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驚恐地咯咯亂叫，拚命撲棱著翅膀，爭先恐後地從雞窩裏擠出來，如同沒頭蒼蠅般在山頂上四處亂竄。
    有的飛上了屋頂，有的鑽進了花叢，還有兩隻直接朝著山下的小徑狂奔而去。
    “雞！雞跑了！”沈梨第一個尖叫起來，指著那些四處逃散的雞，心疼得直跺腳。
    “烤雞！我的烤雞！”蘇硯也被這混亂的場麵從“藝術沉醉”中驚醒，看著滿院子亂跑的雞，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蘇硯！都是你幹的好事！”林清雪臉色鐵青，一邊試圖攔住一隻試圖飛過她頭頂的花尾巴雞，一邊厲聲斥責。
    “快！先把雞抓回來！”葉霖當機立斷，也顧不得形象了，率先朝著一隻往藥圃跑去的靈雞追去。
    楚崎雖然還沒完全搞懂為什麽彈琴會把雞嚇跑，但看到大家都動了，也加入抓雞隊伍。
    於是，山頂上出現了極其滑稽的一幕：
    昭華宗五位身份尊貴的親傳弟子，此刻正毫無形象地滿院子追雞。
    蘇硯一邊手忙腳亂地撲向一隻從他胯下溜走的肥雞，一邊還不忘甩鍋：“怎麽能怪我！是這些雞膽子太小！不懂欣賞高級藝術！”
    “你管那叫藝術？！那是索命魔音！”沈梨氣得撿起一塊小石子對著蘇硯的方向比劃，自己卻被另一隻雞引得摔了個屁墩。
    林清雪身法最快，劍氣縱橫……不是用來殺敵，而是用來封鎖雞的逃跑路線。
    但那些雞受驚之下速度奇快，又毫無章法，讓她也頗為狼狽。
    葉霖試圖用溫和的木係靈力安撫雞群，卻發現收效甚微，隻能加入體力追逐。
    楚崎最為實在，看準一隻就悶頭去追，結果往往撞到樹幹或者和同樣追雞的蘇硯撞個滿懷。
    五人相互指責、埋怨，卻又不得不合作。
    而與這邊的雞飛狗跳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江玥汐並沒有加入抓雞的行列。
    她對那架能無視隔音法陣的古箏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趁著混亂，她拉著冷亦清走到了古箏旁。
    她坐到琴凳上，仔細觀察這架看起來並無特別的七弦古箏。
    木質古樸，琴弦光澤正常，並沒有附著什麽特殊的陣法或符文。
    “奇怪……”江玥汐伸出纖長的手指，隨意在琴弦上撥弄了一下。
    “錚……”
    一聲清越但正常的琴音響起，並沒有之前蘇硯彈奏時那種穿透屏障的詭異效果。
    “難道……是需要按照特定的曲譜來彈奏？”江玥汐拿起被蘇硯丟在一旁的《古箏入門基礎》，快速翻閱起來。
    這確實就是最基礎的指法和簡單小曲，內容淺顯，並無出奇之處。
    出於驗證的想法，江玥汐也起了幾分玩心。
    她按照書上的圖示和說明，嚐試彈奏一首名為《靜心小調》的簡單曲子。
    她也是初次接觸，指法生疏，彈出來的音調磕磕絆絆，隻能勉強聽出個旋律輪廓。
    彈到某處，她感覺一個音似乎有些滯澀，不太對勁。
    低頭一看，卻發現冷亦清骨節分明的手不知何時輕輕搭在了一根琴弦上。
    他似乎隻是無意識地觸碰了一下，隨即就收了回去，抬起那雙冰藍色的眼眸望著她，眼神清澈，帶著點無辜。
    江玥汐停下動作，好笑地看著他：“冷大家主懂音律？”
    冷亦清搖了搖頭，意思很明確：不懂，隻是隨手一碰。
    江玥汐當然不會怪他，她將手中的書往他那邊挪了挪，指尖點著上麵的圖示：“那我們一起研究研究？看看這琴到底有什麽古怪。”
    冷亦清順從地靠過來，目光落在書頁上。
    但他顯然對什麽指法、音律毫無興趣，視線隻在書頁上停留了不到一息，便又回到了江玥汐專注的側臉上。
    江玥汐察覺到他的目光，從琴譜上抬起頭，對上他凝視的眼神。
    她故意湊近了些，壓低聲音，“看書還是看我？”
    冷亦清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簾，卻沒有否認。
    就在這雞飛狗跳與琴旁靜謐詭異並存之時，誰都沒有注意到，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通往山頂的小徑入口處。
    正是昭華宗宗主兼劍峰峰主，玄靈真人。
    雖然弟子們才回來第二天，但他老人家已經有些坐不住了，心裏惦記著這群寶貝親傳是不是在專心為宗門大比做準備，有沒有勤加修煉，好讓他出去炫耀一番。
    他懷揣著滿滿的期待和一絲“吾徒必成大器”的自豪感，信步走上山頂，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副讓他瞠目結舌的景象：
    他那五個親傳弟子，正毫無形象地滿山頂追著七八隻瘋狂逃竄的靈雞。
    蘇硯大呼小叫，沈梨摔倒在地，林清雪劍氣封路卻收效甚微，葉霖和楚崎也是狼狽不堪……雞毛與落葉齊飛，叫罵共雞鳴一色。
    玄靈真人沉默了。
    蘇硯和沈梨能幹出這種事，他一點都不意外。
    楚崎看起來就是被拉下水的，也能理解。
    但是！為什麽連一向冷靜自持的林清雪和素來穩重的葉霖也在參與這種……這種毫無意義的抓雞活動？！
    沒關係！沒關係！
    玄靈真人深吸一口氣，努力安慰自己，他還有最靠譜、最讓他省心、天賦最高的寶貝徒弟江玥汐。
    她一定在某個安靜角落潛心修煉，或者研習劍譜。
    他的目光急切地掃過全場，終於，在稍微遠離混亂中心的古箏旁，看到了江玥汐的身影。
    隻見他的寶貝徒弟，正和那個冷家的小子並肩坐在琴凳上，腦袋湊在一起看著一本冊子。
    江玥汐似乎還在說著什麽，側臉上帶著輕鬆的笑意，而那小子……目光壓根就沒在冊子上，全程隻盯著他徒弟的臉。
    玄靈真人瞬間感覺眼前一黑。
    不好！男色誤人！
    連他最寄予厚望的徒弟，都被那冷家小子帶得“不務正業”了。
    這還了得？！宗門大比豈不是要完蛋？
    他看著那邊雞飛狗跳，這邊“卿卿我我”，隻感覺一股鬱氣堵在胸口。
    罷了罷了，這才第二天，也許隻是剛回來放鬆一下？
    他強行安慰自己，決定過段日子再來“視察”，希望到時能看到他們刻苦修煉的場景。
    玄靈真人最終什麽也沒說，黑著臉，帶著一肚子“恨鐵不成鋼”的鬱悶，氣呼呼地轉身，悄無聲息地又下山去了。
    這山頂，他暫時是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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