聲的顫抖。
    她蜷縮著,像一尊被抽走了靈魂的泥塑,隻有偶爾劇烈抽搐的身體,證明她還活著。
    時間在極致的煎熬和寒冷中緩慢爬行。
    不知過了多久,那濃稠如墨的黑暗,似乎被一種極淡極淡、幾乎無法察覺的灰白色沁染,從最東邊的天際悄悄滲透開來。
    天,快亮了。
    王鐵柱再一次拖著凍得麻木的雙腿,走向院門。
    這一次,他似乎真的在村口那片朦朧的雪霧中,看到了一個緩緩移動的身影!
    那身影正朝著這邊走來!
    “媳婦!媳婦!”
    王鐵柱的心髒猛地狂跳起來,聲音因為巨大的激動而劇烈顫抖,帶著哭腔,他猛地回頭朝著堂屋方向嘶喊,跌跌撞撞地就要衝出去。
    “回來了!娘回來了!快看!回來了!我就說……我就說娘不會做那種事!”
    他激動得語無倫次,喜悅如同潮水瞬間衝垮了他緊繃了一整夜的神經!
    張氏空洞的眼睛裏也驟然爆發出駭人的光芒!
    她用盡全身力氣掙紮著爬起來,撲到院門口,和王鐵柱一起死死盯著那個越來越近的身影!
    近了……更近了……
    風雪中,那身影終於清晰起來。
    纖細,裹著略顯單薄的襖裙,腳步有些蹣跚,卻帶著一種倔強的姿態。
    臉上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但那雙眼睛,在朦朧的晨光裏,依舊清澈明亮。
    不是白璃。
    也不是大丫小丫。
    黎心玥踏著厚厚的積雪,走到院門口,習慣性地、帶著一絲疲憊地抬手打了個招呼,聲音清冽,打破了黎明前的死寂。
    “大哥。”
    王鐵柱臉上狂喜的笑容瞬間凝固、碎裂,如同被凍僵的冰麵。
    他高大的身軀晃了晃,難以置信地看著風雪中歸來的少女,大腦一片空白。
    不是……不是娘!
    是林小姐!
    她……她不是被擄走了嗎?
    怎麽會……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黎心玥似乎並未察覺王鐵柱那巨大的失落和震驚交織的複雜表情。
    她徑直走進院子,目光習慣性地掃向主屋的方向。
    門竟然開著,裏麵空無一人。
    她停下腳步,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語氣帶著疑惑。
    “師父不在?”
    王鐵柱張了張嘴,喉嚨裏像是堵滿了冰冷的砂礫,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看著黎心玥沾滿雪泥的裙擺,看著她那被凍得通紅的臉頰,再看看旁邊扶著門框、臉上血色瞬間褪盡、眼神重新變得一片死灰、搖搖欲墜的張氏……
    “唉……”
    他最終隻是重重地、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那歎息沉重得仿佛承載了整個冬天的寒冷。
    黎心玥這才注意到張氏那哭腫得如同核桃般的雙眼。
    她遲疑地問道,清澈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
    “大哥,嫂子,你們……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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